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隘處寒風淩冽,盡管柳芙在馬車裏加了不少碳火也無法抵製這嚴寒。


    車外的隊伍裏的蕭華見天氣突變,心道這樣的天氣隊伍不能在行進了。


    騎馬來到馬車窗處,柳芙掀開簾子,吳蔓對窗外的蕭華說到:


    “怎麽了?”


    “長公主,現在的天氣不是很好,咱們還是在關隘的驛站休息一晚再出發吧。”


    聽了蕭華的話,吳蔓向車外打量著。從祈炎國都城出來後她也感覺到天氣愈發地不好了,這樣的天氣在馬車裏都凍得受不了,更不要提那些在車外騎馬的士兵。


    “好,那就麻煩蕭管家安排一下。”


    “長公主客氣,屬下這就去安排。”


    蕭華是打小就跟在吳疫身邊的人,吳蔓對他多少都有些尊重,尤其是在那年蕭華替吳疫擋了那一劍後。


    這樣忠心護主的屬下是值得被人尊敬的。


    在蕭華的安排下,吳蔓等人暫時歇在了關隘的驛站。


    關隘的驛站不同於都城驛站,條件格外的艱苦一些,不過也不至於簡陋。


    打點好了一切,吳蔓在柳芙的服侍下用了晚膳。


    吳蔓的晚膳十分簡單,四道菜,一道湯,少了皇家的奢侈。


    “柳芙,你安排一下廚房,熬一些薑湯,然後給那些士兵們送過去。”


    用過晚膳的吳蔓還不忘記惦記那些一路護送她的士兵們,柳芙得了吩咐忙說到:


    “奴婢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本宮吃好了,撤桌吧。”


    “是。”


    從凳子上站起來,吳蔓漫步來到書架旁,隨便拿起一本書翻了翻。


    窗外一股疾風閃過,吳蔓心中一緊,眼睛微眯,手掌處匯集了一小部分的內力。


    一道黑影在她身前閃過,嗅到淡淡的龍延香氣,吳蔓麵無表情到: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吳蔓的語氣平常,不過仔細聽會發覺她的話裏有著別的意思,仿佛是在怪眼前的人來晚了一樣。


    “朕以為你會討厭朕。”


    以朕自稱的不是別人,正是郡千墨。


    郡千墨的一個“朕”令吳蔓心中一愣,原來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分量還是不夠讓他以“我”自稱。


    心裏如此想著,吳蔓的臉上卻是沒有什麽旁的表情,隨便一瞥注意到郡千墨此時穿著龍袍,心中難免疑惑。


    注意到吳蔓在打量自己,郡千墨笑著解釋到:


    “朕是來接你迴去的。”


    短短八個字卻是深深地擊在吳蔓的心上,她終究還是沒有逃過命運所謂的捉弄。


    “疫兒把那道旨意給你看了。”


    不帶有半點疑問,吳蔓心中早已有數。


    “你父王還是有替你考慮的。”


    許是猜到吳蔓心裏會不好受,郡千墨在一旁安慰到。


    “是啊,父王考慮的的確縝密,怎麽樣,三個關隘對你來說誘惑很大吧?”


    魏宗下得那道旨意不光有將吳蔓留在祈炎國,還附上了翽鷙國與祈炎國相鄰三個關隘的掌控權。


    魏宗這步棋算得還是比較精明的,魏宗料到讓吳蔓重新迴到祈炎國會遭到祈炎國大臣們的質疑與反對,他將三個關隘獻出的目的是讓郡千墨有理由將吳蔓接迴祈炎國,而那些大臣們也會看在關隘的麵子上允許郡千墨將吳蔓接迴祈炎國。


    更重要的是杜瑤會因此同吳疫迴到翽鷙國,這樣一來吳疫手上的砝碼就多了許多,翽鷙國也會因此有了一定的保障。斜雨樓也會因為有杜瑤這層關係盡量與吳家交好,就算哪天斜雨樓與吳家發生衝突,吳家手裏有杜瑤這個籌碼想來斜雨樓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魏宗那是在為你考慮。”


    “那麽按郡國主所言本宮還要好好謝謝他了?”


    吳蔓能夠感覺得到郡千墨說話時語氣裏的喜悅,想來他已經說服了那些大臣。


    “現在就收拾東西,朕接你迴去。”


    “本宮敢問郡國主是要以什麽名義接本宮迴去?”


    “太子總是要有娘親在身邊,不是嗎?”


    郡千墨的話令吳蔓心中一緊,她不得不承認郡千墨抓住了自己的軟肋。


    “他,還好嗎?”


    這麽多年過去了吳蔓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如何,當年她走的瀟灑,那孩子還隻是繈褓中的嬰兒,如今應該有十多歲了。


    “你還會關心他好不好嗎?”


    “當初是你讓我生下他就離開的!”


    吳蔓原本已經不打算提起這段舊事了,可是郡千墨還是極其無情地將這件事提起。


    當年她正懷著孩子時郡千墨便要將她休掉,因為她當時懷著嫡長子,祈炎國朝中大臣皆上書讓她生下孩子再走,郡千墨也就默許了。


    那時的她每日待在寢殿裏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肚子裏懷著孩子卻不敢和孩子說上一句悄悄話,隻因孩子一生下她就要離開。她不想讓孩子知道有她這樣一個母親存在,她努力讓自己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孩子生下來後她連月子都沒做完就踏上了迴翽鷙國的路途。


    這麽多年來,每每在夢中她都會夢到那個孩子,很多時候她都是在夢中驚醒的。


    她心裏時常牽掛這那個孩子可是卻從來不派人打聽,她不想讓魏宗覺得自己還惦記著祈炎國,惦記著那個孩子。


    她迴翽鷙國這些年魏宗對她甚是器重,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孩子,她生下的是祈炎國的太子,待到太子長大她完完全全可以借著這個理由重迴祈炎國,待到郡千墨年老時那祈炎國的天下不就是翽鷙國的了嗎。


    迴想起這些年來經曆的種種,吳蔓突然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郡千墨的一句話卻是讓她冷到了極點。


    “太子如今有養母,你這個生母也隻是個名頭。朕來接你之前太子朕特意與太子商量你的位份,太子提議晉他的養母為後,你為貴妃,不知你是否願意。”


    “既然是孩子覺得的,那便如此吧,隻是有一點。”


    “你說。”


    “本宮與你迴去可以,但是本宮絕不侍寢。”


    吳蔓說這話時毫不膽怯,迎上郡千墨略嚴肅的眼眸,吳蔓依舊表情依舊。


    “好。”


    聽了吳蔓的條件郡千墨心裏雖然有些惱怒,但是隻要能將吳蔓接迴祈炎國,他不碰她又有什麽關係?


    “杜瑤那裏你是如何安排的?”


    到了這個時候吳蔓還是不會忘記吳疫的事情,郡千墨心裏雖有情緒卻不敢表達,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筆交易,他沒有太多權利決定什麽的。


    “聖旨朕已經頒下去了,明日吳疫便會到雪山接杜瑤迴去。”


    “此事最好是越快越好。”


    “你放心,此事吳疫已與朕安排妥當。”


    “那本宮這就吩咐柳芙收拾東西。”


    既然一切都已辦妥,吳蔓自然會遵守約定。


    她沒有想到在被郡千墨休掉的十多年後她還會再一次以郡千墨妃子的身份迴到祈炎國後宮,這對於她來說或許是命運的另一個轉折吧。


    翌日一早郡千墨的旨意便在列國之間傳開,大家都沒有想到郡千墨會同意魏宗的提議,用吳蔓換杜瑤,這樣的交易無論是在祈炎國還是翽鷙國的曆史上都是沒有存在過的。


    接到旨意時杜瑤剛好用過早膳,旨意的突然出現令杜瑤等人的心情冰到了極點。


    素錦按杜瑤的吩咐好生送走了宣讀旨意的宮侍,宮侍離開後,焚雨最先不樂意。


    “這郡千墨也真是的!說把咱們聖女賣了就給賣了!他真好意思!”


    焚雨不是不知道郡千墨同斜雨樓的交情,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覺得替杜瑤感到不值。


    焚雨的話令杜瑤在一旁哭笑不得,斜遠見了忙對焚雨說到:


    “此事聖女自有決斷,你幹嘛沒事找事!”


    “我這不是在替聖女打抱不平嘛!他郡千墨這叫做假公濟私!”


    “就算郡千墨假公濟私你又能如何!”


    “你,你胳膊肘是不是非要往外拐啊!”


    “我隻是在澄清事實,你要擺清自己的位置!”


    看著焚雨與斜遠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著,早在一旁感覺到不耐煩的花弄影看了一眼杜瑤,注意到杜瑤的臉上布滿了笑意,她倒是多了幾分擔心。


    “焚雨,斜遠,你們先安排一隊人馬,負責護送聖女迴翽鷙國。”


    “是。”


    得了吩咐,焚雨與斜遠不敢馬虎,紛紛前去準備。


    見焚雨與斜遠離開,杜瑤對一旁的花弄影說到:


    “弄影,其實用不著斜雨樓的人送我迴去。”


    杜瑤覺得讓斜雨樓的人送自己迴去未免小題大做了,吳疫的人馬會保護好她的。


    杜瑤的心思花弄影怎會不知道,隻是在這件事情上花弄影是有著她自己的用意的。


    “瑤兒,我知道你是不想那麽麻煩。可是如今你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斜雨樓聖女了,你迴翽鷙國這麽大的事斜雨樓是一定要出一份力的,咱不光是讓魏宗看著,也是多一分保障。”


    “吳疫那裏……”


    “你就放心吧,現在你說什麽吳疫都會答應你的。你在吳疫的眼裏可是個寶貝,他可不敢得罪你。”


    花弄影的話說的雖然有些誇張,但是這的確是現狀。


    以杜瑤對吳疫的重要性,杜瑤說什麽想來吳疫都是會答應的。隻是杜瑤要做的不僅僅是讓吳疫對她百般寵愛,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弄影,我還要讓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你說,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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