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翟老爺子感覺得喉嚨裏湧上一陣腥甜,氣得額頭青筋凸起,隨手抓走桌子上的硯台就往翟硯辭的身上砸去。


    翟硯辭反應敏捷,側身躲過。


    硯台重重摔落在地,摔成了兩瓣。


    翟老爺子更生氣了,手臂一揮,將桌麵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他舉手指著翟硯辭罵道:“你現在翅膀硬了,覺得自己可以騎到我的頭上來了是嗎?翟硯辭我告訴你,隻要我一天還沒死,翟家就輪不到你來作主。”


    “是嗎?我能帶著翟家站在雲城之巔,我同樣有能力打造另一個翟氏集團。”


    翟硯辭麵色平靜,與翟老爺子的怒火中燒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翩翩然坐進沙發裏,背靠著沙發背,雙腿交疊,滿臉的庸懶,語氣亦是毫無波瀾,“您應該知道,我早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由您搓扁揉圓的小孩子了,您打我不敢還手,您罵我不敢還嘴,甚至您讓我跪著,我不敢起來。”


    “您那個不敢反抗的小孫子,早就死在二十多年的那個冰天雪地的下午裏了。”


    翟老爺子愣住了,迴憶的匣門突然被打開。


    他想起來了。


    那好像是個冬天,翟硯辭打碎了他很喜歡的紫砂壺,被溫淑儀罰跪在雪地裏。


    那次,他凍暈了過去,也為此生了一場大病。


    “你做錯事情在先,受懲罰不是應該嗎?”翟老爺子振振有詞地反問道:“就為這麽一件小事情,你記恨了我們二十幾年?”


    翟硯辭嘴角微微勾起嘲諷的弧度。


    他當年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可在老爺子看來,這隻是一件無關重要的小事情而已。


    “那紫砂壺是我摔的嗎?你當時就在現場,到底是誰摔的,你看得一清二楚。你當時非但沒有站出來為我說一句公道話,還幫著溫淑儀來折辱我和我母親。”


    真相是什麽,在老頭子的心裏根本不重要。


    不被偏愛的人,哪怕事情都沒有做,也是錯的。


    翟老爺子在翟硯辭的眼裏看見憤怒,還有恨意。


    他不由得心生詫異,這些年來,翟硯辭越發深沉,用年輕人的話來說,他的表情管理學一直都是天花板的存在,喜怒皆不形於色。


    可現在,毫不掩飾他對自己的憤怒與恨意。


    翟老爺子心頭的怒意消退後,詫異之餘,竟然又生出一絲不安與惶恐來。


    翟硯辭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生性涼薄,狠辣又決絕。


    被他盯上的,幾乎沒有誰可以全身而退的。


    翟老爺子氣勢瞬間矮了一頭,歎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那件事情,你確實不能怪爺爺。我確實沒有親眼看見紫砂壺是誰摔的,淑儀說是你摔的,可你也沒有反駁,那我自然而然也以為是你摔的……”


    “夠了!”翟硯辭冷聲打斷他的話,根本不想聽他無恥為自己狡辯。


    如果今時今日,翟家掌舵人是溫淑儀,那他還會跟自己解釋嗎?


    恐怕跟以前一樣,根本不會用正眼瞧他,還會幫著溫淑儀打壓他。


    那些虛偽的狡辯,他是一個字都不想聽。


    “爺爺年事已高,正是好好安享晚年的時候。”翟硯辭的語氣頓了頓,“有些事情不摻和,就當是為自己圖個安靜吧。”


    翟老爺子聽明白翟硯辭話裏的意思了,他這是警告他不得插手他的婚姻大事,“不讓你娶江晚禾,那是為了你好。翟家當家主母是一個癱子,別人怎麽看我們翟家?”


    “再說了,娶這麽一個女人,你的一輩子都會被她給拖累。”


    “別人怎麽看與我何幹?拖累不拖累,我說了才算。”翟硯辭擲地有聲地道:“翟家當家主母這個位置,隻有她可以坐。”


    翟老爺子忍隱著怒意,不滿地嘲諷道:“現在你翅膀硬了,我這個當爺爺的也無權幹涉你的事情了。反正該提醒你的,我已經提醒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那是你的事情。”


    “我再多嘴說一句,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但願你這輩子都不會為你今天的選擇而感到後悔。”


    “我翟硯辭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從書房出來,翟硯辭一眼就看見站在走廊盡頭的翟初夏。


    她顯然是在自己的。


    翟初夏見了他,疾步奔向他。


    “你沒事吧?”翟初夏緊張不安地上下打量著翟硯辭,“老爺子沒有為難你吧?”


    把翟初夏滿臉的擔憂和不安看在眼裏,翟硯辭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每次他被爺爺叫進書房,姐姐都會緊張不安地守在書房外麵。


    每次叫進書房,不是訓話,就是挨打。


    明明挨罵挨打的人是他,可姐姐卻哭得比他更傷心。


    翟硯辭摟住翟初夏的肩膀,寬慰她道:“放心吧,現在沒有人敢為難你弟弟。”


    “嗯,我知道。”


    現在的翟硯辭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由別人欺負無力還擊的翟家“私生子”,他現在站在權力之巔,誰人見了都得給三分麵子的翟二爺。


    這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可翟初夏偏偏覺得鼻尖凝聚著一股酸澀之意,就連眼底也積聚了淚水。


    “怎麽還哭了呢?”翟硯辭的麵色沉了下來,“是不是那個女人為難你了?”


    翟初夏搖了搖頭,連忙解釋道:“不是,我隻是很高興。”


    “很高興?”


    話剛說出口,翟硯辭似乎已經明白了她這句話裏的意思。


    “對,我是真的很高興。因為再也沒有人能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們,沒有人再敢逼迫我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翟初夏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破涕為笑道:“這一天,我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這一路走來,到底有多難,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墜入萬丈深淵,摔個粉身碎骨。


    翟硯辭定定地看著她,笑道:“有些舊賬,也是時候該跟他們算一算了。姐,你想怎麽收拾他們,你說了算,不用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我。你隻需要記住,就算把天給捅破了,還有你弟弟會幫你頂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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