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地走著,渾渾噩噩地等待著。


    王宏傑就這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度過著每一分每一秒。


    自從自己報警,已經過去三天了,想也不用想,自己提供的那可憐的情報,根本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


    不知為何,他也並沒有申請保護一類的東西,好像是潛意識裏,有一個聲音在嘲弄著他這個想法。


    沒有用的!你躲不掉!


    王宏傑捂住耳朵,如此種種的聲音不斷地迴響在他的耳邊,吵得他無法思考,無法入眠,甚至無法想出某個稍稍能夠緩和此種局麵的仿方法。


    思考,思考,要思考!


    王宏傑重重地喘著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些什麽,哪怕能夠神遊,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也是一種慈悲。


    “不用努力了,你逃不掉的!”正當他的唿吸逐漸平緩,一個聲音突然出現。


    近在耳邊……


    “啊!”王宏傑大喊一聲跌坐在地上,惡魔站在他的麵前。


    “你跑不掉的!”又是一句冰冷至極的話語,王宏傑掙紮著站了起來,瘋狂地跑著。


    向後張望一樣,後方的情景令他幾欲昏厥。


    他在追自己!


    要追上了!


    似乎某種名為求生的本能促使精密的人體產出了些許腎上腺素,王宏傑的速度陡然加快,迅速與那黑衣人拉開不小的距離。


    “警官!警官救命!”前方的幾名交警似乎是他眼前的希望,他衝上前去,雙手緊緊地抓住那交警的右臂,大喊道。


    “你跑不掉的,沒人能救的了你!”交警轉過身來,赫然變作黑衣人的模樣!


    他冷笑著,否認著王宏傑求生的本能。


    “啊——”更加淒厲的慘叫,王宏傑用更快的速度跑走了。


    不知道去哪,不知道方向,隻是想要逃離這名為恐懼的地獄!


    跑,跑,快跑!


    “你走不了的!”


    “一切都無濟於事!”


    “你還沒有打算放棄掙紮嗎?”


    “哈哈,真是可笑的抵抗!”


    種種嘲弄聲不絕於耳,王宏傑大叫著穿過街道,穿過廣場,穿過人群。那些人尖笑著,嚎叫著,他們轉過頭,一個個都變成了黑衣人的樣子!


    臉上是止不住的嘲弄。


    “你無法反抗神明!”


    他們大聲叫嚷著,無數黑衣人大聲地叫喊著,商場的模特,電影上的明星,甚至公交站牌的廣告,在此刻全部變成了黑衣人的模樣。


    “誰來救救我!”王宏傑絕望地大喊,力竭的身體終於倒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斷靠近的惡魔,割開自己的脖頸。


    喉嚨一涼,原來被割喉的感覺就像是微風吹過喉結一般清涼……


    世界在他的眼中變得血紅,惡魔的兩隻手插入王宏傑的胸膛,掏出了他仍在跳動著的心髒。


    多麽有活力的心髒!


    王宏傑大張著嘴巴,被割斷的聲帶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徒勞地吐著血泡,惡魔拿起心髒,臉上滿是享受,然後……


    塞入了自己的胸膛……


    “啊!”王宏傑睜大眼睛,不住地喘息著,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


    本是寧靜的早晨,奈何夢魘作祟,在恐懼的支配下,身為大腦的主人,甚至留不住一絲香甜的睡眠。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王宏傑把自己丟進了沙發裏麵,因失眠而布滿血絲的雙眼掃向雜亂的房間,投過鏡子他才發現,現在的自己狀態有多糟糕。


    漆黑的眼圈,蒼白的臉色和嘴唇,以及亂蓬蓬的頭發,這個身材壯實的男人在此刻早已不再健康,相反,他的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任何一點響動哪怕是白天都足以驚動那根脆弱的弦。


    正當他打算起身為自己倒上一杯水時,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響起,每一聲都好像是重錘一般狠狠地擊打著他的神經。


    在瞬間的恐懼感過後,一股無名之火不知為何,突然湧上了王宏傑的心頭。


    受夠了!已經受夠了!


    王宏傑喘著粗氣,鼻孔為此變大,他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家的大門,雙眼中布滿的血絲此刻好像是噴湧而出的怒火,即便是失去理智的醉漢,此刻都會知道,不要去惹他。


    他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了。


    拎起桌上的水果刀,他繃緊了全身的力量,對著空氣揮舞了幾下,動作毫不拖遝,似乎是在適應手感。


    耳邊的嘲弄聲逐漸消失,準確來說是被另一種聲音占據。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殺意不斷湧現,人性深淵中的大門緩緩打開,那其中不再帶有任何亂慌而逃的恐懼——當恐懼達到某種頂端,這種恐懼會在一瞬之間滑落,隨後轉化為無邊的憤怒,這種憤怒是極其恐怖的,有著極強的攻擊性,它會讓人忍不住去毀滅眼前的一切,哪怕是熟悉的人和物。


    而這名為恐懼的憤怒如若再向前輕輕的走上一步——哪怕半步,那便是……


    殺意!


    大踏步走到門前,他不再猶豫,右手反手握刀,心中隻剩下一個想法……


    砍死這個惡魔!


    大門應聲而開,門外卻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


    “請問,您也能看見他嗎?”李小蘭問道


    ………………


    寧靜的夜晚,寧靜的街道。


    一扇大門掩蓋著其背後的不寧靜。


    “吱呀——”厚重的大門被人推開,門後的世界燈光絢爛,重金屬音樂如同巨錘一般捶打著其中每一個人的心髒,這種捶打在他人看來十分壓抑,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種捶打將他們一天的壓力盡情釋放,使其不斷歡唿著,不斷沉醉著。不論男女都伴隨著音樂肆意扭動著身軀,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高聲地尖叫著。


    這一切看起來與普通酒吧並無差別,但是,這其中的人們不論男女,全部都是同性戀。


    同性戀酒吧。


    隨著大門的打開,清涼的微風吹了進來,人們發現了有人進來了,全都不經意間看向這裏,卻再也挪不開視線。


    來者身著一席黑色西裝,紅色帶有些許花紋的領帶端正地係在胸前,他留著整齊的中分,一對劍眉為其增添幾分淩厲,高挺的鼻梁頂著一副金絲眼睛,白皙的皮膚被燈光照耀出其它顏色,卻難以掩蓋它的細膩。他隻是緩緩地走了進來,步伐不緊不慢,渾身透露著一種中性的美感。


    如畫顏容。


    這是所有人心中第一個升起的詞語。


    “小哥,來哥的身下爽一把吧!”輕佻的口哨聲傳來,一個穿著皮褂渾身贅肉的男子高喊,“二樓就有單獨的房間哦~”


    二樓有單獨的房間……文一凡暗暗記下這句話,卻並不理會周圍那些如同惡狼盯上美餐一般的饑渴目光,隻是緩緩地走到吧台處,點了一杯……牛奶。


    滴酒不沾,才能時刻保持理智。


    “服務員,請問您見過這個人嗎?”文一凡喝了一小口牛奶,將王宏傑的照片遞了過去。


    “小哥,你這長相如果是因為找朋友的原因來這裏,可不是什麽安全的舉動哦,”吧台的酒保笑了笑,提醒到:“這群人喝醉了,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放心,我有數。”文一凡隻是笑著點了點頭,如果這麽一群人一擁而上,那麽他必然會被製住,即便是起了殺心……不,沒有這種可能——他可沒時間處理這麽多屍體。


    因此在來到這裏之前,文一凡特別私下打聽過營業時間,現在不過開門十分鍾,如若在二十分鍾內完事,這群人根本沒有醉到失去理智的機會。


    更何況,外麵也有接應的人。


    “不必擔心我了,您仔細看看照片,能不能迴憶起什麽?”文一凡喝完了牛奶,拿出200元放到了酒杯底下,推到酒保麵前,“這是您應得的小費。”


    “這人我認識,叫王宏傑,”酒保心照不宣地接過錢,看了看照片,迴答道,“他經常來這邊玩,這人我印象很深。”


    “他為什麽會給您留下這麽深的印象呢?”文一凡問道,“這裏有這麽多人,您是怎麽一眼就認出來的呢?”


    “這還用說?”酒保笑了一聲,“整個酒吧,就他一個最突出,人長得挺壯實,結果還特麽是個受,哈哈哈。”


    “能不能透露一下,有誰跟他的關係比較近嗎?”文一凡問道。


    “可能得想想。”酒保咪起眼,笑眯眯地迴答,見此,文一凡也笑了。


    一分鍾後,文一凡從吧台的座位走下來,徑直朝某個壯漢那裏走去——情報來源於酒保,代價是一杯300元的加冰白水。


    “嘿,小子,要不要來爽一爽?”那壯漢明顯也注意到了文一凡,燥熱的感覺令他扯開自己的皮夾克扣子,這是磕了兩片萬哀可必然的結果。


    “那可得瞧瞧,這活兒好還是不好了。”文一凡臉上依舊帶著一點優雅的微笑,語氣平靜的說出了氣質極度不相符的話語。


    “哈哈,走!哥讓你見識見識好不好!”大漢明顯喜出望外,拉著文一凡就上了二樓。


    十五分鍾後,文一凡獨身一人走下樓梯,經過些許偽裝,現在的他早已不像是方才那樣引人注目。


    收起麻醉針,文一凡臉上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收獲不錯,也沒鬧出人命,他的心情不錯。


    向著對麵窗口打了一個手勢後,窗口閃過一絲亮光,是狙擊鏡的反光。


    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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