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一臉不情願,卻還是乖乖接了過來。


    看見這一幕,林朝生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都忘了要退出去了。


    原來少主是能聽懂人話的。


    不光能聽懂,還會跟人「和善」溝通……


    在這一刻,二十餘年來在心裏一點點堆砌起來的高樓,轟然崩塌。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溫故應對起景容來,是越發的得心應手。不過他也不是經常都會出麵,更多時候是閑下來有空的時候,才會應付一下,而應付的方式,更多是一言不發地看著景容。


    多看那麽一會兒,景容就收了性子,然後溫故就收迴目光,有時繼續看書,有時繼續想事情,有時起身就走。


    他的話越來越少。


    「溫故,」這一次,在溫故又要走的時候,景容叫住了他,「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啊,一出去就一整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溫故轉頭看他。


    自從搬迴這裏,雖然每天都見麵,但溫故其實並沒有好好看過景容一眼。猛一眼看過去,突然覺得景容氣色似乎好了點。


    可也許是陽光穿過玉石擺件散發出來的顏色照在了他的臉上,並不是臉色變好了,景容的臉該是白得沒有血色的,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找人,」溫故不打算瞞著他,「找一個叫巫蘇的人,他是你家的外門弟子。」


    「巫蘇?」景容沒聽過這個名字,他也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你天天出去就為了找他?」


    溫故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思考了一下,才點了頭。


    景容忽然挺直了背脊,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擰在一起:「你們……你……你怎麽能跟別人搞在一起……你……」


    他不知道巫蘇這個人已經失蹤了,隻言片語裏就把事情往無法預料的方向誤解過去,溫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失蹤了。」


    所以才天天去找他的。


    本來沒有必要解釋,可溫故不想搞出奇奇怪怪的誤會,這是最沒意思的。


    「這樣啊……」景容緩下語氣,「我派人去找他就是了,不管生死都把他給找出來。」


    對此,溫故沒有拒絕,微微一笑:「這次,你不提別的要求?」


    「想提,」景容老實道:「但覺得還沒到能讓你答應的程度,就算了。」


    感受到一道刺人的視線,溫故別開臉,這次沒敢對視。他開始後悔剛才問了那個問題。


    然後景容就十分不失所望地得寸進尺了起來:「那你今天就別出去啦!」


    溫故站在門口,陽光傾灑在他周身,他像是極不喜歡這種亮光,眉頭輕微地蹙了一下,「小少主,我想我們是朋友。」


    是提醒,也是告誡:「想去哪是我的自由。」


    景容緩緩垂下眼睛,眼裏爬滿陰冷,「我就是隨口說說。」


    溫故笑了笑:「那就好。」


    他頭也不迴地往外走,走得那般急切,仿佛急切地想要避開這耀眼的光芒,又像是急於躲避那個試圖靠近的人。


    光線的形狀支離破碎,隻留下一道刺眼的斑駁背影。


    景容忍不住抬起眼,一動不動,長久地望著那個頎長人影離開的門口,搭在一旁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當溫故每一次有意無意的保持距離時,那種無力感在心上蔓延的感覺,由淺至深,從心上一寸寸襲往全身,連唿吸都變得無力了,無力到快要喘不過氣。


    被特殊對待的時候,其實是能感覺到的,被拒絕也是。


    於是他隻能畫地為牢,止步不前,不敢再往前探索一寸。


    從門口湧進的光線如此耀眼,看得久了,就會帶來輕微的眩暈,眼前交映成朦朧的斑斕光點,他似乎看到了某一天,他曾困於陰暗的房間,將手伸向沉在光下的人影。


    他幻想那個人把他帶走,重新賜予他短暫的愛護。


    後來,那個人頭也不迴地帶走了光。


    像任何一個曾讓他幻想過一絲希望的人,最後都站在了傷害他的對立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容微不可見地唿出一口氣,慢慢垂下眼。


    溫故的所作所為又何嚐不是這樣。


    在期待什麽呢?


    他抬起手,從後頸伸進衣服裏,在一道印記上輕輕觸摸。


    眼底愈發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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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少主別院, 涼亭。


    林朝生在涼亭一角種花,種的是從家主夫人院子裏要來的花藤,這種花藤四季常青, 哪怕在寒冬季節裏也會開花。在其他植被都枯萎之際, 年年都會從家主夫人那裏移栽花藤過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 這花藤年年移栽,年年種不活。


    移栽了一角後, 林朝生扒開一處花叢,從裏麵探出頭來, 「溫故, 少主這個午覺是不是睡得有點過於久了?」


    溫故捧著杯熱茶, 瞥了眼這張「床單」裏露出的兩隻眼睛,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因為塢禾果的緣故,林朝生原本傷了的靈根似乎出現了修復的跡象, 他的身體也復原得極快,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倒是因禍得福了。


    雖然仍舊裹著床單, 但通過眼周圍的皮膚來看,他其實已經可以取下來了。取下來之後, 他或許能以少主手下的身份, 像以前那樣,過得風風火火的。


    但當時景容並沒有明確說願意收他當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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