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陶晴好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下意識便要捉住女兒手臂帶她去處理傷口,了了卻抬起手避開她的觸碰,語氣淡漠:“你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來做決定。”


    說完轉身便走,陶晴好慌忙追上:“不行!你先把刀給媽媽,然後跟媽媽去醫務室——”


    “不用你管。”


    陶晴好知道了了的脾氣,不敢再往前追,她沒工夫去想什麽離不離婚,滿腦子都掛念著了了受傷的手臂,然而事實上是,當了了離開陶晴好的視線,傷口便已徹底複原,皮膚也恢複光潔完整。


    甚至於如果陶晴好冷靜一點,去看剛才兩人站立之處,滴落地麵的血液就會發現,那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隻有汪香留念叨不停:“疼不疼啊,疼不疼?真的不用去醫務室嗎?下次不要這樣啦,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


    了了感覺不到七情六欲,同樣也感覺不到疼痛或饑餓,一切人類應有的情緒她通通沒有,抽刀斷水,劈劍斬雪,自然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離開身體的皮肉血液會融化成水消失,陶晴好與汪香留所見到的血,不過是障眼法,實際上她的血根本不是紅色。


    陶晴好心亂如麻,上課時還講錯了好幾個地方,在女兒與丈夫之間,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選擇,她放棄過女兒一次,不能放棄第二次。


    這也是為什麽她跟黎成周結婚好幾年卻一直沒去要孩子,黎成周特別想要個漂亮可愛的女兒,但陶晴好不想,她有過一個女兒,也曾真切地愛著,如果女兒在她身邊,在愛意與安全中長大,陶晴好興許會還想再要個孩子,可是沒有。


    幸而黎成周很是主動地去醫院做了結紮手術,對於他的體貼,陶晴好都看在眼裏,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會選擇女兒。


    如汪香留、陶家二老等人隻看見黎成周溫柔和善愛妻如命,再加上他容貌英俊出身優渥,雖說是個二婚,但卻一片癡心,方方麵麵妥帖至極,因此她們便認為這場婚姻很圓滿、很幸福。


    隻有了了知道,陶晴好並沒有很愛黎成周,她跟黎成周結婚,最大的原因是母父授意,正如她當初嫁給汪老三,也不是出自愛情。


    甚至可以這麽說,嫁給汪老三,圖的是汪家數代貧農的好成分,且前提條件是當時陶晴好四麵困境,可黎成周身上有什麽她圖的?她不貪財也不好色,不圖黎成周的錢不圖黎成周的人,來自黎成周的濃烈愛意隻會讓陶晴好感覺惶恐愧疚。


    她不離婚,一是因黎成周確實待她好,無緣無故提出分開對不起這份深情,二便是兩邊的人際關係,離婚的消息鬧出去不好聽。


    了了跟黎深處得不好,隻差沒把討厭黎成周刻在臉上,劉家時不時上門來一番冷嘲熱諷,這樁婚姻給陶晴好帶來的沉重遠大於幸福。


    否則她早該像黎老太太那樣被黎成周馴服了不是嗎?黎成周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做得這樣好,妻子還是不能完全屬於他,因為他從沒想過有陶晴好不怎麽愛他這個可能。


    她會將就一次,就會將就第二次,哪怕黎成周的條件勝過汪老三數百倍。


    當上午課程結束,陶晴好手裏拿著個小包在教學樓前焦急等待女兒出來,她不知道囡囡有沒有去醫務室,但以這孩子的強勁,恐怕會任由傷口流血。


    了了從樓梯口走出來,衣袖遮住手臂,陶晴好連忙上前:“囡囡,讓媽媽看看你的胳膊。”


    見女兒避開,她急得跺腳:“媽媽什麽都聽你的,你讓媽媽看看!”


    這是從重逢以來陶晴好首次吼了了,了了眨眨眼睛,自己捋起衣袖,陶晴好揉揉眼,心想難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不然怎麽什麽傷都沒看到?


    了了伸手在她眉心輕點一下,陶晴好恍惚片刻,瞬間不再追問,大腦中各種混沌信息來迴交織,在那股寒氣侵蝕後也逐漸冷靜穩定,她下意識不再去提早上的事,裝著繃帶止血藥粉的小包也被她放好。


    汪香留不解:“為什麽要讓媽知道你沒受傷?”


    了了看了眼窗外,“有些人像拉磨的牛。”


    甩一鞭子才走一步,陶晴好就是這種人,哪怕不願意不喜歡不高興,她也能將就,和黎成周的這場婚姻,她不停地在說服自己,“嫁對了”,“他是個好人”,“我會幸福”,“他對囡囡好”——阻礙她尋迴本性的,正是她自己。


    決定跟汪老三結婚,是因為村子裏有人半夜扒拉她窗戶,她被逼無奈,選擇嫁人,實際上她並不想。


    離開通頭村放棄女兒,是因為陶家老太太逼迫命令,她雖然舍不得女兒,卻還是聽從。


    嫁給黎成周,還是因為母父施壓,她恐怕對黎成周都不怎麽了解。


    她也會反抗,一旦遇到反駁訓斥,就會立刻屈服,了了逼她離婚也是。陶晴好就是需要身後有把刀子抵著腰才能做事,這把刀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但最終令她清醒的,是汪香留的命。


    “原來是這樣……了了,以前都是我誤會你了。”


    汪香留感動的淚眼汪汪,“沒想到你是麵冷心熱的大好人,想想也是呢,你幫了浩瀚,還教嵐風星河她們練武,現在又這樣幫咱媽,你,你真是個好人!”


    了了投以疑惑的眼神,不知道汪香留是怎麽得出的結論,她沒有送命給陶晴好的意思,更不關心陶晴好究竟能不能尋迴本性,這麽做純粹是因為不喜歡黎成周,昨天晚上他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令了了非常不高興。


    由於自己的出現替代掉了汪香留,原本屬於汪香留的人生已經徹底消失,連帶著未來世界也會發生改變,原本的命運軌跡中,得知女兒一屍兩命的情況就不會再發生,想要陶晴好再次感受那種撕心裂肺卻又清醒的痛苦,隻能由替代者來觸發。


    所以即便讓陶晴好看見她手臂已經複原也沒關係,因為陶晴好痛的不是了了,是原本應該存在,應該死亡,卻又徹底消失的汪香留,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女兒。


    汪香留並不懂這其中玄機,對了了百般讚美,中午黎成周帶著一捧鮮花迴到家,陶晴好表情嚴肅:“成周,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黎成周訝然:“什麽事?”


    “你跟我來。”


    黎成周不解,隻心底感到些許不安,昨天晚上與了了對話後,他再三迴想,確認自己沒有說出太過火的話,就算讓妻子來聽,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有信心在妻子麵前保持形象,至於妻子會相信誰,他一個年逾不惑的成年男人,耍心眼還能輸給小姑娘?


    了了繼續吃點心,郭阿姨權當沒看見主人家的事,就這樣,黎成周跟在陶晴好身後進了二樓書房,他帶著笑容問:“到底是怎麽了,晴好?我生日可還沒到,現在就給我生日禮物的話可不算哦。”


    陶晴好沒有心情跟黎成周說太多,她隻要一想起早上女兒劃破手臂那一幕,心裏就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非常詭異的痛苦跟憤恨,這種強烈的情感已經嚴重幹擾到了她對黎成周的好感,以至於她連客套話都不想講,直接開門見山:“我們離婚。”


    黎成周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


    陶晴好又重複一遍:“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不,不是,晴好?”


    任黎成周想了無數個可能,也沒想到妻子什麽話都不說就要求離婚,他險些掛不住溫和體貼的麵具:“發生了什麽事,讓你想跟我離婚?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你不高興了嗎?難道說是你突然想過愚人節?你是不是給我準備了驚喜怕我發現,所以才想先騙我一迴?”


    他語速很快,陶晴好搖頭:“我是說真的,我是真的想跟你離婚。”


    “為什麽?”黎成周不懂,“我們這麽相愛,這麽幸福,我們的家庭這麽美滿和諧,為什麽要離婚?難道你忍心讓這個家支離破碎嗎?”


    陶晴好眼神微動,似是有些動容,黎成周比她自己還了解她,於是趁熱打鐵:“如果是我有什麽地方沒做好,你直接跟我說好不好?我保證我會改,以後會比從前一千一萬倍對你好!”


    陶晴好沉默,黎成周再接再厲:“爸媽年紀都大了,你忍心讓他們再替你操心嗎?就算你真的不愛我了,想跟我分開,那也要等到爸媽百年之後——晴好,你怎麽忍心?”


    樓下郭阿姨給了了倒了一杯鮮榨橙汁,了了則專心致誌聽著樓上兩人的對話,汪香留也在書房裏湊熱鬧,見陶晴好似是被說動,急得大叫:“你不能心軟!他會害死你的!當個乖巧聽話的瘋子,跟死了有什麽分別?”


    黎成周滿心以為自己已經將陶晴好打動,可陶晴好心中的痛苦卻隨著他的話越發濃重。


    那是不會再發生的,卻本應發生的未來。


    如果沒有了了,如果香留死去,那麽在陶晴好得知真相想要不顧一切複仇後,黎成周會怎麽說呢?


    ——我們這麽相愛,這麽幸福,我們的家庭這麽美滿和諧,為什麽要跟葉向陽為敵?難道你忍心讓這個家支離破碎嗎?


    ——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很不好,對你對香留都不公平,但我發誓我會改,以後會比從前一千一萬倍對你好!


    ——爸媽年紀都大了,你忍心讓他們知道這件事嗎?就算你真的想報複,也要等到合適的時機,晴好,你為我們的家想想,為長輩想想。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事件,引出了相同的話語,陶晴好不愛汪老三,是因為兩人沒有共同語言,而她不愛黎成周,則是潛意識裏察覺到,他並不如表現出來那樣真誠。


    尊重是假的,理解是假的,就算愛是真的,又有什麽用?


    黎成周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從各個方麵說的,原本應當是陶晴好軟肋的話語,此刻卻成了堅定她離婚信念的催化劑。


    她不會知道已經改變的未來,但她會痛,這種痛來自靈魂尚未消散,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與了了身邊的香留,能再次令她清醒。


    “對不起,成周,你說的很有道理,既然這樣,我們可以悄悄去把手續辦了,先不告訴我爸媽,等以後再說。”


    黎成周張口結舌說不出話,好一會他才控製住情緒,用盡力氣維持住溫柔的假象:“晴好,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了了想,她很快就要去考檢察官,你在這個緊要關頭跟我離婚,和我一刀兩斷,了了的未來怎麽辦?”


    陶晴好反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你離婚,你就要給了了使絆子嗎?”


    “當然不是!”黎成周矢口否認,“離婚的事情能瞞著兩邊長輩,可瞞不了有心人,到時人家知道我們離了婚,說不定就會為難了了,天高皇帝遠的,我又怎麽去知道?”


    “我相信囡囡的本事,她一路考上首都大學,在軍校立一等功,不也沒有你的幫助嗎?”


    陶晴好對自己可能沒什麽信心,對了了絕對有,黎家有錢不錯,可很多事有錢不一定辦得到,想到這裏,陶晴好又問:“我記得以前你說過,會對了了視如己出,既然這樣,我們離婚了,您就不幫她了嗎?”


    黎成周搖頭:“我當然會幫她,可是——”


    “那就夠了,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你對我的好,我心裏都有數,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任性吧。”


    陶晴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變得會說話起來:“你總是很包容我,很體貼我,無論我想做什麽都支持我,我知道,這輩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這麽好的人了,可是成周,我還是想自私地再拜托你成全一迴,好嗎?”


    汪香留眼睛瞪得溜圓,她感覺黎先生的怒氣快要掩飾不住了。


    “晴好,你想離婚,至少告訴我為什麽。”


    嘴上這麽問的黎成周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畢竟昨晚了了對他的挑釁還曆曆在目:


    ——在陶晴好心中,我比你重要,我讓她離開你,你就留不住她。


    明明早晨出門時還好好的,兩人還約好這個周末去吃西餐,結果一個上午的功夫,她就要離婚!說這裏頭沒有貓膩誰信?


    陶晴好卻絕口不提了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晴好,千萬不要相信別人,你我夫妻六年,你難道還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


    可無論黎成周怎麽說,陶晴好都不肯改口,依舊堅持離婚,她還拒絕黎成周的靠近,最後黎成周隻能使用拖字訣,“晴好,你一定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這件事過兩天我們再談,好嗎?”


    等他找完理由迴房,發現臥室裏屬於陶晴好的私人物品全都不見了,一問才知道,搬四樓次臥去了。


    為了躲避離婚,黎成周謊稱加班,當天晚上根本沒迴家,陶晴好給他打了兩個電話他都沒接,要是一直這麽躲下去,還怎麽離?


    陶晴好在客廳坐了好一會兒,起身往外走,郭阿姨問:“陶老師,你去哪兒啊?天都黑了!”


    “我去公司接成周,郭姐,了了要是問起,麻煩你跟告訴她一聲,就說我很快迴來!”


    了了站在四樓窗口目送車子遠去,汪香留有點擔心:“需要跟她一起去嗎?黎成周生氣的時候會不會打人?我感覺他力氣挺大的。”


    了了沒迴答,走到床邊拿起那個錄了音的隨身聽,隨即下到三樓,郭阿姨一抬頭,正好瞧見了了敲黎深房門,感覺很奇怪,這倆平日見麵互不搭理,了了怎麽還主動去找黎深?


    黎深一開門,見是後媽帶來的妹妹,臉色不怎麽好看,語氣冰冷:“有事?”


    被她一腳踹飛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想起都覺得疼,還有那棵母親留下來的桂樹,新仇舊恨數不勝數,能相安無事才怪。


    了了問:“你這麽思念母親,討厭父親,為什麽不改姓?”


    黎深一愣:“什麽?”


    “是沒有那麽恨父親,還是沒有那麽愛母親?”


    黎深跟了了沒怎麽說話,每次聽她開口也都是一兩個字往外蹦,頭一迴聽她說這麽長的句子,居然是來質問自己的!


    當下冷聲道:“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了了自顧自走進黎深書房,“錄了些有趣的話,你可以聽聽。”


    黎深根本不想聽,“拿著你的東西給我出去!這裏是我的房間!”


    可惜晚了,了了已經按下了播放鍵,昨晚她跟黎成周的對話伴隨著不甚清晰的電流聲迴蕩在書房內,黎深直覺她是挑撥離間,拔腿就想走,可了了抬腿便把壓在門板上,黎深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拉不開,被迫將那段錄音聽了個仔細。


    他惡聲惡氣道:“這什麽東西?別以為隨便胡編亂造就能唬我!”


    其實他根本沒去聽,了了鼓搗著隨身聽將錄音後退,輕描淡寫地對黎深說:“我再放一次,聽完後我要你重複其中內容,說錯一處,我打斷你一根骨頭。”


    黎深那張俊俏的小臉兒瞬間刷白,當初雙腳離地的飛翔經曆記憶猶新,他很想懟迴去,卻在理智的束縛下屈辱噤聲。


    當他終於開始認真聽錄音,才發覺其中不對,尤其是最後關於母親劉婉的那兩句簡短對話。


    有問題嗎?


    硬說有不大現實,因為黎成周根本沒承認,但如果說沒有,能騙得了自己嗎?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這麽一段沒頭沒尾的錄音,甚至都不知道說話的是不是我爸,你就想拿來騙我?”


    汪香留罵道:“你不是為了你媽天天對我媽看不順眼嗎?現在你殺母仇人出來了,你不殺他給你媽報仇?”


    對於黎深下意識的否認,了了並不意外,錄音的確不能算什麽證據,但黎深對陶晴好的敵意根本就是恨錯來的人,又沒人逼黎成周,他自己要再婚怪得了誰?黎深既然想當孝子讓他爸給他媽守身,為什麽不把他爸褲|襠鎖起來,卻要去怪陶晴好?


    就憑這段錄音裏黎成周的語氣,以及對了了問題的迴應,如果黎深認為完全沒有問題,是了了惡意編造曲解,那隻能說,他恨他爸,是他們父子之間一種心照不宣的情|趣,這其中劉婉死不死,陶晴好嫁沒嫁,對他倆的父子情深沒有一丁點影響。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聽。”


    了了充分發揮了帝王海納百川的寬廣胸懷,將隨身聽送給黎深徹夜迴味。


    等了了一走,黎深高高舉起隨身聽,原本是想狠狠摔了出口惡氣,可一想到那打斷骨頭的威脅,以及自己真的在醫院躺了好些天的切實經曆,忍了又忍,總算是沒摔。


    他想聽,又不願意去聽,在這樣的天人交戰中,直到淩晨時分,黎深才將隨身聽打開。


    數不清這段對話,讓他聽了多少遍,第二天郭阿姨做好早餐,正想叫人下來吃飯,一扭頭發現黎深,被嚇得差點原地起跳:“哎喲我的心!黎,黎深?你怎麽這麽大的黑眼圈?!”


    黎深聽錄音聽到鬧鍾響,他也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就跟著魔一般翻來覆去重複地聽,期間還換了一迴電池,不僅如此,他還用筆把錄音裏的對話記了下來,一邊聽,一邊對著記錄對話的紙發呆,如果不是鬧鍾響起,他都沒注意到天亮,更記不起來今天上午還有課。


    麵對郭阿姨的關懷,黎深勉強迴答:“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不把自己身體當迴事,快坐下吃飯吧,等晚上迴來我給你熬點安神湯。”


    郭阿姨說著,在圍裙上擦擦手,眼角餘光看見了了,立刻笑了:“正想著去叫你呢!”


    了了朝她點了下頭,此時黎深朝她看來,兩人視線短暫相接,隨後黎深主動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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