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


    程野想用盡可能輕鬆的語氣跟林泱說話,但身上被坍塌的牆垣壓著,背上很疼,別說開口說話,就連稍微用力唿吸一下,也會加重疼痛感。


    他睜不開眼睛,額頭似乎被什麽弄傷了,血從傷口流了出來,進了眼睛裏,黏糊糊的。


    聽到他的聲音,林泱哭的更兇,「程野,你是不是受傷了?」


    客棧的樓層不高,她住的那間又在最上麵一層,所以程野將她護在身下,其實她並沒有受多重的傷,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身上除了些撞擊痛感外,應該沒什麽大的外傷。


    但是程野肯定不一樣,房頂坍塌下來的都被他扛了下來。


    他說話的聲音那麽虛弱,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


    程野淡淡嗯了聲,語速緩慢道:「是受了點兒傷,不過不嚴重,不要哭了。」


    林泱並未因為他的安慰好受點兒,她手掌輕輕動了動,貼在程野心髒的位置,感受到他的心跳,心裏的那陣恐慌才減少一些。


    過了幾秒,她忍著抽噎問:「程野,你會死嗎?」


    程野說:「不會。」


    「我們會死嗎?」


    「也不會。」程野低低嘶了聲,說:「我們住在最頂層,所以等救援的到了,我們肯定是最先被挖出來的,客棧裏應該有人跑出去了,知道有人被埋,會聯繫救援隊的,別怕。」


    怎麽可能不怕。


    林泱這是第二次感覺距離死亡這麽近。


    第一次是十一年前,她十五六歲的時候。


    她拚了命的跑,最後還是沒能跑到,她恐懼、絕望,一直等著程野迴來救她,可是始終都沒等到。


    那些人最後像扔垃圾一樣,把她扔下懸崖,她以為自己會死,掉下去的時候,明明已經沒什麽意識了,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抓住了斜坡上的幾根樹藤。


    大概是求生的意誌太強,她就抓著那幾根樹藤撐了好幾個小時,直到警察帶著搜救犬到來她才被解救上去。


    那時候,她撐著最後的堅持,在人群中一遍遍尋找程野的身影,可最終沒能找到。


    她沒等到他。


    林泱頭抵著程野的胸口,深吸了口氣說:「你在,我就不怕。」


    程野低笑了聲,「騙子。」


    林泱沒否認,騙子就騙子吧。


    她說不怕隻是不想程野還費心來安慰她,心裏還是害怕的。


    她還不想死。


    她和程野還這麽年輕,好不容易在一起,就這麽死了,太不值得了,她還想跟程野白頭到老。


    程野:「怎麽不說話?」


    林泱反問道:「你身上是不是很痛?」


    程野嗯了聲,「是挺痛的,所以你多跟我說說話,幫我轉移注意力,就沒那麽痛了。」


    林泱:「你想聽什麽?」


    程野:「都可以。」


    林泱想了片刻,問:「晚上我給你發的微信消息,你看見了嗎?」


    程野沒說話,隻輕輕用鼻腔嗯了聲。


    林泱又問:「你看到沒迴我,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程野:「你覺得我不應該生氣嗎?林泱,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毫無預兆,一條簡訊就把我打發了,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林泱沉默了許久,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程野虛弱道:「不許再有下次。」


    「不會了。」林泱又想哭,「等我們從這裏出去,我們就去試婚紗好不好?程野,我們婚禮還沒辦呢。」


    「嗯。」


    聽著程野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林泱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的心跳也跟著弱了很多。


    林泱很慌。


    她想讓程野睡一會兒,又怕程野睡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她不知道程野傷的嚴不嚴重,但第一次感覺程野這麽虛弱,有種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的感覺。


    「程野,你可不可以不要睡著,就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好嗎?」


    林泱心底的恐懼在不斷放大,臉上分不清是雨水、淚水還是鼻涕,又或者都混在了一起。


    程野是真的想睡一會兒,但是聽到林泱害怕的聲音,他又睡不安穩,即便現在最好保留力氣等待救援,但他還是忍不住跟林泱說:「我真的沒多大事情,身上是很痛,但是不致命,泱泱,你不要害怕。」


    林泱抽泣著點頭,「嗯。」


    「我睡一會兒,你數一千下就叫我一聲,好嗎?」


    「好。」


    程野很快昏睡了過去,林泱則按照他說的,從一數到一千,然後叫程野一聲,而程野則給她強撐著給她一個迴應。


    就這樣,沒多久,林泱也感覺一片混沌。


    耳邊隱約聽到有女孩兒的哭聲,也有驚慌的說話聲,有時候覺得離的近有時候又覺得離的遠。


    林泱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外麵隱隱有光線從坍塌的牆垣縫隙透進來,她能感覺到天亮了。


    但壓在她身上的人卻渾身冰冷,霎時,林泱心底的恐懼又驟然升了起來。


    第266章


    掌心緊貼著程野的心髒位置,小心翼翼的喊道:「程野……」


    過了好久,程野都沒迴應她。


    林泱心底的恐懼快達到了極致,快哭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醒了?」


    她一愣,情緒像是膨脹的氣球,快要炸掉的時候,突然被戳了個孔,氣一下子就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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