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坐在迴府的馬車上,她的心裏一直沉甸甸的,這樣的打擊不知淩澤玫可承受的了,雖然後麵黃葙婧帶著人將黃葙瀟和文雅叉走,雖然後麵聞訊趕來的黃浩通將哭得驚天動地的淩澤玫帶走,雖然王氏給了黃葙婧不小的懲罰,雖然她知道黃葙瀟迴到黃府不會有好果子吃,但是她的心就是那麽的痛那麽的不舒服。這些壓抑的情緒令她十分想哭,她滿腦子亂七八雜的事,一會兒又想到趙皇貴太妃那裏還要很多個要塞給晟鳴的女子她更是煩悶。


    顧氏坐在自己院子的主屋裏,她滿臉怒氣地看著黃葙婧,猛地將手裏的茶碗摔在地上,她強壓住怒氣問道:“你嫁進我們家就是為了給我們王家帶來麻煩的嗎?”


    黃葙婧端正地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她給顧氏輕輕叩首,然後說道:“母親,今日之事卻由黃家六姑娘引起,但是,我已經是王家的人,黃家裏麵有什麽彎彎繞繞勾心鬥角我一點都不知道。還請母親明察。”


    顧氏冷笑,她一向都看不慣黃葙婧那份自持清高的樣子,現在還故作鎮定想三言兩語就把她給打發了?!她問道:“你娘家的人是誰請來的?”


    黃葙婧答:“是我,但我也隻是請了嫂子一人,是黃夫人臨行前硬把六姑娘塞給我嫂子的。”


    顧氏厲聲說:“我不管你們黃家內部是如何爭鬥,但在我們王家的地盤上還是低調的好。這下可好,你們丞相府撒野撒到我們將軍府上了!”


    黃葙婧依然冷靜地說:“母親,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至於您說的黃府內鬥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顧氏怒極反笑,說道:“你的生母與親兄弟可都在黃府,不要這般與黃府扯清關係。這樣我更加厭惡你。”


    黃葙婧壓根沒有想到黃葙瀟此次求來參加王府宴會的機會,竟不是給自己尋得佳婿,而是幫他人做嫁衣。是了,文雅可是黃葙瀟舅舅的女兒,她舅舅文哲僅僅是個小小的正七品宣奉郎,這個官位還是三姨娘出錢給她哥哥買來的,文雅嫁給黃浩通做妾都是高攀。但郡主身份高貴,不一定答應文雅進門,所以黃葙瀟就用這招以此破壞郡主與黃浩通的婚約,接下來假使文雅生下男胎。那麽她順理成章地抬成了妾室,將來她有黃浩通長子撐腰哪怕再進來個身份高貴的正妻她也是不怕的,好高明的算計。不知是誰出的點子,而她嫂子迴去定是免不了受懲罰,而她的生母也要受牽連,不知道她的小弟會不會受到父親的遷怒。這一次被算計的最深的還是她黃葙婧!


    隻是一向精明狠辣的黃夫人怎麽會答應通房在正妻進門前便有身孕?難不成黃夫人討厭郡主到了如斯地步?黃葙婧有些不明白,得罪了郡主對黃家可是極其不利的。睿親王在皇上心目中依然有這不可撼動的地位。


    顧氏正打算好好懲罰一下黃葙婧,外間丫鬟傳話,“夫人,黃丞相與黃夫人來了。”


    顧氏一甩袖子對她說:“我們一會兒再算賬。”


    顧氏一走黃葙婧立即軟倒在地,今日之事的確令她百口莫辯,但最讓她心涼的是。事情發生這麽久,王誌穎竟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更不要提給她求情了。


    方晴的馬車快到方府時王誌穎打馬追了過來。他攔下馬車,竹聲卻撩開門簾對王誌穎道:“表少爺,我們小姐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王誌穎舔了舔幹澀的嘴皮,他問道:“你家小姐是不是為了郡主的事正傷心呢?”


    竹聲點點頭,然後說道:“似乎又想起她自己的一些事情。小姐睡著了還流淚呢。”


    王誌穎心裏一怔,他有些難堪。咽了幾下口水他說:“一切不好的都會過去,你多勸勸她。黃浩通對郡主還是有情義的,他們不會有事,把事情說開了他們就迴和好。”


    竹聲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吧。馬上到府上了,您要不要進去坐一會子?”


    王誌穎拉起韁繩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改日再去府上拜訪。”


    淩澤玫坐在馬車裏強忍住眼淚,她雙手絞著方晴給她用的錦帕,帕子上精美的圖案都變形了。黃浩通坐在淩澤玫對麵一聲不吭,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越是委屈越不想解釋。


    淩澤玫更是氣憤,該死的黃浩通,你不給姑奶奶解釋解釋嗎?隨即心裏更是悲涼,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愛過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強求來的。


    想到這,淩澤玫又嚶嚶地啜泣起來,不為今日發生的事哭泣,卻是為自己一直強人所難一直糾纏別人而感到可憐以及可恨。


    這般傷情的淩澤玫是黃浩通沒有見過的,在他的印象裏淩澤玫可是個流血都不會流淚的主兒,此刻卻坐在他對麵哭得淚人一樣。他原以為,他隻會為方晴的哭泣而心痛,哪知麵對淩澤玫的哭泣他竟會手足無措。他沒想到今日在這樣的場合會發生那件事,他自知黃府內部明爭暗鬥,整個府上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哪裏知道竟有人大膽到如此地步在王家鬧了這樣一個笑話。他從來都是寬和待人,雖不怎麽與庶出的兄弟姐妹怎麽來往,但從沒有害過他們,即使他們在背後放暗箭傷害他,隻要不是太嚴重他都一笑而過。哪裏知道反而將那些人慣得出毛病來了。


    黃浩通歎了一口氣,他本以為文雅隻是一般下人,隻是憑借自己僅有的幾分姿色爬上了他的床,事後他也隻是將她作為通房,他已經十六歲了,卻隻有一個伺候的丫鬟,再增一個卻也是不多的。但黃府規矩,通房不能在正妻進門前有孕,故而每每事後黃浩通的奶娘便送給她們湯藥,看她們喝完才離開。哪裏知道文雅竟然有了身孕,這真是……


    黃浩通也不知道該用何詞形容,畢竟令她懷孕的人是自己。他原來並不知道文雅是三姨娘的侄女,而他母親宣氏前些日子身體不適去了帝都背麵的紫霞山吃齋念佛好些日子,故而三姨娘有機可乘繞過他母親的眼線將文雅安排在他身邊。文雅是個聰明伶俐的,看上去心思單純人也善良,再加上那些日子他心情煩悶整日思念著不該想念的女子,從而他整日裏有些萎靡不振,所以他便將主動送上門的文雅收為通房。隻是,他母親從紫霞山迴來後,文雅便在他院子裏消失,他滿以為文雅攢足銀子叫人幫她贖出奴籍成了平民,畢竟那一個來月他賞賜文雅不少東西。但他哪裏知道,文雅竟在今日出現,且一出現便在這般重要的場合宣稱有了他的骨肉,真是個心機深重的女人!現下黃浩通卻是明白,他被三姨娘給算進了!他黃浩通雖善良卻不是軟弱可欺之輩!


    黃浩通從沉重的迴憶中驚醒,淩澤玫正一臉怒氣地瞪他,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幹,那雙明媚動人的雙眼此刻又紅又腫。


    “你哭泣的樣子真是醜極了!”黃浩通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開口竟說這樣一句話。


    淩澤玫一聽心裏更難受,這個黃浩通竟是這樣的人!他到底有沒有審美能力啊!竟然說她醜!淩澤玫大怒,“是了,你審美有問題,我自然在你眼裏是醜的,那個淒慘賣乖的文雅在你心裏才是個美人!你走吧,不要坐在我們睿王府的馬車裏,免得髒了這地兒。”


    黃浩通氣結,他道:“你竟然嫌我髒?!”


    淩澤玫拿起方晴給的帕子擦幹眼淚,一臉厭棄地說道:“難道你不髒嗎?什麽女人你都睡,你的品味如此獨特豈是我能駕馭的,我迴去就叫父王解除你我之間的婚約!”


    黃浩通一怔,他沒聽錯吧,這個一直火熱奔放追求自己的女子此刻說要跟他解除婚約!一時間又想起答應方晴的話,他答應她要好好照顧淩澤玫要給她幸福。他顫抖地問道:“此話當真?”


    淩澤玫心裏頓時涼了,黃浩通聽到自己要與他解除婚約時並沒有乞求自己不要那樣,也沒有煽情地告訴自己他愛的是我不是別人,卻是略帶驚喜地問道“此話當真”!


    淩澤玫仰起頭,她怕那不爭氣的眼淚又往出來流,她梗著嗓子道:“當真!”


    那一刻,整個車廂裏沒一絲聲音,隻聽見外麵馬蹄噠噠的腳步聲,不知不覺間外間下起了大雪,狂暴的冷風刮了過來,華美的門簾被風雪吹開,幾片冰涼的雪花粘在淩澤玫那張已經哭得通紅的小臉。


    黃浩通道:“我告訴你我被算計了你行不行?我告訴你我沒有愛過院子裏的任何女人你行不行?我告訴你自十四歲以來算上那個文雅我隻碰過兩個女人你行不行?我知道,所以女人都是善妒的,但我從來沒想過不尊重自己將來的妻子,而我也隻是有一兩個通房而已,我並沒打算納妾。我們黃府內宅已經夠亂的了。假使你氣不過,你可以想一想趙揚風平素的做派,就連你表姐還不是要忍受勇親王其他的女人。我隻能給你承諾,今後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我終身不納妾一直以你為尊。其他的,對不住了,身為男人,我有不可更改的缺點。你可以將這些缺點說給你父王聽,他也是男人,你可以叫他評評理。我迴府後就將文雅這事解決了,文雅也算是給我了個教訓,今後我得謹慎仔細些,做人不要太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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