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平日裏這個時辰,溫故早在廚房鋪好蓆子躺著了。


    可今天他完全沒有出去的意思,打開衣櫃,在裏頭翻了半天,最後輕聲嘆了口氣:「怎麽沒有多的棉被?」


    天涼得快,入了夜還有些冷,再像以往那樣睡蓆子實在是有些難。


    溫故關上衣櫃,再次嘆了口氣,抬手揉了下太陽穴。


    景容把身上的棉被往上拉了拉,蓋住了口鼻,隻露出雙漆黑的眼睛。


    仿佛是擔心溫故把棉被搶走一樣。


    這雙眼睛眨了眨,然後從被子裏傳出沉悶的聲音:「要不一起睡?」


    這不能算景容第一次這樣問,在之前看到溫故一個人睡蓆子的時候,他就提出過,隻是被溫故拒絕了。


    他能感覺到溫故不喜與人太近,每每靠得近一點,溫故就會不動聲色做些遠離的小動作,睡在一起這種事,可是說是超越以往的勉強人。可景容還是這樣問了,他就想勉強人。


    溫故果然沉默了,然後應道:「好。」


    景容:「……」


    景容:「……啊?」


    床並不大,隻能勉強睡下他們兩人,隻是如果兩人都平躺著,那麽勢必會比肩挨著,還挨得有點緊。


    在躺下來的瞬間,景容就感覺到溫故渾身僵硬了一下,隨即才漸漸緩和下來。


    過了許久之後,感覺身旁的人翻了個身,景容想,溫故應該是背對自己側躺著。隻有這樣,兩人的身體才不會有所接觸。對溫故來說,這是情理之中的。


    他果然在任何時候都很抗拒靠近。


    但其實,景容以前也很抗拒別人任何程度的靠近。可這一世遇到溫故之後,卻沒有了牴觸感,很奇怪。反倒,想接近,想更近一點。


    身邊人的唿吸聲很平穩,大概是睡著了。


    景容緩緩睜眼,睜眼的同時轉頭往溫故望去。未曾想,這一眼,竟和溫故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溫故不是背對他睡的?溫故沒睡著?!


    景容的心跳漏了兩下。


    令他沒想到的是,溫故卻先開了口:「你怎麽不睡?」


    景容:「……你不也是?」


    溫故:「我有點頭疼。」


    說話的時候,眉頭是微微皺著的,盡管是在晚上,但因靠得極近,所以景容還是看了個清楚。


    景容緩緩伸出手,然後試探著撫在溫故的額頭:「好些了嗎?」


    額間的觸碰讓溫故下意識想躲開,可他想到了些什麽,然後忍住了,勉力閉上眼睛:「嗯。」


    如果真的頭疼的話,這樣會有所緩解嗎?


    溫故不知道。


    他的頭不是真的疼。


    景容這種故作關心的態度很奇怪。如果是平時,他可能他會想,原來景容也會有關心人的一麵。


    但在見過景辭之後,他就不這樣覺得了。


    甚至在棉被之中,溫故的手隨意搭在床邊,指尖輕點,一下,又一下。


    那是他在思考或者等待什麽的時候,會無意識做的動作。


    這晚溫故沒有睡覺,閉著眼睛,卻一直醒著。


    翌日一大早,溫故起床的時候,景容還睡得很沉。


    他沒看景容一眼,急急出了房門,然後走到木屋外頭,環抱雙臂,懶懶地靠著門框。


    他在等。


    半個時辰之後,一隻雪白的鳥飛來,穩穩落在了溫故的肩頭。


    是隻信鴿。


    取下紙條,溫故垂眼,緩緩打開。


    褶皺的紙條上隻有一個數字:「十二。」


    溫故的嘴角勾了一下,但與此同時,臉色也沉了下來。


    在和景辭分開前,他以關心為由讓景辭每日派人給他傳遞一次消息,那就是用信鴿報失蹤的人數。


    這是第一日。


    沒有新增失蹤的弟子。


    景容一整晚都在他的眼前,所以沒有失蹤的弟子。


    這個因果關係是可以存在的嗎?還是說隻是巧合?


    比起以後被人告知真相,溫故更想親自找到答案。


    哪怕那個答案就是景容。


    景容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溫故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景容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盯著床的外側發愣,聽到開門聲才抬起頭來。


    迎著景容的目光,溫故如往常一般隨意問道:「昨晚睡得怎麽樣?」


    景容仍舊有些乏力,想了一下,道:「有點擠。」


    溫故啞然,一時沒想明白昨晚到底是誰在擠誰,明明是景容睡著後時不時就貼過來,使他不斷往床邊移,如果不是他尚有意識,多半是直接掉下去了。


    但這事兒也確實不好說,畢竟景容睡著了,那是無意識的。


    溫故走上前,半蹲下,單腿落地,伸出雙手:「走,去洗臉吃飯。」


    這段時間以來,溫故一直這樣照顧著景容的起居。


    他身量高,抱起景容來毫不費力,扶著反而礙手礙腳,所以能抱則抱。景容也早已習慣,會乖乖伸手搭在溫故的肩頭。


    平日裏是輕輕搭著。


    可今天抱起景容後,景容的手卻是挽著溫故脖子的,連帶著進了廚房,景容都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把手從溫故肩頭放下來。


    是很細微的改變,溫故心有所想,並沒有發現這些細節。


    自從院子裏的野菜重新長起來,景容頓頓都離不開它,反觀溫故,已經是一點都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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