伊曼全身都是冰涼的,像個八爪魚似的黏在城顯身上,城顯一絲的厭煩也沒有。


    二人都習慣了過富足的日子,現在生活在這個貧窮的小鎮裏,反倒是多了一份溫馨。


    伊曼的小腳丫伸到了城顯的腳上,城顯明顯地一顫,因為她的腳是在是太涼了。


    伊曼見城顯沒有踢開她,於是滿意地捏緊城顯,冰涼的身子才漸漸暖了起來。


    二人都沒有說話,黑夜包圍著所有的感覺,均勻的唿吸一下一下打在臉上,半睡半醒。


    伊曼還是睡不著,試探性地撓了撓城顯的胸膛,城顯沒有動。伊曼又老實了下來。


    終究是睡不著了,耳邊似乎能聽到外麵刮起來的風聲,這會她倒希望城顯沒睡,倒是可以陪她說說話。


    “城顯,你睡著了麽。”伊曼小聲問道。


    城顯“嗯”了一聲,沒有再答話。


    伊曼知道他沒睡著,就繼續說道:“我睡不著。”


    “城顯我想聽故事,你會講故事麽?”


    “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嶽姨就會給我講故事聽,我好想嶽姨。”


    “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在笑話我像個小孩子一樣幼稚,可是我是真的睡不著。剛剛他們一家人圍在一起真的好溫暖,我也想我的家人。”


    ……


    城顯摟了摟伊曼的肩膀,“你想聽什麽故事?”


    “我想聽騎士和公主的故事,我還想聽愛神的故事,我還想聽……”


    城顯及時打斷了她,“那就給你講一段被時光掩埋的秘密吧。”


    都二十多歲的人了,睡不著覺還要聽故事,伊曼,家裏人真是把你保護的太好太好了。


    那是一段很漫長久遠的故事,大概已經過了十三年了。十三年,一個人由青澀到成熟,包括了所有的青春歲月。


    “十五歲那年,男孩因為做錯了事情被爸爸趕出家門,無路可去。天慢慢地黑了下來,夜晚被恐懼籠罩,沒有人收留他,也沒有人給他食物吃。他就像一個流浪狗一樣在街頭遊蕩。”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女孩兒,穿著白色的公主紗裙,正纏著她的爸爸要去買玩具。當這個女孩看到蹲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男孩時,忽然安靜了下來,緊緊握住手裏的錢,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爸爸,問道,‘爸爸爸爸,我可以把買玩具的錢給這個哥哥麽,你看他餓的都沒有力氣走路了。’”


    “女孩的爸爸點了點頭,女孩很開心,比她買到了最喜愛的娃娃還要開心。她拉住男孩子的手,走進了一家小餐廳。女孩幫他洗幹淨了手,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在旁邊安慰道,‘哥哥,你慢些吃,哥哥……’”


    “後來女孩勸男孩迴家,男孩告訴她說,他爸爸不要他了,無家可迴,甚至還當著一個小姑娘的麵哭了起來。可是這個小姑娘並沒有笑話他,奶聲奶氣地給他講了一番大道理。”


    城顯停了下來,伊曼問道,“那然後呢,這個男孩該不會就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吧,他們長大之後重逢,從此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伊曼活在憧憬裏,幻想著種種狗血的愛情劇情節。而現實卻是……卻是……


    城顯接了下去,“後來男孩還是迴家了,並且給他的爸爸認了錯。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個穿著白色紗裙奶聲奶氣的女孩,他一直在尋她,終於尋到了她。”


    “可是她的身邊有別的人,她隻拿男孩子當大哥哥看待,更何況那時候小女孩才8歲。很多時候,自以為是的感情早已在一開始就敗給了時間。”


    伊曼從未聽過城顯說這樣的話,他一向是冷靜的,是睿智的,是無所不能的。這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是在發出對命運的諷刺。


    “然後他就放棄了?”


    “沒有放棄,他等了她十年,終於等到她長大,可是這個女孩子卻不記得當年的男孩了。”


    伊曼歎口氣,這世間所有的感情都敵不過命運的捉弄。她和青陽十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散就散了。


    哪裏有什麽對與不對,不過是錯了時間與地點。你一直以為可以等一個人的長大,可以等一個人的成熟,卻早已忘記了,在等待的過程中,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了。


    城顯摟緊了伊曼的肩膀,問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這個等了你十多年的人麽?”


    伊曼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如果當年我遇到這樣的人,我也會把手裏的錢拿出來帶他吃飯的。不過城顯,你說的這個故事,前一部分我怎麽覺得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城顯未說話,你果真是把一切都忘記了,分明是你,我等了你十年,三年前迴國再見你,就明白我不可能再由著你選擇。


    鎖著也好,欺壓也罷,我城顯一定要留住你。


    或許一開始隻是因為感激,隻是因為年少時期的微微心動,而後來卻演變成想要一份安穩,想要一個結果。


    城顯的唿吸很沉重,重到伊曼都能聽得到他沉重的歎息聲,她小聲問道:“這該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城顯未說話,伊曼隻當他是承認了。其實城顯也不壞,有時候隻是方式不太對而已。這都怪她那個初戀的小女友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所以他才時不時地抽風裝變態。


    伊曼決定以後對城顯好一點,如此看來,城顯也是個癡情的種子。她雖然看不見城顯的眼神,但是她能感受到城顯語氣裏淡淡的傷感。


    於是她安慰城顯道:“要不然我幫你把你那個小初戀給搶迴來吧。”


    伊曼盤算的是,隻要幫城顯把他的夢中情人搶迴來了,城顯就會放她走了。她就再也不用整天愁著怎麽拜托城顯了。


    城顯用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我的事情你不用管,趕緊睡覺吧。”


    伊曼的大眼睛在咕嚕嚕地轉著,聽了城顯的故事,她還真有些困了,不久便睡熟了。


    而城顯卻再也睡不著了,這麽多年的等待到底換來了什麽,或許隻是這懷裏的溫暖,或許隻換來歲月的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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