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要帶青兮去哪裏?”


    聽聞吳疫要帶自己出門,青兮心中多有猶豫,她倒不是擔心吳疫會把她怎麽樣,她是怕自己的腿不爭氣,出門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方青兮眼中閃過的一絲猶豫沒有逃過吳疫的眼,他能夠想到方青兮在顧及什麽。


    “方二小姐請放心,車馬隨行是不會有問題的,再者還有念珠在身邊。”


    “既是如此,青兮便恭敬不如從命。”


    在吳疫的安排下,他同方青兮坐上皇家馬車,前往城東的貧民窯,隨行的侍衛多了數十名,一路上眾人也安心許多。


    得知吳疫要來城東的貧民窯,方青兮在驚訝之餘並無他言。她雖然不知道吳疫去那種地方要幹什麽,但她的身份又怎是可以多說多問的。


    此時的吳疫並不知曉方青兮心中所想,他正在心裏盤算著如何讓方青兮走進他的世界裏。


    馬車剛出城門,原本平坦的石路立刻變得凹凸不平,馬車晃動的極其厲害。


    馬車駛了好一會兒,終是在貧民窯停了下來。


    從馬車上下來,青兮便被周圍的氣味熏的睜不開眼,吳疫用衣袖護著她帶她來到空氣流通好一點的地方。


    “怎麽樣?現在好點了嗎?”


    “我沒事。”


    方青兮睜開眼,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光景,忍不住問到:


    “殿下是時常來這裏嗎?”


    “三年前父王命我在都城私訪,第一個地方便是這裏,打那以後我會定期來這裏看看。這些貧民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要替我保密,知道嗎?”


    “嗯,殿下放心。”


    “現在就別殿下,殿下的叫著了,叫我吳疫就好。”


    “是。”


    就在吳疫同方青兮在一旁閑談時,一位衣著布衣的老人向他們走來。老人家見到吳疫,一下子激動起來。


    “是吳公子來了!來了怎麽不到屋子裏坐坐?”


    “劉老伯。”


    “這位姑娘……吳公子,怎麽娶親了也不來告訴糟老頭子一聲啊,新娘子可真漂亮。”


    “劉老伯,她,不是我媳婦。”


    劉老伯的話弄得在場幾人十分尷尬,吳疫看向方青兮,他怕她會過多在意,青兮卻是笑了笑。


    得知眼前的姑娘不是吳疫的媳婦,劉老伯有些失望,可轉念一想吳疫會帶這位姑娘來他這裏,也許就是未過門的媳婦。


    “姑娘,對不住啊!老頭子我歲數大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老人家一臉歉意地看著方青兮,方青兮笑著說到:


    “老伯伯從前沒見過我,難免會認錯人,作為晚輩哪有怪罪之理?”


    “好,好,老頭子不說了。老婆子,吳公子他們來了,趕緊做頓飯。”


    “好嘞!”


    劉老伯將吳疫同方青兮迎進屋子,其餘的侍衛同婉鑫正在挨家挨戶地送米,貧民窯裏的百姓都在念著這位吳公子的好。


    “來,快坐,屋子太小,湊合擠擠吧。”


    劉老伯知道吳疫是不會嫌棄這土丕屋,但他怕隨行的姑娘會不習慣。


    “劉老伯,您的家很溫暖。”


    方青兮剛才進來時便仔細打量著劉老伯的家,這裏雖沒有容閣的一個內室那麽大,物件倒也齊全。


    “呦!瞧姑娘說的,這土丕房有什麽溫暖的。”


    方青兮的話讓劉老伯心情十分順暢,就連在廚房裏忙活的劉婆婆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見方青兮這麽快便融入到劉老伯同劉婆婆之間,吳疫有著不小的驚訝,他是喜歡方青兮,但他並不知道方青兮會有別家小姐所缺的善心。一個貧民她都可以與其暢談,更何況是別人呢?太子妃,要的就是一份善心與計謀。計謀是可以後天培養出來的,而善心多半是與生俱來的,方青兮身上所具有的,正是他所需要的。


    “劉老伯,馬車裏裝著我和您和婆婆帶的東西,我去取迴來,我在這兒同青兮好好聊聊。”


    “用我幫忙嗎?”


    見吳疫要到外頭拿東西,青兮想著他一個人怕是拿不動那麽多,雖說她沒有多大的力氣,拿點小物件還是可以的。


    “不用,你在這裏陪劉老伯說話就好。”


    吳疫念著青兮的腿傷,又怎肯讓她奔波?


    “好,那你當心點。”


    吳疫離開後,青兮發覺自己的腿有些疼,眉不經意地皺了起來,青兮的神色再劉老伯看來是在擔心外頭的吳疫,一想到吳疫很快能夠娶到這麽一個好姑娘,劉老伯心裏也跟著樂嗬。


    “姑娘同吳公子是很要好的朋友?”


    “算是吧。”


    青兮也不知道她同吳疫現在是什麽樣的關係,他是太子,她是官家女子,他是君,她是臣,君臣之間又怎麽可能會有友情存在呢?不過在劉老伯麵前她不好說什麽,吳疫先前的囑咐她仍舊記得。


    “姑娘,吳公子可是個大好人,他是貧民窯的大恩人,他隔三差五便會送來新鮮的水果蔬菜,挨家挨戶送米,送油,整個翽鷙國怕是出不來第二個像他這麽好的人了!”


    “他的確是個好人。”


    方青兮應和著劉老伯所言,心中卻想著吳疫身為翽鷙國的太子為百姓盡心盡力本就是分內之事,隻是旁人不知曉他的身份,這才錯拿他當了好人。不過,他在皇室之中應該算的上是對百姓最好的一位皇子,說他是好人也不為過。


    “姑娘可是知道吳公子住在哪裏?”


    “老伯問這個做什麽?”


    一聽劉老伯問到吳疫的住處,青兮心中泛出一絲警覺。


    “吳公子對大家夥這麽好,大家夥就想著哪日登門拜謝一番。”


    “劉老伯,他的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就連我平時見他都很難。”


    青兮不好把話講太明,劉老伯也隻當吳疫是大戶官員家的公子,並未往深處想。


    “是這樣啊,那老頭子不去便是。”


    “劉老伯這是要去哪兒啊?”


    從外麵拎東西進屋的吳疫最先聽到的便是劉老伯說的最後一句話,看他同青兮相談甚歡,吳疫心裏也跟著歡喜。


    “劉老伯方才說要找個日子登門拜謝,我便同他講你家中的規矩森嚴,一般人想要見你一麵比登天還難。”


    方青兮較為委婉地轉述了劉老伯同她方才的對話,吳疫頓時明白了方青兮的用意。


    “劉老伯,家父平日管教十分嚴格,怕是不能……”


    “吳公子,你和姑娘說的老頭子都明白。”


    劉老伯隻是出於感謝要登門拜訪,既然吳疫有難為情的地方他也不好賴著人家不放,再者他一個貧民到那裏去也是不體麵。


    “老頭子,飯做好了,快招唿客人上桌!”


    “唉!好嘞!”


    劉婆婆準備的一桌子飯食普通的再不能普通,吳疫原以為方青兮會吃不慣這裏的飯食,他卻不知道她在方府日子最難的時候剩菜剩飯都是照吃不誤的,又有誰能想到方府二小姐會有落魄之時。看著方青兮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吳疫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這樣識大體的女子若不做太子妃豈不是苦了他這個做太子的?


    從貧民窯出來,吳疫把青兮送迴方府,看著青兮進了府門他才舍得離開。


    青兮迴到容閣尚未用飯便被流珠請到翠微居。今日的第三輪殿選,方芷靈被魏宗選中,三日後下召書,這對於方府來說無疑是一件樂事。方芷靈一迴府便被方為忠叫去說了好一會兒話,從青岩居出來方芷靈就想著找青兮一敘。


    在流珠的指引下,方青兮進了內室外間。屋子裏的碳火燒的正旺,檀香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方芷靈隻著一席石榴裙半倚在榻上,手中的珠珞打的吱吱作響。


    “長姐,你找我。”


    接過流珠遞來的手爐,青兮坐在墊著錦織的小杌子上。


    “吃過晚飯沒?”


    “剛迴容閣,還沒來得及吃呢。”


    得知方青兮尚未用飯,方芷靈忙吩咐身邊的妙沁。


    “去讓小廚房做點清淡的吃食,端到這裏。”


    “是。”


    妙沁得了吩咐,滿心歡喜地同婉鑫到小廚房去,屋子裏隻剩下姐妹二人。


    “聽爹爹說你白天同太子到貧民窯去了?”


    “嗯,殿下體恤那裏的百姓,我順便去湊湊熱鬧。”


    “也難得爹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青兮,下一次不要同太子殿下出去了,知道嗎?”


    得知青兮同吳疫出門,方芷靈心裏難免有些著急。之前是吳痕,現在又是吳疫,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勸自己的妹妹。先前方為忠的態度還算強硬,現在卻擺出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一想到閣主的吩咐,方芷靈的腦子更亂了。


    “長姐是在擔心太子殿下會同成王殿下抱著一樣的目的?”


    “他們的目的一不一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馬上要參加宮裏的第四輪殿選,現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再被人說三道四了。”


    “長姐所講妹妹不是不知道,我……”


    “青兮,我知道成王同太子哪一個都得罪不起,你夾在中間也是難做,可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你人隻有一個,總不能分成兩半,再者你可知道他們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


    “……”


    方青兮不敢按照方芷靈的話去想,她的直覺告訴她吳疫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偽君子,吳痕雖然蠻橫專行些卻也不至於落井下石。可那也僅僅是她的直覺,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長姐,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你放心,下次我會注意的。”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今日殿選時顧泠那丫頭一眼便被陛下看中,出宮門時她還不忘當著我的麵刻意挖苦你幾句,礙於麵子我也沒同她爭執下去。不過青兮,顧泠這個人你最好小心些,也不知她是從心底裏極其討厭你,還是受了誰的挑唆,總之,入宮後定要小心些。”


    “長姐,宮中的旨意什麽時候能下來?”


    顧泠那種人青兮不足為懼,再不濟宮中她還有吳蔓為她撐腰,顧泠就是再囂張位分也高不過長姐,她又何必去在意?既然都不去在意,她便沒有在這檔子事上繼續說下去。


    方芷靈看著自家妹妹的神色,心想她心中已是有數,也不同她多說什麽。


    “三日後聖旨就能到府裏。”


    “長姐的位分……”


    “按照祖製理應為三品貴妃,隻是不知陛下是否按祖製說事。”


    一提起魏宗方芷靈心中便湧現出不明的情愫,還有三天她就要成為君王的女人,縱使她依舊是斜雨樓的副使,她的身子也不再屬於她自己。她不知入宮後會麵臨什麽,也不知斜連會不會來見她最後一麵,她隻知道自己已然成為閣主這步險棋中致勝的一招,她已無退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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