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年三十這天,從夜裏就開始下雪,又是那種一大團一大團的往下落,在皇宮待久了樊珈才知道,下雪的時候其實不是最冷的,真正冷的是下雪前跟下雪後。


    宮宴雖未時開啟,尚食局的宮人們卻天不亮便早起準備,黑漆漆的天,光是從屋子到尚食局這小段路程,樊珈便積了滿肩雪花,站在走廊處與其它人互相拍掉,又在尤尚食的要求下先去烤熱了手才來幹活。


    一上午把樊珈忙得是腳不沾地眼前發黑,旁邊負責打發奶油的宮人更是胳膊直抽抽,這活兒太遭罪了,說不出是大冬天冷水洗菜慘還是打奶油慘,現在整個尚食局的人都聞奶油色變,這玩意兒又香又甜好吃得要命,可架不住它太折騰了呀!


    翻糖蛋糕倒是不需要這麽多奶油,但製作時長可不短,而且從口味上來說,翻糖蛋糕完全不能和普通蛋糕比,它熱量高,脂肪多,營養價值還低,更多的是起到一個好看、美觀的作用。


    樊珈原本想製作個大右版圖,還是無名提醒她,在古代,私自繪製並傳播地圖是掉腦袋的大罪,得虧她問的是無名,換成別人不把她當作細作才怪。


    最終樊珈決定把蛋糕做成龍吟九天的樣式,不過呢,她會烘焙裱花是不假,可這種要獻給皇帝的物件,她那點三腳貓功夫就不夠看了,必須得極精細、極逼真才行,所以樊珈隻負責製作原料,其它的交由喬尚食。


    喬尚食厲害的不僅是她的廚藝,樊珈看過她作畫,說真的,比她之前在萬真宮看見那些掛在牆上的好看多了,她有這樣的天賦,卻注定要在深宮之中被埋沒。


    而尤尚食正在做釀豆芽,樊珈喜歡美食,對這種堪稱窮奢極欲的菜也有所耳聞,想那豆芽一根多細,要填入肉糜,還不能令豆芽外表毀壞,簡直離譜,樊珈早上來的時候尤尚食就在做了,現在還沒完。


    這道菜是胡嫻妃的最愛,若是不上,早已是她眼中釘的尚食局怕是要惹來不少麻煩。


    樊珈做過釀豆芽,但跟這種耗時耗力的肯定不能比,她是用蔥葉將一小把豆芽頭尾捆起,然後在中間塞入肉糜,上鍋蒸熟後快炒裝盤,簡單方麵也好吃,全程用不了半小時。


    但尤尚食在聽她說完這種做法後,卻無奈地搖搖頭,那眼神樊珈很熟,恨鐵不成鋼的,她嘟著嘴:“怎麽了嘛,人家哪裏說錯了?您這樣一根一根的做,得多久啊?”


    這活兒精細,需要手藝,宮人們還來不了,隻有幾個手巧的灶頭宮女在旁幫忙,樊珈看著尤尚食手中銀針上下飛舞,感覺頭都大了。


    “你呀,我跟你說過,宮中的事情,你即便是心中質疑,也莫要在嘴上說出來,禍從口出。”


    樊珈嘿嘿一笑:“那不是在您麵前嘛,是您我才敢說。”


    尤尚食分明很受用這番討好,卻還故作嚴厲:“少油嘴滑舌,你的翻糖蛋糕做好了?”


    “喬大人在雕龍呢,我不會,來看看能不能幫上您的忙。”


    尤尚食便讓她幫忙一起做釀豆芽,順便輕聲告訴她:“你方才說的那種做法,好歹我也在宮中待了二十年,難道隻你想得到,我便想不到?”


    樊珈不解:“那為什麽不這麽做呢?我覺得味道相差應該不大的,但整體卻省時省力,這樣不好嗎?”


    尤尚食看著這個有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睛的小宮女,莞爾道:“你以為娘娘是愛吃這道菜,還是愛這道菜所代表的意義?”


    胡嫻妃喜好享受,她吃的菜滋味可以不美,卻一定要花功夫,要奢侈,要昂貴,要有排麵,做一道釀豆芽需要多少人,又得花多少時間——這是奴才需要考慮的事。


    樊珈努了努嘴,咕噥道:“胡家不是家風清正嗎,怎麽胡嫻妃娘娘……”


    話沒說完,被尤尚食用手肘敲了下腦袋:“胡說什麽呢?”


    尚食局的人對樊珈可好了,偶爾有些看不慣她說酸話的,樊珈也不甚在意,其中喬尚食和藹可親,關心人更是直截了當,但尤尚食不一樣,尤尚食嚴厲古板,想從她嘴裏聽一句讚美比登天都難,可樊珈能夠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好不亞於喬尚食。


    說點皮癢的話,尤尚食隻敲她,不敲別人,當然這也是樊珈混熟了就容易口沒遮攔,她越是在話少的人跟前越是話嘮,在無名那是,在尤尚食這也是,真碰上十一殿下那種舌燦蓮花的,她反倒慫得像隻小老鼠。


    樊珈對前朝的認知大多來自無名,顯宗如此忌憚胡家,能從十幾年前開始挖坑,若胡家真是狼子野心囂張跋扈倒也罷了,偏偏這個家族,人才多,話又說得好聽,還以節儉治家,據說去年胡家有個分支子弟強搶民女,那女子後來逃去府衙告狀,知府還想偏袒一下胡家人,結果早已致仕的胡老太師竟拖著病體主動入宮請罪,之後更是嚴懲家中不肖子弟肅正家風。


    人家都這樣了,皇帝能怎麽辦?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他們越是這樣,皇帝越是寢食難安,更別提胡嫻妃的父親手中還有邊疆二十萬大軍的兵權,他老人家吃不好睡不下已經幾十年了。


    樊珈是不信真有這種家族的,看胡嫻妃就知道,她未出閣時在家也是清貧度日,據說胡老先生不僅自己內裏衣衫打補丁,家中晚輩亦然,無論年齡大小,一年隻需做兩套新衣,多了便要受家法,管理的極為嚴苛。


    於是胡嫻妃入宮後就如魚得水了,她已是宮妃,祖父可管不到她頭上,皇帝顯然摸透了她的脾氣,每迴都賞賜下來大批金銀珠寶,時間一長,胃口就被養刁了。


    雖然胡嫻妃並沒有刻意表露喜好,但這宮中哪個心眼都不少,誰看不出來啊?


    比如曹妃就很看得出來。


    她心知陛下雖對胡嫻妃大方,實際上並不喜好奢靡,因此胡嫻妃打扮的有多雍容華貴,曹妃便有多麽人淡如菊幹淨簡樸,兩人暗中較勁十幾年,早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尤其還有個皇帝在裏頭當攪屎棍,那就更加彼此仇視。


    樊珈聽不得這些彎彎繞繞,大腦會超載。


    “……所以曹妃捧誰,胡嫻妃就會把誰踩下去,曹妃恨誰,胡嫻妃就要拉攏對方,反過來亦然。”


    尤尚食說得語重心長,樊珈點頭表示了解,那天在萬真宮,十一殿下突然提起尚食局,其實就這件事而言,尚食局跟奚官局鬧不起來,兩位尚食與內令太監都很清楚,彼此隻是主子們縱橫博弈的棋子,可架不住胡嫻妃要拱火。


    從這點來看,胡嫻妃跟皇帝還是挺般配的,倆人都愛當攪屎棍,但論心眼,皇帝吊打十個胡嫻妃不成問題。


    宮裏很多事情看著簡單浮於表麵,實則根本不能深究,一旦往裏了查,想全身而退都難。


    幸好樊珈對所有古人都沒有濾鏡,所以顯宗皇帝幹的這些破事,她也沒感到心碎,男人嘛,狠毒一點叫無毒不丈夫,女人要是狠一點,那就叫最毒婦人心,雙標都叫這群古人給玩明白了。


    哪位金枝玉葉闖出禍,最先被怪罪的絕對是生出他們的宮妃,可是皇子們到了八歲就要搬出後宮,怎麽看,這教育問題也該找上書房的先生們,以及皇帝吧?不是子不教父之過嗎?


    不讓宮妃們親自教導,又怪她們教不好。


    要樊珈說,最該對此負責的就是皇帝。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樊珈不敢跟尤尚食講,隻有見著無名的時候她才會徹底放飛。


    還有半個時辰才是未時,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已陸陸續續自北門入宮,像這樣的大型宴會,尚食局上上下下不得閑,樊珈也一樣。


    她現在雖無品級,在尚食局內卻也算是小小女官,手下帶著十來個人呢,宮女太監都有,幸好她被安排在偏殿負責茶水,不像其它人又是要進去伺候又是要傳菜。


    她坐在小板凳上,有人拎著茶壺進來,就指揮著添水,外頭舞樂陣陣觥籌交錯,這些不屬於樊珈,她這迴是真真兒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了。


    但她可以悄咪咪透過門縫往外看,權當自己也湊了迴熱鬧。


    因為隻隔著一扇門,而且為了添水方便,門都沒關嚴實,聲響聽著很是清晰,大殿燒著炭盆,但麵積太大,隻能說沒那麽冷,而不是一點不冷。


    這種溫度下,負責歌舞的宮女們還穿著輕薄飄逸的舞衣,她們轉圈時,樊珈看見了唿出來的熱氣……這時就顯出看茶水的好來了,不冷,還能喝口茶,宮宴的茶用的可不是她們宮女平時喝的那種茶沫子,而是上等的宮廷貢茶,光茶香就不一般。


    後宴整體上是安靜的,品級最低也是正五品官員親眷,講究得很,樊珈都替她們累得慌,每個人都坐得板板正正,拜見皇後時,從她這個角度看見的女眷們,起身時連裙裾與頭頂步搖都一動不動,足見禮數周全。


    哪怕是僵屍吧,雙手抻直了往前跳,那帽子上的翎羽還要晃悠兩下呢。


    寵妃係統歎氣:“看人家規矩學得多好。”


    “拉倒吧。”樊珈不屑,“讓我學這種規矩還不如殺了我。”


    她以為當宮女時學的那些就夠反人類了,今天才知道什麽叫一山更有一山高,讓她不能翹二郎腿不能癱倒不能一蹦一跳,不如一刀給她來個痛快。


    樊珈就聽她們說話,個個輕聲細語,無非就是你家老爺最近如何,我家老爺最近如何,再不然就是令愛及笄了是否婚配?令郎定親了沒?你這釵子真好看是xx樓的嗎?……當然最主流的,是共同對皇後及品級高的宮妃們吹彩虹屁。


    樊珈想象中那種暗潮湧動勾心鬥角的情況並未發生,除了話題嚴重重複外,後宴的整體氛圍還算和諧,想也是,這可是宮宴,得多沒腦子才敢在這種時候動小心思?皇後娘娘可不吃素。


    寵妃係統無情道:“嗬嗬,就算人家字字句句都是刀劍,恐怕你也聽不出來。”


    樊珈:“你好煩。”


    一直到宴會過半,尚食局精心準備的果凍才開始上,每一桌按照人頭數上,一人就一顆,盛在極為漂亮的白瓷盞中,一開始沒人在意,直到一位貴女將蓋子揭開,看見裏頭晶瑩剔透的梅花果凍,這才發出一聲驚唿。


    隨後她羞紅了臉,慌忙向皇後請罪:“臣女失禮,還請娘娘恕罪。”


    從樊珈這個角度看不見皇後,除非她把腦袋伸出去,可惜她不敢,再說就算伸出去也看不到,因為離得太遠,視力再高也不好使。


    皇後自然不會跟一個小姑娘斤斤計較,態度溫和地表示無妨,問她何事驚唿。


    這位貴女恭敬答道:“方才上了一道點心,臣女揭開後發現這道點心美貌無比,驚豔之下,便有些失態。”


    “哦?”


    這話令皇後也產生了興趣,她對這桌菜色不能說滿意,也不能說不滿意,宮宴嘛,來來迴迴都是這樣,有些菜即便好吃,但登不得大雅之堂,便不會在宮廷膳食中出現,尚食局做事一向中規中矩,皇後不會刻意尋她們麻煩。


    她端起白瓷盞,揭開蓋子,不由得挑眉:“這是何物?瞧著好看得緊,也不怪你這個小姑娘看了驚訝,便是本宮也未曾見過。”


    有皇後發話,誰敢不誇?何況這果凍是真好看,什麽顏色都有,能根據果凍中的水果或是花瓣判定它的口味,很快女眷們便發現彼此的果凍味道好像不一樣,有人是橘子,有人是桃子,還有人是鮮花……一時間,這偏殿之上,竟熱鬧不少,看著有幾分像宴會了。


    樊珈捧臉兀自高興,皇後娘娘對果凍如此滿意,今年尚食局的危機恐怕便要度過去了!


    然而所有人都要捧著皇後,惟獨胡嫻妃不,她母家強大,就是皇後的麵子也敢不給,而且她存心要找尚食局麻煩,聽眾人紛紛誇獎尚食局,便冷笑一聲道:“娘娘實在是謬讚了,依妾看來,隻外表好看,不過嘩眾取寵,既是點心,自然要好吃才是正道,這尚食局一日一日的,淨弄些個花裏胡哨的東西,反倒丟了食物本味,著實令人唏噓。”


    胡嫻妃踩著尚食局,曹妃便要替尚食局說話,她走的是跟胡嫻妃完全不同的路線,語氣沒有對方的高高在上,反倒很是親和:“今兒是年三十,如此喜慶的日子,尚食局能做出這般好看的點心,想必對後宴極為上心,皇後娘娘說的是,妾也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點心呢、”


    胡嫻妃冷笑:“你出身鄉野,沒見過不是很正常?”


    樊珈聽著這倆人唇槍舌劍,咋舌不已,原來無名沒有說錯,這倆人真是一見麵就掐啊,不分場合不分地點?那皇後娘娘還在上頭坐著呢,她倆居然直接開始了,這麽不給麵子,她要是皇後娘娘,她心裏也不舒坦。


    但是,皇後娘娘已經習慣了。


    而且比起曹妃,她更願意站在胡嫻妃這邊。


    樊珈聽無名說起過,皇後母家與胡家有些相似,隻是人丁凋零,不像胡家枝繁葉茂,而且這麽多年下來,皇後母家早已衰敗,隻剩下些虛名,掌權的國舅爺又甚是平庸,便更不能與胡家比了。


    也許是從胡嫻妃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皇後對胡嫻妃的忍耐度明顯很高,她淡淡地說:“味道如何,嚐一嚐也就知道了。”


    胡嫻妃覺著這東西肯定不好吃,原因無它,天這麽冷,點心想要保存得好很難,白瓷盞捧在掌心涼颼颼的,裏頭的東西肯定是已經冷了,尚食局總不敢做些冷點心送上來吧?


    所以當別人都用小調羹去嚐時,隻有胡嫻妃嫌棄不已,拿著調羹做做樣子,而後道:“果不其然,這滋味一般得很。”


    這迴皇後娘娘沉默了幾秒鍾,說:“你向來嘴刁,不喜歡也不奇怪。”


    曹妃則不吝於稱讚尚食局:“這名為果凍的點心,細膩香甜,涼絲絲的又不凍人,好吃得緊,隻是分量太少了點。”


    這話可說到女眷們心坎兒上了,隻有一半掌心大的果凍,真是吃在嘴裏還沒品出什麽味兒就沒了。


    皇後笑道:“既是大家都覺著好,那尚食局便該賞,來人,傳兩位女官過來。”


    喬尚食與尤尚食也時刻待命,很快便跟在宮人後麵走了進來,先是向皇後見禮,被允許起身才垂手侍立在旁,皇後誇獎她們時,喬尚食連忙道:“娘娘容稟。”


    皇後:“何事?”


    “這果凍並非下官等研發而來,而是尚食局一個機靈的灶頭宮女,娘娘若要獎賞,下官等受之有愧。”


    “哦?”皇後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人呢,傳上來讓本宮瞧瞧。”


    原本美滋滋聽好評的樊珈瞬間站起身,先是嚇一跳,然後開始緊張,等領路宮人到來,她忙不迭跟在對方身後,滿腦子都是之前學的宮廷禮儀,走路時險些同手同腳,幸好與兩位尚食目光相對,看見她們眼中的信任及鼓勵,樊珈才稍稍放寬心。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這一幕不是今天,也會在未來發生,她要當的從來不是小宮女,如果注定一輩子都要留在古代生活,樊珈希望自己至少衣食無憂性命無虞,而小宮女顯然不可能有這種待遇,像小秋葉,她人生中的意外太多了。


    皇後見她年紀雖小,卻是不卑不亢,微微頷首道:“不錯。”


    隨後又問樊珈果凍是怎麽想出來的。


    樊珈當然不能說實話,她在尚食局總是搗鼓些新鮮事物,一直沒人說什麽,大家都感慨她腦子靈活擅長做吃的,樊珈自己也說,可能智商都長在吃上麵,所以其它方麵沒什麽才能。


    麵對皇後的問話,樊珈便用自己早已想好的說辭解釋,說自己擅長做白案,有一迴不小心在麵團裏加了錯誤東西,原以為要浪費了,沒想到麵團突然變得特別黏糊,她就突發奇想,做出了果凍。


    “……起初失敗了好些次,是兩位尚食大人指點,才有今日的果凍,奴婢不敢居功。”


    樊珈跪在地上口稱奴婢,腦門緊緊貼著地麵,在旁人看來,是這小宮女勤勤懇懇,被皇後娘娘的鳳威嚇著了,實際上她隻是不願麵對周圍這些人,不願麵對來自現代社會,受過現代教育、讀過大學的自己,居然枉顧尊嚴,給人下跪磕頭,還自稱奴婢。


    這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樊珈臉上火辣辣的,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像一根鉛筆,每跪下一次,每磕一個頭,每自稱一次奴婢,就會矮人一截,直到徹底失去尊嚴,被封建社會同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奴才。


    那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意識到這一點的她,身體有些許顫抖,這一切在別人看來,就是這個宮女膽子太小了點,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是,誰第一次見皇後娘娘這樣尊貴的人不會害怕?


    皇後語氣和緩:“好了,起來吧,兩位尚食都說是你的功勞,讓本宮獎勵你,那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麽獎勵?”


    樊珈心想我說我想讓無名當皇帝你能允許嗎?


    她真沒什麽想要的,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想讓無名離開冷宮,但無名似乎有她自己的打算,樊珈不敢亂說,怕壞事,所以她誠實搖頭:“沒什麽想要的。”


    皇後失笑,還是頭一迴看到這樣無欲無求的小宮女,幹幹淨淨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她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便擢你做個掌膳,你意下如何?”


    樊珈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還是尤尚食看向她,低聲提點:“還不謝恩?”


    樊珈如夢初醒,連忙謝恩,皇後笑了笑,揮手讓她們下去,樊珈一路暈乎著出了偏殿,喬尚食輕輕推她一把:“別傻樂了,還不迴茶水間去,等宮宴結束了再高興。”


    樊珈不傻的呀,她在尚食局做事,能不知道尚食局的構成?


    掌膳,那不是宮女,是女官,而且是正八品,正兒八經有品級的,就比司饌女官矮一級!


    她這是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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