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端著茶水,輕抿了一口,手指下意識地敲打杯壁,這是他思考時的表現。


    他把迴人問題的尊重也體現得很好,輕輕把茶杯放在桌上,卻說了一句:“這些問題已經在府衙迴答過了,還需要再迴答一遍嗎?”


    分明就是好言好語地語氣,不過美男子的眼神確實不太耐煩。於是江淮梨就有些尷尬,孫悟空倒是直愣愣地盯著他看,絲毫不退讓的樣子。


    美男子被他看得屈服:“水鈴三年前來到畫舫,隻靠一年便成了我舫裏最為炙手可熱的姑娘,深受許多人的喜歡。昨日是她照例坐船唱歌的日子,我平常不太關注她們,所以不知道那些。”


    “那你最為關注什麽?”


    美男子重新把茶杯端起來,對著孫悟空笑了笑,“自然是她們能否為我賺更多的銀子。”


    資本家的關注點也就隻有這個,所以他的迴答是在江淮梨的意料之中,他的那些說得也很完美,包括表情細節那些也沒什麽可以挑剔的。


    水鈴的消香玉殞確實對船舫的生意有很大的衝擊,加上許多的客人都是為了看她而來,如今出了事自然都是避之不及。


    美男子譏笑一聲,搖晃了幾下頭去吹涼茶水,隨後才慢慢一口喝完。


    兩人起身告辭:“多謝船主,我們就先離開了。”


    美男子隻派人送他們出去,並沒有親自前去送人,他坐在主位看著二人躬身出門,目光卻是停留在船簾上。


    船簾是藍色的,上麵有許多搭配著的珍珠貝殼都被串在一起,還有粉白色的流蘇,風一吹便會有聲響。


    也不知他是想起了什麽,神色微微一變:“阿沫,把那船簾撤了吧,不要讓我再看見。”


    “是,公子。”


    公子說的話一般都要立刻執行,所以阿沫隻好現在就踮著腳去把那流蘇珠簾取下來,好好地收納在公子看不見的地方。


    阿沫重新迴來站在他的身旁,微微欠身:“公子,水姑娘的衣物已經派人處理幹淨了,不會被人發現。”


    “那兩位不是普通之人,比官府的人難對付多了。”


    女子犀利又清澈的目光都能讓他心中一震,再加上一個自帶震懾力的孫悟空,哪裏會讓人不驚?


    阿沫秒懂他的意思:“奴婢這就派人去打聽一番他們的來曆。”


    美男子擺擺手,阿沫使了個眼色讓船裏所有的人都下去,給公子留一個安靜的獨處空間。


    他名喚楚生,繼承家業後來到這座小鎮並開了此處最有名的畫舫,畫舫裏最為出名的便是水鈴姑娘,不僅有一副好身段,更有一副好嗓子,畫舫的名聲也從此大振。


    要說楚生難不難過水鈴的突然離世,其實是不的。他作為一個商人,最看重的無非就是利益那些,哪裏會管一個底層人民的生死。


    畫舫裏除了水鈴還有香鈴,他哪個不可以培養?都是賺錢的機會,楚生不可能為了這等小事難過。


    ——


    “大師兄,你覺得他有什麽漏洞嗎?”江淮梨現在最看不清的就是人心,有時候就想還不如直接打一架來得快。


    “有時候沒有漏洞的反而是嫌疑最大的。”


    孫悟空也迴想了一下楚生當時的神情,並沒有任何的不自在那些,但是並不能排除他就是兇手的可能性。


    在一場兇殺案之中,除了自殺之外的,不能排除任何人他殺的可能性,無論多麽不合理,最後一個也能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他們又繼續走訪下一個跟水鈴關係要好的姑娘,畫舫裏的人看起來都不太可信的樣子,所以他們便隻能試一下這位。


    姑娘叫香蓮,一身的粗布麻衣擋不住她的好姿態,反而襯托得她更加的苗條,而此刻她正在晾衣服,或許是知道他們來幹什麽,所以讓他們直接就往裏麵請。


    香蓮把最後一件衣服晾完,才把茶添上,看著二人認真地說道:“若是有想知道的,我必定知無不言。”


    “她可有與人結怨?或者是有人不喜她?”


    香蓮想了想:“水鈴技藝高超,行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乖張,船舫裏對她不喜的人自然很多,但是她待人又極好,不會做與人結怨之事,舫裏的其它姑娘對她都很敬重。”


    水鈴看起來也像是那種溫柔的姑娘,大概是麵貌好的給人的感覺都很不一樣。江淮梨昨夜也聽她唱歌,聲音婉轉動聽,不愧是最為紅火的水美人。


    “她可有心上人?”


    香蓮沉默了好一會兒,知道女子的清譽是最不容人摧毀的,更何況水鈴已經去世。


    她便問了一句:“這個……很重要嗎?”


    江淮梨很認真地點點頭:“確實重要,我們想從那裏找找線索。”


    思考了好一會兒,在確定江淮梨眼中滿是真誠之後才答:“她沒有告訴我那人具體的名字,水鈴也很少跟我提他,隻是平常的信息能反射出來男子很愛穿白衣,最愛喝山西的茶,很喜歡掛墜那些。”


    這樣一聽,線索算是很多的了,不過組合起來還是有些難度,因為有一些小習慣根本就不會讓人注意到。


    若是隻排除水鈴身邊的人,那也是需要花些時間,但是江淮梨一聽總感覺很熟悉的樣子,仔細一想,又抓不住那人。


    她歉意一笑:“隻有這些了,其它的都是零碎的小事情,恐怕也沒什麽用。”


    兩人告辭之後,江淮梨提出再去一趟畫舫,她感覺那個人已經要唿之欲出了。


    “不急,先迴去吃飯。”


    這樣一看,日頭已經到了正午,是該吃飯了。她其實也會想或許水鈴就是溺水身亡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測她那不成熟的第六感。


    孫悟空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輕聲說道:“你的感覺都沒錯,你的做法也很多。比如水鈴為何深夜會去湖邊?為何突然溺死?還有楚生最尋常不過的表現?其實全都是疑點,把事情處理好,還死者一個公道才是最正確的。”


    孫悟空很少說這麽多的話,她的大師兄安慰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溫溫柔柔地開導,讓她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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