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挖了許久,一直挖到天色大亮。


    身體虛弱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還要在虛弱的時候幹體力活,就更難受了。


    但比這更難受的是,他看了看自己叫個不停的肚子,那就是還加了個肚子餓。


    沒辦法,他隻能放下鏟子,先去廚房搞點吃的。隻能說自己的地盤就是好,米糧都是有的,連菜園子裏的菜都是現成的。


    在炊煙升起的那一瞬間,一道白影忽然從山間深處竄出。這道白影竄出來的時候,從一個高大的白影,瞬間變成一個體型極小的狗影。


    狗影從遙遠的天際跑來,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它一路往木屋跑,躍過圍欄,直愣愣地沖向廚房,撲向廚房那人的臉。


    溫故握著鍋鏟,攪了攪鍋中的米,聽到聲響,驀然迴頭就見迎麵飛來一隻髒兮兮的狗崽。他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崽子帶著滿身泥汙襲向他的臉。


    也許崽子是撲過來的,但對他而言,這完全是偷襲,襲擊。


    溫故被撲倒在地,崽子剛興奮一刻,馬上又換了態度,怒目圓睜,兇巴巴地齜著牙,對溫故「汪汪」吼叫起來。


    它剛開始過於興奮,一時沒認出來,撲完了才發現那人跟溫故長得完全不一樣。


    現在它迴過味來了。


    溫故被崽子這反轉嚇了一跳,眼見崽子又要撲他,他忙道:「崽子,住口,停,停!」


    崽子兇著齜牙,不聽他說的,對他步步緊逼。


    溫故連滾帶爬地起來,貼在牆邊,自嘲道:「景容認不出我,你也認不出我,真是白養了你倆這麽久。」


    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崽子收起了尖牙,它看了溫故很久,然後一兩步退到門口,再遙遙地看著他。


    眼神裏充滿疑惑,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呆狗生的事情。


    見崽子出去,溫故鬆了口氣,他真怕這狗崽一時激動變成靈獸,然後給他點帶血的驚喜。


    就他現在這身體,這次恐怕是逃的力氣都沒有,隻有等死的份。


    好在是,崽子沒有亂來。


    這樣看來,它似乎比景容靠譜。想當初,景容連句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就用詛咒之力幾乎要把他殺死。


    那時的景容甚至懶得迴頭,看都不看他一眼,隻留個單薄的背影給他。


    太狠了。


    溫故一步三迴頭地走向灶前,確認崽子沒有進來的打算,才繼續燒火煮飯。煮好飯後,他如往常一樣舀出在狗碗裏一部分,才上桌自顧自吃起飯。


    崽子站在碗前,聞到熟悉的味道,很木楞地看一眼它的狗碗,再抬頭看眼溫故,它那本就堵成團的腦子更加淩亂了。


    溫故吃完飯後,再次走向院中,繼續做他的體力活。


    這塊地越挖越深,天色也漸漸暗沉。


    同樣暗沉的天色下,景家燈火通明。


    今夜正是禮宴,大殿內很是熱鬧,各家族門派的主人幾乎都在這裏了。今年由於有少主比試,那些以前沒怎麽露過麵的各家少主們也都出現了。「少主」這個稱謂,不管放在哪一家,都是特別的存在,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眉眼裏都是一派的唯我獨尊,似乎誰也不把對方放眼裏。


    此時能在認識的時候給個拱手禮,大概都能算是這幾天裏唯一的禮貌。


    「之前聽說巫家那個少主醒過來了,我還想著這迴有意思了,可得見見,沒想到人跑了。」


    「沉睡了那麽多年,靈根怕是都退化了吧。不趕緊跑,等著到時候丟臉嗎?」


    「說得是啊!」


    「……」


    也不盡然,看,聊起八卦來的時候,關係看上去似乎還挺不錯。


    林朝生從人潮中穿過,徑直走上大殿,掀開擋簾:「少主,東西拿到了。」


    他遞過來一個泛著奇幻微光的錦囊:「趙家少主說,此物無根,用的時候要注意千萬不能落地,若是落了地就會變成普通錦囊了。還有就是……」


    林朝生欲言又止了一下,還是說道:「他說這是世間難求的至寶,這次可萬萬不能再有差池了。」


    景容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緊接著,林朝生又遞過來一個小瓷瓶:「溫故的血,剛取的。」


    景容伸出手,剛一碰到瓷瓶,大廳裏一直都嘈雜不已的哄鬧聲音忽然安靜了下來。景容頓了頓,越過擋簾,抬眼往大廳看過去。


    隻見熙攘人群裏,家主和蕭棠一前一後走了過來,身後跟著那十位不苟言笑的長老。家主走得緩慢,一邊跟客人客套以表歡迎,一邊又時時顧及著蕭棠,將她護得十分周到。


    看上去真是個好家主,好丈夫。


    景容斂起眸光,將小瓷瓶握在手裏,看著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下意識捏緊,用力到指尖開始泛白,直到徹底失了血色。


    「容兒,好些時日不見,可有思念為父?」


    真是張充滿慈愛的臉,連說話的語調都比平時還要溫柔點。景容微微側頭,泛著殺意的目光從眼尾輕飄飄地、毫不掩飾地掃過去。


    「當然思念了。」景容道,「要不是您閉關了,我真恨不得盡我最大的孝心,立刻為您送終呢。」


    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要命的話。家主倒也不惱,大笑了兩聲,打趣一般對蕭棠說道:「夫人,你看看這孩子,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蕭棠嘴角微可不見地顫了一下,越過家主的身影,視線在景容臉上停了片刻,她望著景容,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拉下來,盡力用尚且溫和的聲音說道:「容兒,不可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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