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後山的盤山公路上,黑色的摩托一一熄火,停靠在路邊,就像是被串在一起的黑珍珠一樣首尾相連,在夜色中寂靜無聲。


    車手都是一身黑色的緊身作戰服,戴著黑色的頭盔,再加上這條公路上都沒有路燈,本就漆黑一片,於是車手們完全融入了黑暗裏,就像是一滴泉水落入海洋,悄無聲息,無人可以發覺。


    路明非放下腳架,穩定的三角結構支撐起了摩托車沉重的車身,他坐在了摩托車上,酒德麻衣給隊員分發的微型衝鋒槍被握在手中,槍柄冰冷。


    他是知道後山的這一條盤山公路。


    上一世,龍族入侵事件發生的時間點,他和諾諾就開著布加迪威龍沿著這條路一路向上,去山頂看星星。


    結果,等到他們繞過彎彎扭扭的盤山公路到達山頂的時候,才發現山頂全是烏雲,暗淡無光,星星也沒了,諾諾就提議去泉水那邊泡腳。


    泉水被夜色浸透了冰涼,兩人坐在岩石邊上,玩看誰能在冰冷刺骨的泉水中比賽誰能堅持得更久的遊戲,路明非至今仍然記得那份似乎能把整個人都凍僵的冰涼,他和諾諾兩個人被泉水的寒氣凍得呲牙咧嘴,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又都被對方咬著牙死撐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


    現在迴想一下,那樣輕鬆的日子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


    路明非在後方瞥了一眼隊伍最前方的那個女人,酒德麻衣把摩托停到了公路的轉彎處,路明非也隻能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虛幻而飄渺,似乎她隨時都會化為黑夜中的精靈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路明非移開目光,忽然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有一絲不可思議,他居然就這麽簡單地就混入了入侵學院的隊伍中,現在已經到了入侵卡塞爾的最後一刻,酒德麻衣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的身份表示過一絲質疑。


    “所有人,保持沉默!”


    酒德麻衣的命令從隊伍的前方一個個的向後傳遞,就像是在玩一個傳遞信息的遊戲,路明非排在車隊的末尾,最後一個聽見酒德麻衣的命令。


    兩分鍾之後,直升飛機的轟鳴聲從正上方傳來。


    在陰沉的天空之上,一架黑色塗裝的直升機旋轉著機翼,亮著明晃晃的射燈,向坐落在半山之上的學院飛去。


    在被直升飛機射燈照亮的地方,一切都一覽無餘。


    透過射燈的光線,路明非看見機身上用銀漆印上了繁茂世界樹的圖案,這是卡塞爾學院的標記。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酒德麻衣她為什麽會在這條盤山公路上停留,她是在等待這架直升飛機返迴學院,隻有直升機飛迴學院之後,她才會開始行動。


    酒德麻衣早就知道今夜會有這麽一架直升機,所以選擇的停車位置很好,是一個視覺的小死角,在場的車手並未被直升機上的人發現。


    “我們距離目標還剩最後一公裏,所有人棄車,步行前進,不要驚動卡塞爾學院的防衛,所有人跟隨自己手機的任務提示潛入。”酒德麻衣的聲音傳來。


    “這次任務的物品就在那架直升飛機之上,之後它會被封存在‘冰窖’之中,我們這次任務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它,注意,是找到不是拿到,我們並不需要盜走它!等到任務結束之後,傭金就會打到你們各自的賬戶裏,明白了嗎?”


    “隊長!你讓我們根據手機提示潛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們要分開潛入,你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不會再負責帶領我們入侵?”有人從車隊中提問,是一個粗啞的男聲音。


    路明非看了一眼,提問者排在車隊的第三個,按照序號的話,就是第三號。


    “沒錯,我們需要分開前進!”


    或許是看見直升飛機已經飛走,所以酒德麻衣提高了音量,讓每個人都能聽見。


    “我們這裏的人數太多了,這所大學的防衛係統相當智能,一起入侵學院的話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潛入學院之後,我們再集合。”


    “你們也不用擔心會迷路,我們的後援已經為每一位成員都勾畫好了任務路線,你們隻需要跟隨著手機中任務提示行動就行了,注意,不要被人發現。”


    眾人再也沒有別的問題,於是整齊的熄滅摩托車,在夜色中散去,沿著各個方向朝著位於半山腰上的那所學院匯集。


    悄無聲息。


    ?


    黑色的直升機劃破夜空。


    這是一架uh-60通用直升機,這種直升機還有一個更為知名的譯名,黑鷹。電影《黑鷹墜落》中被索馬裏軍隊擊落的美軍直升機就是黑鷹家族的成員。


    但相比於它不幸的遠親,這架直升機顯然是經過改裝的,而且是朝著非常暴力的方向改裝,機腹加上了一門30毫米火炮,還有兩挺可以旋轉的機槍,外殼則都換上了被煉金術處理過的特種合金,這種合金堅固得能直麵火箭筒的轟擊,至於那一個明亮的射燈隻能算是改裝者無聊的小產物。


    雖然黑鷹直升機原本大都是用來作為運輸機來使用,但在卡塞爾學院裏,他完全被改裝成了被武裝到牙齒的猙獰怪物。


    從機身內朝外看去,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


    昂熱收迴了向下了望的目光,把注意力放迴了麵前的黃銅罐之上,曼斯教授就坐在他的身邊,在可以搭乘十多個人的機腹裏,如今隻有他們兩個人。


    在三峽任務結束之後,他們就先趕迴來,參加任務的其他成員要麽是被放了小假,要麽就是在摩尼亞赫上慢悠悠地駛離長江,葉勝則被送入了學院旗下醫院養傷,酒德亞紀陪在他的身邊,在醫院裏照顧他。


    “以我的血骨獻與偉大的殿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運統治整個世界――諾頓。”


    昂熱伸手撫摸著黃銅罐表麵細密的花紋,念出了它的含義。


    “沒想到我們居然能在這次任務中拿到諾頓的骨殖瓶。”曼斯開心的樣子就像是收到禮物的孩子,眉毛都飛了起來,要不是現在還在飛機上,他肯定忍住跳舞了。


    “在此之前,學院之外印度捕獲了一隻龍類幼崽活體,但那隻幼崽已經是三四代之後的小東西了,研究價值有限,完全不能和諾頓的卵相比,諾頓可是……偉大的青銅與火之王!”


    昂熱點了點頭:“這得感謝你手下的那兩位優秀的專員,他們很有勇氣,這樣大的功勞值得給他們放6個月的帶薪長假,讓他們好好去養傷,順便度個蜜月約個會。”


    曼斯飛揚的眉毛落了下來,苦這一張臉說:“校長,你這樣會讓我不好帶隊伍的,同一個執行部小隊中不能有情侶,不能被打破,至少不能被宣揚,這是從十年前那場事件吸取到的教訓。”


    “這個規矩其實早就該改變了不是嗎?”昂熱聲音低了下來,顯得有些嚴肅,“我們都知道,十年前的失敗,不是因為我們的隊員中有情侶,那隻是我們為失敗找的一個借口,失敗的真正原因是——”


    “校董會的介入!”


    曼斯教授沉默了下來,他也是來自於古老混血種家族的混血種,校董會裏還有一位老人代表著龍德施泰特家族的利益,但他也無法否認昂熱對於校董會的指控,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十年前,一個名為太子的id在網絡上發文,誘導學院在格陵蘭冰海下發現了一個心跳信號。


    在學院的檢測中,這個心跳信號實在是太詭異,幾個月都沒有移動,所以被學院的教授懷疑是一枚龍的胚胎。


    討論後,教授們統一認為那隻龍類經曆了死亡和繭化之後重新化為胚胎,正在經曆一場漫長的孵化,即將複蘇。


    這個結論是驚人的,如果它被證實,那就意味著學院可能在格陵蘭冰海之下,捕獲到一枚龍類的胚胎,這對學院研究龍類的生理結構和力量來源有著極其重要的價值。


    在此之前,學院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到過龍類孵化的過程。


    所以學院立刻就派遣了遙控水下機器人去勘察,但每當水下機器人接近那片有心跳聲的海床時都會失去控製。


    等到執行部迴收水下機器人,就發現它們的電路莫名其妙地燒毀了,就像是電流過載。


    水下機器人的失利為學院的調查增加了難度,但也從側麵證明了格陵蘭海之下的東西是一枚龍的胚胎。


    因為傳說古龍在孵化的過程中,會展開某種領域來保護自己,踏入其領域的生物會出現致命的幻覺,失去行動的力量。


    從生物學上來說,幻覺的產生歸根到底都是因為大腦皮層被刺激了,而最容易刺激人類大腦的東西就是電流,這樣,水下機器人的電路的被燒毀就能解釋了。


    然而就在執行部打算進一步勘探關於那個心跳聲的信息時,校董會就突然下令要求執行部盡快下潛確認目標狀態,因為在水下機器人失效的情況下,人眼觀測就成了確認目標狀態最有效的途徑,根據評估,隻要有a級以上的血統,就能較為有效的抵擋幻覺電流。


    誰也不知道水下的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這個計劃無疑是在拿著執行部專員的生命去冒險,但是在校董會的壓力下,這個冒險的計劃還是被通過了,六個執行部的精英匆匆就被送入了水下。


    悲劇就此發生。


    那次慘痛的失敗帶來了深遠的影響,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執行部對校董會徹底失去了信任,倒向了昂熱。


    還有另外一個無人注意到小小的悲劇也發生了,那就是那一代最優秀的a級學生芬格爾的墮落,變成了現在學院內赫赫有名的超級狗仔。


    “那次事件,確實是校董會的問題,他們太心急了。”曼斯無奈歎息。


    昂熱幽幽地說:“我並不覺得的那次任務,是因為校董會心急了這麽簡單,他們表現得太急切了,急切的就像是藏在格陵蘭冰海的海底的不是一顆龍類的胚胎,而是他們的情人。”


    直升機裏沉默了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氣氛凝重的可怕,就仿佛有成噸的鉛被灌注在了狹小的空間上,要把人吞沒,連收獲諾頓骨殖瓶的喜悅都被衝淡了。


    昂熱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低頭看去,他嚴實的骨殖瓶上摸到了一個細小的裂紋,這個裂紋在骨殖瓶的右上角,深邃得就像是有人把黑夜灌注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昂熱忽然感覺有誰正透過這道裂縫注視著自己,目光怯生生得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漸漸停止,直升機降落在了卡塞爾學院的停機坪上。


    昂熱透過舷窗向外看去,外邊已經擠滿了裝備部的人,穿著整整齊齊的隔離套裝,眼神從透明的麵罩下流露出來,激動得就像是餓狼看見了肥美的羊群。


    ?


    【13號,你的進入方向在正南,使用準備好的黑卡進入,不會引發警報係統,進入之後你會看見卡塞爾學院的校園導遊圖刻在地麵,在那裏你會找到名為‘奧丁館’的建築,那時會有新的指示。】


    路明非的手機裏傳來了單調而機械的女聲,就像是被特別處理過的,這應該就是他的任務提示了。


    現在,原本入侵學院的小隊已經徹底散開,正在從各個方向入侵卡塞爾學院,路呢也分配到了自己的任務。


    在曆史上,成功入侵卡塞爾冰窖的人就是13號老唐,按理來說,這一世,路明非隻要取代老唐,放棄入侵冰窖的計劃,康斯坦丁就不會被喚醒,所以,路明非現在隻要不去冰窖去哪裏都行。


    但路明非還是決定先按照任務提示開始自己的任務,以免被負責人發現不對勁,導致意外的發生。


    而且,路明非也挺好奇老唐當年是怎麽成功入侵冰窖的,按理來說,他走得可是最危險的圖書館通道,諾瑪的主機就埋藏在圖書館的地下,那道通道是被諾瑪嚴格監控的,各種熱武器和高壓電流武器嚴防死守,可以說一隻蚊子都飛不過去,更別說老唐這個活人了。


    難道這一張黑卡還有關閉諾瑪武器係統的權限?


    或者是黑卡能被識別為允許進入?


    路明非把酒德麻衣給他的金屬黑卡拿在手中,忍不住胡思亂想,路明非記得能夠進入冰窖可是要s級的權限,現在卡塞爾學院內明麵上的s級也就他和校長兩個人而已。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張黑卡背後所代表的事情就很值得思索了。


    路明非沿著小路來到卡塞爾學院的正南門,途中避開了明顯的地方,他是知道這裏確實有一個校門可以進入卡塞爾學院的。


    這個校門一般是卡塞爾的後勤處用來運物資的地方,每個月的15號和月底都會有連綿不斷的大卡車沿著盤山公路開上來,在這個校門前卸貨。


    此刻,倒是很安靜。


    難道自己就從這裏大搖大擺的刷卡走進入?路明非忽然覺得有點滑稽。


    路明非拿出黑卡,在刷卡之前,他忽然看見掛在大門上的監控攝像頭,這代表著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監控記錄了下來。


    路明非心裏一動,拿出手機,翻出了這次任務的注意事項,這個也是手機寄給他時就自帶的文件。


    q:被監控拍到怎麽辦?


    a:卡塞爾學院的監控由學院人工智能秘書諾瑪統一管理,在未發生緊急事件之前,隻要及時使用黑卡,任何裝扮與行為都不會被視為威脅因素。


    繼續往下翻,路明非又看見一條有關監控的。


    q:不想暴露自己的痕跡,可以打掉監控嗎?


    a:絕對禁止!絕對禁止!絕對禁止!任何攻擊監控的行為都是絕對禁止的!卡塞爾學院是半軍事機構,每一個監控都被嚴格記錄和保護!一旦被破壞,諾瑪就會視為卡塞爾學院被入侵!拉響警報!


    視為被入侵?拉響警報?


    路明非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他正愁不知道怎麽通知學院入侵的消息,打爆監控的話好像是種完美的方式,既不會暴露自己路明非的身份,也能提醒學院被入侵的消息。


    如果學院提前得到消息的話,康斯坦丁被喚醒的概率就更小了。


    沒有多少猶豫,路明非拿出酒德麻衣分發給他的微型衝鋒槍,對準了上麵的監控。


    子彈傾瀉!


    下一秒,尖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卡塞爾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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