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衛長風明白張四柱的意思,方將軍此番召見,禍福難料。是安慰一下衛長風還是追究他失敗的責任都可能,眾將是想一起去,萬一真的追究責任,也好幫著分擔一些。


    他笑道:“這個就不必了,方將軍為人,正大嚴厲,至公至正,如果真是有罪責,隻怕各位也沒辦法分得了。各位自安,我去去就來。”


    眾將都知道衛長風說的輕巧,但是不是真的結果會這樣輕巧可就不知道了。但衛長風說的倒也有理,以方將軍的為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分擔,無論是擔功還是擔罪,都是不可能的,隻得目送衛長風急匆匆的向方將軍的大帳而去。


    衛長風一路急行,進了大帳,隻見方鎮海端坐在正中,臉上的表情淡然,既不能說喜,也不能說怒。


    衛長風行禮道:“末將無能,身陷。。。。。。”他的話沒有說完,方鎮海就打斷了他:“要有受傷?”


    衛長風搖頭:“沒有。”


    方鎮海的目光卻看著衛長風的額頭:“沒有?那這是什麽?”


    衛長風這才想起,原來自己是被二叔撞在樹上撞暈的,他答道:“些些小傷,無足掛齒。”


    方鎮海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衛長風一迴,象是在確認衛長風沒有受傷,然後繼續問道:“可擊敗了敵軍?”


    衛長風的心中一緊。


    方將軍這是明知故問啊,既然如此問,那就一定有後續,但事已至此,無論是什麽樣的禍患也隻能受著了,他搖頭道:“沒有,相反,末將兵敗,自已也為敵軍所俘,如不是有一好友意外相救,隻怕。。。。。。”


    說到這裏,他的心中突然一凜。


    一個好友?真的是一個嗎?他被綁在帳內,帳外的衛士是誰殺的?劍是誰留下的?他二叔說已經給他喂了藥,他應當不會這麽快醒來才對,究竟是二叔說謊,還是另有其人相救?難道這個救自己的人就是二叔不成?


    這個念頭還沒有很清晰,他的思路就被方鎮海打斷了。


    “衛將軍”,方鎮海的口氣變的極為鄭重,“你以一萬大軍,攻不足五千土匪,無論兵將武器,都遠超對手,最終卻失敗,你可知罪?”


    衛長風歎了口氣,心知這一番訓斥是難免的了,隻得老老實實的低頭道:“末將無能,指揮不力,罪不可赦。”


    其實他這句還是有文章的,一句“指揮不力”,已經將其他人給開脫了。


    方鎮海卻全沒理會衛長風的話,他的臉色變的陰沉起來:“說什麽指揮無能?你麵對敵軍,準確的判斷出了對方的誘敵之策,而且直接分兵左右攻擊,這可是指揮有方吧?”


    衛長風聽了方將軍的話,知道方將軍已經將事情調查清楚了,那麽他也就省了事,直接等待方將軍處理就好了,所以他也不出聲,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方鎮海的話裏雖然說衛長風是“指揮有方”,卻連一絲的高興之意都沒有,他的話鋒突然一轉,聲音變的越來越嚴厲:“據我所知,你獨闖敵陣,惡鬥敵酋,這一戰你有勇有謀,運籌帷幄,可以說是盡展英雄本色,然而在最後時刻,你卻故意失手於敵酋,聽任他將你綁走,各部為了追迴你才墮入敵人的毒蜂陷阱,最終導致大敗,是也不是?”


    衛長風隻能點頭。


    沒什麽可不是的,這些話都是事實。


    啪!


    方鎮海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臉上已經變色,大喝道:“你為什麽這樣做?是交通匪類還是有別的原因?”


    衛長風的腦袋嗡了一聲。


    交通匪類!這是死罪!交通的是謀反的匪類,是不赦之罪!


    “末將沒有交通匪類!”衛長風堅定的抗辯,“如果末將交通匪類,何必將他們打的那樣之慘?”


    方鎮海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衛長風說的倒是很合理。要真是交通匪類,有先把他們打垮的嗎?


    “衛將軍,那麽請你說一說,當時究竟是什麽原因你要這樣做?”方鎮海的口氣仍沒有溫和,但已經不那麽嚴厲了,“究竟是被暗算了,還是你有意這樣做有什麽奇謀要用?”


    衛長風張了一下嘴。


    他心裏很清楚,隻要他說被暗算了,或者有什麽奇謀,比如他是想進敵軍大營偵察敵情之類的,方鎮海無論相信不相信都必須接受。因為方鎮海不在現場,他衛長風才是在現場的人,方鎮海沒有證據能反駁自己提出的說法。事實上,方將軍這是在有意的給了自己一個脫罪的機會。


    隻是,這個罪能這樣脫嗎?用謊言來脫罪?


    (二)衛長風猶豫了片刻。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在想,直接說一句“中了暗算”是最方便的,反正方將軍也沒辦法去把二叔找來對證。然而,那隻是一瞬間的想法。


    最終,衛長風抬起頭來,答道:“稟將軍,都不是。那個匪首末將認得,是末將的二叔。”


    方鎮海歎息了一聲。


    衛長風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他已經猜到了下麵的情形:衛長風眼見匪首是自己骨肉至親,一時驚呆,而且下不了手,最終聽任自己被抓走。


    如果論起情來,倒也可以說這算是情有可原,問題是,戰場之上,哪裏有什麽親情?如果人人都這麽論親情,這個仗還用打嗎?戰場之上因私廢公,與叛變無異!


    他看向衛長風,冷冷的說道:“衛將軍,你因私廢公,損害全軍,其罪當斬,你可有異議?”


    衛長風感覺著冷汗順著脖子往下流。


    他終於說道:“沒有異議。”


    “來人!”方鎮海厲聲喝道,“將衛長風推出帳外,斬首示眾!”


    衛長風苦笑了一聲。


    看來,方將軍連個說遺言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隻是,他的遺言該對誰說?這一刻,他想起的不是李千月,也不是尼娜,更不是宋甜兒、白起等人,而是他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


    唉,母親,兒真不孝,至死居然也沒有給你寫一封信。


    衛長風在心中歎息著。


    衛士猶猶豫豫的推著衛長風往帳外走,越走越慢,看這架勢,隻怕今年之內是走不出帳了。


    衛長風卻笑了笑,邁開步子往帳外走,衛士大急,用力牽著衛長風的衣服,卻被衛長風拉的踉蹌了一下。


    就在衛長風一隻腳已經踏出帳門時,方鎮海發話了:“迴來!”


    衛長風僵住。


    不是吧?方將軍會玩兒嚇唬人這一套?可能嗎?這個人可是方鎮海方將軍,不是朱令朱將軍啊。


    但不管是哪個將軍,衛士已經在衛長風身後用力拉著他,將衛長風又拉迴了方將軍麵前。


    方鎮海仍然冷冷的看著他,慢慢的說道:“衛將軍,你的罪,死罪當斬,這個沒有可講的。但由於有一人願意以他自己的項上人頭做保,保你再次出擊必能大敗敵軍,所以這一次可以先記下,但七日之內,你必須擊敗敵軍,再有差池,你和保你的人一起人頭落地!”


    “末將想請問方將軍,是誰保的末將?”衛長風立刻發問。


    他可不能害了別人。雖然他有把握在七日內戰勝敵軍,但打仗的事,誰能說自己永遠是萬無一失的?所以這個保,他並不想要。無論是白起或者是張四柱、劉全中的哪一個,他都要堅決的拒絕。他寧可自己現在就人頭落地,絕不能帶累了他人,這是做人的原則問題,容不得半點馬虎。


    方鎮海的臉上仍是沒有一絲的笑意,冷然答道:“是我。本帥以項上人頭保你七日內戰勝敵軍,如其不勝,本帥和你一起就刀!”


    半柱香的時間後,方將軍的大帳帳簾掀起。衛長風大步衝出帳來,直衝自己的帳篷。


    他現在誰也不想見,哪怕是李千月就在他眼前,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把推開。


    方將軍,奮威將軍,十萬漢軍統帥,要以項上人頭保他七日內戰勝敵軍!


    如果這樣的事他還不能重視,那麽他就算死了都不可憐。現在,他要做的是立刻迴帳,要靜下心來好好的思考一下,看自己的計策是否可行,然後再招白起來研究一下------還有鄭參將。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除非有絕對必須知道的,他可承受不起失敗,他可以承受自己的人頭落地,但他承受不了方將軍的人頭落地。


    晚上,尼娜的帳內,三個女人正在嘰嘰咯咯。


    主要是宋甜兒在說,她一會兒歡笑,一會兒悲傷,說著她的身世,她在黑山的生活,特別重點的當然就是她和衛長風的相遇。


    她甚至紅著臉說了衛長風受了重傷後是她給衛長風脫的衣服,惹的尼娜大笑了好一會兒。


    李千月也在笑著,甚至偶爾的插話打趣宋甜兒。隻是,她的手卻纂的緊緊的。


    三人正在說著話,一個東胡衛士走了進來,結結巴巴的報告:“公主,衛將軍請你,明天,玩,山水,請你自己。。。。。。”


    尼娜歎息了一聲。


    要求用漢語來交談是她親自規定的。畢竟這裏是漢軍的地盤,人家允許你在這裏,你可也得避嫌,所以她要求衛士們一定要用漢語說話。隻是,現在這衛士說的實在是不清不楚,聽來居然好象是衛長風要請他去遊山玩水一樣,她隻得說道:“你用胡語說吧,我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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