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珵翊背著個包出來,見到的是顧時眠興致盎然的歡快表情,步伐微微一頓,靠近顧時眠後習慣性地摸摸他的發頂,寵溺一笑,「時間夠的,不急。」


    顧時眠聞言跺了兩下腳,完全沒注意到祁珵翊的異樣,「他們催我們啦!」


    等按照約定到了地方後,顧時眠率先去找了吳琤灝和張靜怡,將祁珵翊拋在了腦後。等他們三個看完花燈,玩夠了,顧時眠才發現祁珵翊一直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遠離著熱鬧的人群。


    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簡直是這個星球上最壞的omega,居然玩得忘乎所以,把祁珵翊落在了身後。


    可當他去拉著祁珵翊試圖在人群中遊蕩時,祁珵翊反常地甩開了他的手。


    「怎麽了?」望著祁珵翊近乎一秒便甩開自己的手,顧時眠愣了愣。


    不想拂了顧時眠的興致,祁珵翊微微一笑,「你們玩就好,我,就在這看著。」


    「他們是你的同學啊,你到底怎麽了?」顧時眠看到祁珵翊苦笑,更納悶了。


    他好像沒做什麽讓祁珵翊生氣的事吧?祁珵翊也不是那種他忽略了他一小會兒就生悶氣的小心眼。


    可任憑顧時眠怎麽問,祁珵翊隻是搖頭,他推了推顧時眠,遠處張靜怡在喊他了,「你去玩吧,我就是有點不舒服。」


    他看著愈發擁擠的人群,抿抿唇,「我可以迴去等你嗎?」


    顧時眠定睛望著祁珵翊,隻覺他的臉色比之平常確實有些蒼白,便點點頭,「那你小心點,我晚點就迴去。」


    「好。」


    祁珵翊一個人迴了家,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裏,隔絕了喧囂的外界。迴憶慢慢湧上來腦海裏,差點讓祁珵翊痛唿出聲,他永遠記得那不堪痛苦的一年。


    那時候也是中秋節,本該闔家團圓歡樂的日子,卻發生了那一件令他從此再不能與陌生人靠近的事。


    顧時眠迴來後就看到滿屋子的黑暗,就連祁珵翊的房間裏也都是黑暗一片。


    他去敲了房門,祁珵翊從黑暗中走出來,顧時眠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居然放任祁珵翊一個人在家。此時祁珵翊的臉色更白了。


    「一一,怎麽了?」


    祁珵翊搖搖頭,笑著安慰顧時眠,「沒事,帶吃的迴來了?」


    「嗯。」顧時眠帶他到飯桌上吃飯,打開了電視,電視裏播放著中秋節吃團圓飯的節目。


    他看到祁珵翊瞥了一眼電視,裏麵飯桌上有很多人,這時他還很遲鈍,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電視裏傳出來一聲「中秋快樂」,他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色變成一片驚懼的灰白,踉踉蹌蹌地離開飯桌,絆倒了椅子。


    顧時眠愣住了,反應過來後急忙關了電視,卻沒想到祁珵翊還想出家門,僵白幹燥的嘴唇輕顫地開闔著,不斷在重複同一句話:「人太多了,不能,不可以。」


    顧時眠趕在祁珵翊開家門前攬住他的腰肢,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一次又一次掙開自己,怕自己總用蠻力會傷到他,隻能反身擋在門前反鎖好門又藏好鑰匙。


    祁珵翊推開顧時眠卻發現打不開門的時候,顧時眠甚至在他眼裏看到了絕望的神色。


    他突然抓著顧時眠的衣袖求他,說,「眠眠,讓我出去,不能的,真的不可以。」


    顧時眠從沒有看見過他害怕成這個樣子,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詢問,「一一,什麽不能?不可以?」


    終於在祁珵翊重複的胡言亂語中聽出了一句話,【我不能讓你受傷害,我不想失去你,讓我出去好不好?】


    顧時眠安撫,「一一,沒有人傷害我,你更不會。」


    卻沒有用。


    祁珵翊拚命搖頭,不斷哀求顧時眠讓他出去,人明明還醒著,卻像被某種無法擺脫的恐怖夢魘糾纏,眼神渙散,驚懼至極。


    他最後是力竭昏過去的,昏睡中就發起了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顧時眠餵粥給他吃,旁敲側擊地問出了以前他的好友因為他被他的父母趕出家門,最終造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來。


    顧時眠伸手探了探祁珵翊的額頭,轉而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清晰而緩慢地說,「一一,信我嗎?」


    祁珵翊發著燒,腦子轉得慢,在顧時眠的注視下茫然而乖巧地點頭。


    「那你記住,從今往後你是你,顧時眠會陪著你到永遠,白頭偕老,你不會傷害到我,知道嗎?」


    祁珵翊趴在顧時眠懷裏,怔怔地看著顧時眠,渙散的目光裏漸漸凝出焦距來,眼角無意識地掉出一顆眼淚,他輕輕地點頭。


    「祁珵翊,一一,今天沒有那些人,隻有我,和你。中秋節快樂。」


    顧時眠看著神色還算平靜的祁珵翊,悄悄籲出一口氣,抑製住聲音裏的哽咽:「你跟我說句中秋快樂,我送個禮物給你好不好?」


    祁珵翊仍舊沒有說什麽,以前都是顧時眠賴在他懷裏,此時的他卻安安靜靜地趴在顧時眠懷裏,乖巧得像一隻玻璃娃娃。


    「沒關係,不說我也送給你。」顧時眠一隻胳膊圈著祁珵翊,單手從一旁的外套口袋裏拿出了一枚金色絲絨的小盒子,遞給祁珵翊。


    「謝謝眠眠。」祁珵翊完全沒反應過來,動作遲鈍笨拙,接過盒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都沒看懂應該怎麽打開。


    「怎麽突然說謝謝?」顧時眠記得,祁珵翊從他這邊接過禮物時,從不會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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