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睜開眼睛,他從夢境中醒來,手中還握著名為妒忌的太刀,雨水沿著刀脊流下,現實世界裏的雨比夢境中更加清冷,帶著料峭的寒意。


    “你怎麽會蘇醒……”


    王將後退一步,他得意地笑容還沒有從麵具上褪去,瞳孔便猛然放大,像是那醜陋的眼眶都裝不下他心中的震驚和憤怒似的。


    “你怎麽能蘇醒?!”


    麵對路明非的蘇醒,王將居然憤怒起來,憤怒得張牙舞爪,憤怒得兇相畢露,原本頗為恐怖的公卿麵具五官因過於憤怒而擠做一團,反而像是滑稽的伶人。


    王將用風間琉璃作為牢籠困住路明非,又用路明非威脅住了參孫,他自喻為陰謀家,玩弄著在場的所有人,嗤笑他們可笑又廉價的情感。


    可如今王將手段盡出沒有卻將路明非困死,他連參孫都不是對手,路明非蘇醒之後,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敗。


    王將餘下還能做的,也就隻剩下這可笑的憤怒了。


    參孫身邊電弧環繞,發絲因為帶上了電荷而漂浮在半空中,像極了神話裏震怒的神靈,自從路明非重新蘇醒之後,她的眼睛就沒有從路明非的身上移開。


    “我嗅到了王的氣息。”參孫盯著路明非,這頭不著調的龍從來沒有如此正經的神情。


    “這件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待會再給你解釋。”路明非把因為消耗太大而昏迷的風間琉璃交付給參孫照看,“你先幫我照顧下他,王將交給我就行。”


    “你不能搶走我的獵物......”參孫有些抗拒,卻還是在路明非沉默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路明非瞳孔裏隱隱有赤紅的底色還未散去,參孫看著路明非的眼睛,一時恍惚,仿佛她是在於自己侍奉的君王對視,便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顱。


    因陀羅被參孫撤銷,空氣中跳躍的電弧在滋滋聲中消失,失去了言靈的加持之後,參孫便從那神靈般的姿態中脫離了出來,因為帶電而炸毛的頭發絲一根根的垂落,她也一點點迴到路明非熟悉的樣子。


    “那這裏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狠狠揍他,這醜八怪給我惡心壞了……”


    參孫磨磨蹭蹭地帶著風間琉璃拖離戰場,字麵意義地“拖”離。她身為龍類,自然不會對一個陌生的混血種多麽照顧有加,更何況不久之前這混血種還是他們的敵人。


    所以,參孫看見風間琉璃昏迷倒地,又一時半會死不掉的樣子,就簡單粗暴地抓住風間琉璃的一邊腳踝,拖著他離開戰場。


    我見猶憐,風間琉璃堂堂日本第一牛郎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


    從路明非和參孫對話開始,再到參孫拖著風間琉璃離開給路明非騰出空間,至始至終,兩人誰都沒有多看王將一眼。


    風間琉璃已經完全昏死,死侍群也被參孫搞宕機了,王將失去了所有的底牌,當路明非從夢境醒來之後,這場戰鬥的結局便已經注定。


    路明非重新把目光投向王將,若是之前,他多半還會痛打落水狗嘲諷幾句王將,可今夜發生了太多事情,路明非也有些疲憊,便沒有了再說話的心思。


    畢竟,以王將謹慎畏縮的性格,今夜來的多半不是本體,不值得路明非多費口舌。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妒忌的刀柄握緊,向前踏出一步。


    寒光乍起!


    刀刃上一刻才劈開雨幕,下一刻就已經來到了王將的麵前,路明非的刀快得不可思議,刹那間,便已經跨越了兩人之間重重距離。


    破空聲尖銳得能刺穿人的耳膜,路明非這一刀帶著雷霆般的威勢,一刀就要將王將斬斷。


    王將下意識伸手去擋。


    血光逆著落雨噴湧,一節黑色的物體直接被斬斷、拋飛,那是王將的手臂,這隻手臂上覆蓋著鱗片和生長著利爪,和大多數死侍的爪子並無兩樣,隻是更加畸形。


    王將捂著斷臂慘叫,瘋狂地向後退去,可路明非的刀比遠比他後退的速度更快,他逃無可逃。


    嘶拉——


    血肉被利刃刺破的聲音響起,王將後退的動作戛然而止,路明非這一刀的角度狠辣,僅僅是一刀,便刺穿了王將的胸膛,刺中了他的心髒。


    路明非手腕一扭,妒忌隨著他的動作旋轉。頃刻間,鋒利的刀刃便將王將的心髒攪得粉碎。


    破碎的心髒組織隨著主動脈裏的血液一同噴出,把路明非的濺出一身血來。


    王將迅速地失血,也迅速地失去所有力量,這具精心培育的身體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受到如此重的傷也暫時沒有死去,可是也僅此而已了,死亡隨時都會到來,王將最多還有幾句話的功夫。


    “你以為你贏了嗎?!”王將緊緊握著路明非的刀鋒,牙齒上都是從喉管裏湧出來的鮮血。


    “我還會迴來的......就在不久之後......”王將壓榨最後的力量嘶吼,“我一定.....一定.....”


    路明非已經有了找到王將本體的方法,無意和王將互放狠話,刷的一刀,抽出了插在王將心髒上的妒忌,這個動作將王將的胸口徹底的撕裂,也奪走了他最後的生命力。


    “我一定會.......”


    王將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最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言語。


    啪咚!


    王將的軀體失去了控製,栽倒在積水裏,濺起渾濁的水花。


    路明非踩著王將的胸口,刀刃插進公卿麵具和身軀的連接處,將麵具翹起,這張麵具完全是長在身軀上的,路明非必須切斷所有是血肉才能將其取下。


    伴隨著一聲脆響,路明非掀開公卿麵具,麵具下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頗有些恐怖,身軀上還有龍血被強行催化痕跡,這也表明了他是一個分身。


    路明非握著手中的麵具,得到了諾頓的煉金術饋贈之後,他輕而易舉就能看透麵具的煉金構造。


    隻需要將麵具中特定煉金矩陣用諾頓的逆向矩陣替換掉,路明非就可以借助麵具和本體的聯係,反向追蹤到王將本體的位置。


    這是個細致的活計,路明非收好麵具,他不會再這種環境下去做煉金的操作,他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待太久,不會再冒任何風險。


    妒忌的刀身開始震動,路明非激活了寄宿其中的活靈,並且重新把妒忌插在王將分身的屍體上。


    妒忌的刀柄冒出鋒利鱗片,深深紮進路明非的手心,而刀刃則生長出了血管一樣的脈絡,這些血管鑽進王將分身的軀體裏,將其分解,瘋狂的汲取著軀體裏的養分。


    血管將養分運往路明非的身體裏,最終在不為人知的深處消失不見,伴隨著這個過程,地上的身軀也在迅速的幹癟下去。


    “這是......?”參孫不知何時來到了路明非的背後,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在吸收這些養分,它們會幫助老唐留在我身體裏的繭迅速孵化。”路明非沒迴頭,“這是我和老唐交易的一部分,以後我殺死的所有敵人都會化為他複蘇的養分。”


    “我是這麽想的?我怎麽不知道?”參孫愣在原地。


    “這家夥把我惡心壞了,我過來就是想痛打落水死狗,踢他幾腳。”


    “……”路明非默默騰了個位置。


    參孫憤憤地踢了地上的王將分身幾腳,才露出神清氣爽的表情,扭過頭望向路明非:“你剛剛說的老唐又是誰?”


    路明非一直到妒忌將王將分身的軀體的養分完全抽幹之後,將它重新拔出來,解釋說:“老唐就是諾頓。”


    話說,這日本的老天爺還真給路明非麵子,經常殺人的人都知道,殺人容易清理難,這場大雨一會兒便衝刷掉了路明非身上殘留的血跡。


    隻要路明非迴家後換一身衣服,繪梨衣就不會嗅到他身上血腥的氣味。


    “王蘇醒了?”參孫眼睛一亮。


    “暫時蘇醒了片刻。”路明非說,“現在已經重新重新沉睡了,他剛剛繭化,能維持清醒的時間有限,這次蘇醒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的力量。”


    “這樣啊……”參孫失望地低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這麽說,為了王的複蘇,你現在得多宰些東西是吧?”


    路明非扭頭望著她,莫名就覺得,這頭龍一定在構思什麽大膽的想法。


    果不其然,參孫再抬起頭來時,便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既然這樣,我這裏還要好多死侍,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你就今天全宰掉算了,也讓我王吃頓飽的。”


    仿佛為了應和參孫的話,死侍們齊刷刷地從雨幕中冒了出來,圍成黑色的一圈。


    這些死侍原本是王將分身帶來的幫手,參孫扯了諾頓的大旗暫時控製住了他們,如今,王將已死,沒有人再和參孫爭奪控製權,於是這些死侍就都成了參孫的手下。


    路明非先是被拉入夢貘之中,又是喚醒諾頓,又是幹掉王將分身,忙了大半天,早就把這些死侍忘在腦後了。


    王將分身一死,怎麽處理這些死侍確實是個問題,他不可能將這些死侍放生,也不好將它們帶迴去。


    參孫的話雖然有點不著調,但是把這些死侍全部清理掉確實是最好的做法,最多留下一兩隻作為樣本送迴學院,用於研究資料中提到的“腦橋分裂手術”。


    路明非望著密密麻麻的死侍,嘴角一抽,這麽多死侍就算是一頭一頭站在那裏讓他宰,也得宰上好一會兒時間。


    叮叮叮的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鈴聲來源於路明非揣在口袋裏的手機,這個手機跟著路明非摸爬滾打了一晚上,居然還還能使用,質量倒是不錯。路明非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明非,你趕緊離開你在的地方。”楚子航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冷靜如他的聲音也在此時透露出些許焦急。


    “怎麽了?”


    “蛇歧八家的發現了這邊的戰鬥,暫代大家長源稚生正在朝著你所在的位置趕來,估計已經快到了。”


    其實不用楚子航的提醒,路明非就已經隱隱能聽見汽車的引擎聲了,頭頂上甚至還有直升機螺旋槳的唿嘯聲傳來,他抬起頭,就能透過雨幕看見直升機探照燈的光柱。


    源稚生?


    路明非一愣,迴頭望向了昏迷中的風間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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