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條客用油輪的甲板上正站著一位客人,他突然聽到了這麽多海豚的歌唱,心中驚詫不已。作為一個動物學家,他自然知道海豚們在什麽時候才會歌唱。那是海豚王領頭時才會發生的事情。而海豚王哪個不是高傲的很,幾乎有的海豚自從當上海豚王後一生都不再歌唱。所以這種群海豚齊唱的場麵幾乎比被流星砸到的概率還低。


    當客輪駛過海豚旁邊的時候,海豚們也無絲毫的介意,仍然在引吭高歌。而站在甲板上的那位客人猛然看到眾海豚圍著的一隻海豚背上赫然坐著一個人。那人以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連忙拿出望遠鏡向那邊看去。果然是一個人,而且看上去年紀還不大。那人高聲叫道:“小夥子,你沒事吧。我馬上叫船長派人來救你。”說完便向船長室跑去。


    雲重自然早就發現了那艘客輪,但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看見自己了。這麽多的海豚鳴叫,也算是千載難逢了。要是沒有人看那才奇怪呢。好在雲重當時是坐在海豚王的背上,而不是漂浮在空中。不然第二天的報紙上就會出現一條這樣標題的新聞,“海上遇怪事,有人在空中。”


    既然被人發現,雲重索性將自己的身上全都弄濕,看上去好像自己失足落水,然後被海豚救起。這樣一個人與海豚和諧共存的故事就這麽產生了。隻怕動物權利保護者以後會將雲重當作他們的救星來看待。畢竟是他證明了人類是可以與動物們和諧共存的,而且還可以相互幫助。


    那人匆匆忙忙跑到船長室,將有人落水的事情說了一遍。船長知道這人可是世界聞名的動物學家,這次是到中國來做演講的,可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再說是救人,自己更加義不容辭。船長將船停下,然後讓幾名船員穿上救生衣前去救人。


    雲重想到:這麽樣多麻煩。於是對海豚王道:“小海豚,你把我送到那艘船上去。”


    海豚王點了點頭,然後向客輪遊了過去。已經下水的船員發現有一群海豚正向自己遊過來,饒是他們知道海豚不會傷害人,但也被嚇得夠嗆。有人不禁想到:我的媽啊,這麽多的海豚就算不咬人估計自己也會被它們活活擠得缺氧而死。船員們見不需要自己了,於是全都爬上了船。


    雲重坐著海豚王來到從客輪上垂下來的纜梯旁,然後示意海豚王它們可以離開了。海豚王蹭了蹭雲重的褲腿然後便率領自己的海豚子民們迴自己的老家了。雲重順著纜梯爬到船上。這時看到客輪的甲板上站著很多人,而這些人都正在看著自己。


    那個叫船長救人的人見雲重脫險,上前道:“你沒事就好,趕緊到我的房間去換換衣服吧。”雖然看到那麽多的海豚都走了,讓身為動物學家的他沒有了進一步研究野生海豚的機會,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從這個與海豚在一起的年輕人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去那人房間的路上,雲重知道了那人叫廖忠誠,是個美籍華裔的動物研究者,在世界範圍內都很有名氣。雲重在學校圖書館收藏的雜誌上見過的文章,感覺非常有見地,不死板。雲重也將自己精心編好的什麽失足落水然後被海豚所救等等向廖忠誠說了一遍。廖忠誠又問了雲重一些細節,雲重都一一迴答。


    廖忠誠非常滿意。從這個年輕人的口中他已經知道了許多以前學術界爭論不休的議題。比如海豚中有沒有王者,如果有那它們是怎麽選擇的,是世代相傳還是能者上不能者下。廖忠誠心道:看來自己這次中國之行果然是來對了,登上了岸我一定要將這些寫成文章然後發表,也好讓學術界將研究方向改變一下。


    廖忠誠非常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的談吐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齡所受的局限,溫文爾雅。尤其是雲重知識的廣博讓廖忠誠著實吃了一驚。心道:難道中國的教育已經好到了這種地步,自己隨便救一個人都這麽博學。看來自己有必要考慮辭了在麻省理工的工作來中國教書。


    雲重也非常高興能夠遇到廖忠誠,因為眼前的這個老頭子對動物學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跟風,不媚俗。當雲重問到他,動物可不可以擁有無限長的生命時他的迴答十分簡潔,“一切皆有可能”。後來雲重又與他談了許多的內容。由於雲重對其他科目也有所涉及,所以他提出的問題往往初看上去荒誕不經,但仔細想來卻又是動物學的根本問題。廖忠誠還一時迴答不了。而且由於雲重是一位修真人,所以他對動物的看法往往比廖忠誠的看法奇怪一些。


    雲重見他對動物學的研究似乎十分狂熱,這不禁讓他想起了那個對文物極其狂熱的老頭。他將那個老頭的事情告訴了廖忠誠,廖忠誠也是眼中一亮。說道:“做什麽事如果都有他的那種精神,那世界上恐怕不會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辦到的。我倒是想認識認識他。對了,他叫什麽名字?”


    雲重道:“我也不清楚,隻是知道他在某大教書。”


    廖忠誠笑道:“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剛才我還覺得奇怪,怎麽你說的那人與我的一位老友十分像,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我這次到中國來也是想和他敘敘舊。”


    雲重對那位老人不是非常了解,但也十分好奇。一個能被世界知名學者當作老友的人應該不是一般人,於是讓廖忠誠講講那個老頭的事情。


    廖忠誠道:“他的名字你肯定聽過,隻不過是不能對號入座罷了。”


    雲重道:“哦,他叫什麽?”


    “何守元。”


    雲重驚道:“原來他就是何守元!”


    何守元的名字可謂是大名鼎鼎,世界知名的考古專家,有很多的怪癖,但偏偏是對考古方麵十分有才華。雲重在圖書館裏讀書的時候也曾經讀到過他的書,覺得他為人豪放不羈,率性直為。隻是沒想到那個老頭就是何守元。現在想到當時那個老頭買古董時的狂熱,倒與他在自己書中表現出來的狂放不羈有些相似。


    雲重不禁歎道:“看來人這一生當真是該為一件事而瘋狂啊。”


    廖忠誠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現在大家都非常敬佩愛因斯坦的驚世成就,但誰又會想過當初他在寫相對論的時候連續一個星期沒有走出過書房一步。大家都隻看到他光彩的一麵,卻不知道他為此付出了多少艱辛和汗水。像愛因斯坦、何守元這樣的人,不管他們是不是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也足以讓我們為他們的精神和狂熱鼓掌了。”


    雲重道:“世人皆好逸惡勞,這本沒有什麽錯。趨利避害本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但凡事都有一個限度,如果這個限度被超出,那就可能出事。像愛因斯坦、何守元和教授您這樣的人,寧願以個人的‘勞’來換取人類的‘逸’,我想憑的就是這種狂熱吧。”


    廖忠誠倒是沒有想過這些,道:“我倒是沒有想過自己這樣也算狂熱。但如果站在別人的角度上看,也確實有些難以理解。但凡事都需要人理解,那便什麽事情也不要做了。但就是這樣什麽事也不做,別人也會說你懶惰,徒食糧食。所以我寧願選擇狂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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