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慶帝猛地將國書擲出,重重的砸在地上。


    “寧淮安!”


    “你辱朕太甚!”


    “朕堂堂慶帝,你敢讓朕割地賠款!”


    慶帝何時受過這麽大的羞辱?情緒瀕臨失控,大宗師境的氣息轟然爆發,直接將陳平平從輪椅上掀飛下來。


    陳平平:“…”


    片刻後,慶帝好不容易才壓製住怒火,仍是咬著牙問道:“陳平平,你告訴朕,現在怎麽才能讓寧淮安死?”


    說完,他又補充道:“不惜一切代價!”


    陳平平從地上爬上,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骨頭都碎了。


    劇烈的痛疼,讓他想殺慶帝的念頭又重了幾分。


    陳平平一番思慮過後,開口答道:“迴陛下,若是要殺寧淮安,恐怕並不容易。”


    “你要讓朕割地賠款?”慶帝語氣冰冷。


    陳平平搖頭:“當然不是,臣的意思是,若要去齊國刺殺他,大軍肯定行不通,隻能進行暗殺。”


    “繼續。”慶帝對這個話題顯然很感興趣,揣著手在台階上坐下。


    陳平平繼續道:“刺殺雖然不光彩,但也是除去寧淮安最好的辦法了,隻是……”


    頓了頓,“隻是想要殺他,至少也得要兩個大宗師。”


    “兩個?”慶帝氣的吹胡子瞪眼,“你以為大宗師遍地都是嗎?還兩個,真虧你說的出來。”


    陳平平苦笑:“非是臣給陛下出難題,實在是不得已。”


    “那你就好好說說到底怎麽個不得已!”


    “苦荷!”陳平平抬起頭,“以寧淮安如今在齊國的地位,苦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如此一來,起碼要有一個大宗師牽製住他。”


    “那也用不了兩個大宗師,寧淮安雖強,你手下的影子難道還殺不了他嗎?”慶帝不忿。


    陳平平搖搖頭,無奈道:“還真殺不了,陛下難道忘了燕雲十八騎了嗎?”


    慶帝說不出話了。


    燕雲十八騎,個個九品。


    加上寧淮安,就是十九個九品!


    十九名九品高手,除了大宗師,誰也奈何不得!


    慶帝憋屈極了,一張老臉憋得漲紅,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艸!”


    慶帝不甘的拍著龍椅扶手,他實在想不明白寧淮安怎麽那麽好的命。


    “難道就讓他繼續囂張下去嗎?難道就讓朕割地賠款?那慶國的顏麵,朕的顏麵往哪裏放?!”


    他指著地上的國書。


    “陳平平,你自己看看吧,告訴朕,朕該怎麽做!”


    見慶帝如此憤怒,陳平平心中一陣爽快,幸虧他受過專業的訓練,否則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陳平平將國書撿起,隻是粗略看了兩眼,便瞳孔驟縮。


    上麵洋洋灑灑數百字,大部分都是宣揚兩國要和平相處、停戰止戈這類的廢話,最關鍵的最後幾句


    “為保齊、慶兩國友好往來,我國天策上將、天下兵馬大元帥、鎮北侯寧淮安,願作為使者赴慶國談判,商談滄州城割讓事宜,另為表貴國誠意,需向我國賠付戰爭損失共計一千八百餘萬兩,糧食五百萬石……”


    陳平平不禁咂舌:“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這國書上,字裏行間不斷重複和平往來,但要的東西可是真離譜!


    慶國繁榮富饒,但一年國家財政稅收也就三千萬兩左右,結果齊國一開口就要去大半。


    至於糧食稅收,慶國一年也就四百多萬石,齊國竟隻要開口五百萬石,都不夠賠的。


    更過分的是,齊國竟還開口索要滄州城!


    滄州城雖然不算什麽繁華的大城,但地理位置特殊,隻要得到的滄州城,那就可以以點輻射到麵,進一步攻占慶國周邊四個郡!


    陳平平一番思索後,忽然笑道:“陛下,這不正好嗎?”


    “什麽意思?”慶帝皺眉。


    陳平平悠然開口:“我們派人去齊國刺殺怕是困難,但寧淮安來了慶國,這不是容易多了嗎?他能來得了,未必走得了!”


    此話一出,慶帝怔神良久。


    片刻後,他猛地一拍扶手,喊聲如雷:“好,既然他那麽想來,就讓他來!”


    慶帝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他來了,便別想走了!”


    “陛下聖明。”陳平平不忘拍了一記龍屁。


    慶帝大為受用,當即下令:“告訴齊國使者,朕願與他們談判,朕就在這慶國京都,等著他寧淮安!”


    此刻,慶帝完全沒了平日裏放浪不羈的樣子,骨子裏那股狠勁兒全都拿了出來。


    這樣的慶帝瘋狂,也更加可怕。


    “另外,繼續調兵支援葉眾,再給他……三萬精兵,即刻出動!”


    慶帝迴過頭。


    “告訴葉眾,待寧淮安來到京都後,他無論如何要把滄州拿下,否則便自刎謝罪吧!”


    慶帝冷哼一聲:“寧淮安的人頭朕要定了,滄州……朕也要!”


    “是。”陳平平領命,隨後被太監抱到了輪椅上。


    “你且退下吧。”慶帝長長吐了口氣,癱坐在龍椅上,一手扶著額頭,作思索狀。


    後續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讓他焦頭爛額,頗感頭疼。


    “嗯?”慶帝抬眼一瞧,見陳平平仍在殿內,絲毫沒有走的意思,不禁疑惑,“你怎麽還不走?”


    陳平平神情看著有些猶豫,在慶帝的追問下,陳平平遲疑道:“陛下,算算日子,範賢……他今日要到京都了。”


    說著話,陳平平抬起頭,瞧著慶帝的反應。


    他想從慶帝的臉上看到一些屬於父愛的表現,然而他終究是要失望了。


    慶帝眉頭皺起,不滿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管他?是嫌事情還不夠多嗎?”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陳平平心中歎息,恭敬一禮:“臣知錯……”


    慶帝似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無情,畢竟範賢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已經快二十年沒有見過了。


    一番思索後,他的語氣軟了一些:“範賢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將寧淮安解決了再說。”


    陳平平心不在焉道:“是,臣告退……”


    待離開了大殿,陳平平轉頭望向了這雄闊的建築,心中泛起一陣悲涼。


    “幸好當初將範賢送到了儋州,這京都,還真是個無情之地啊。”


    在慶帝的有心運作下,滄州大敗,兩國將要談判的事情不脛而走。


    而且原本應該屬於秘密消息的國書內容,也開始在民間流傳,一時間引得百姓們群情激奮,小到街頭巷尾,大到官府衙門,也全都在議論此事。


    燕歸樓,是京都規模最大的酒樓,上下三層,裏外三進,不光有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更有美人歌舞。


    尋常時候燕歸樓的生意都很好,每日談天說地的勳貴公子數不勝數。


    更有不少人多花銀子去後院消遣。


    然而今日的燕歸樓則有些不同,不再是喝酒玩耍之聲,也沒了尋花問柳之音,隻有一聲聲痛罵…“呸!”。


    “小小北齊也敢讓我們慶國割地賠款?姥姥!”


    “反了他了,老子活了幾十年,從來沒聽過這麽過分的要求!”


    酒樓內,一眾豪門貴子聚而相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卻無人動筷。


    “要我說,就應該立刻發重兵將齊國滅了!”


    “對!”


    “小小齊國焉敢猖狂!”


    眾人積憤難消,一個個談論著國家大事,恨不得能立即奪迴失地,啖其肉食其血!


    街邊,茶攤。


    勞累了一天的力巴剛剛坐下,便聽說了齊慶兩國將要談判的事宜。


    茶攤老板嘟囔道:“這世道真是亂了,竟然輪到咱們給齊國割地賠款了,唉……”


    “啥玩意兒?咱們給齊國各地賠款?整岔劈了吧!”


    力巴們根本就不信。


    慶國已經強了太多年,這種強大的意識根深蒂固在每個慶國人心中,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戰無不勝的慶軍會有失敗的一天,尤其是被弱齊打敗。


    “不信也不成啊,過不了多久,那齊國的使者就來了,真他娘的晦氣!”


    家國大事雖是在廟堂上決策,但黎民百姓亦是喜歡談論此事。


    不過數日時間,整個京都,乃至整個慶國都知道了慶國滄州兵敗,將要給慶國割地賠款的事情。


    此事一經傳出,立刻引起整個慶國的廣泛關注,百姓們議論紛紛,均不能接受如此喪權辱國的事情發生。


    若非慶帝積威甚久,治安嚴酷,恐怕各地都要鬧起示威遊行了。


    可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人私下印刷反和談的言詞,到處宣傳。


    “齊人寧淮安!”


    “戰爭屠夫!”


    “殺我同胞,毀我家園,其罪當誅!”


    全國各地,都有學子自發在街上叫喊,怒斥著寧淮安的罪責。


    要在往常,用不了一刻鍾,恐怕就得有官差將其趕走,但近些時日不管罵的多兇,都壓根沒人管。


    這倒不是慶帝專門下令,而是那些衙門的官差,同樣也恨寧淮安入骨!


    衙門中。


    官差們聚在一起,根本就無心前去維持秩序,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加入其中。


    “艸!”


    “咱們憑什麽給齊國賠款?就憑他們?也配!”


    眾人義憤填膺。


    班頭叼著草棍,猛的一錘門板,怒道:“那寧淮安我可聽說過,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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