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元年,滇州城十裏亭。


    董氏明明在心裏告訴自己多次,莫要落淚莫要讓孩子們擔心,可到了十裏亭還是忍不住落淚了。


    明熙剛過三周歲,對於分別還不能理解,抬頭見娘親在哭,連忙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胡亂地幫娘親擦著眼淚。


    “娘親~!不哭!娘親~!”


    明峻和明佳騎著馬護在馬車兩側,此時兄妹二人都聽到了車廂內明熙軟糯的聲音,


    到了十裏亭,楊庭軒命車隊停了下來,給肖家人留了告別的時間。


    肖青山此時也是紅了眼眶,伸手拍著明峻的肩膀,嘴上不停地叮囑明峻路上要注意的。


    肖青山自己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大多都是重複的。


    “鄉試盡力就好!”


    “照顧好自己!莫要再生病了!”


    “看好明佳!別讓她闖禍,也別讓人欺負她!”


    明峻看著有些失態的父親,眼睛忍不住地發酸。


    明峻用力抿著唇角不住地點頭,嘴裏隻敢含糊地嗯著,其他的話卻是一個字不敢說。


    肖青山和明峻說話的時候,明佳已經一步跨上馬車,進車廂安撫董氏了。


    “娘~!您莫要擔心我和哥哥,我秋日裏就會迴來了!”


    “到時候,哥哥很可能就是舉人了呢!而且,等哥哥成婚之時,您是需要去京城的!”


    “所以,下次見哥哥的時候,您都是當婆婆的人了!”


    明佳看著雙眼通紅的董氏,趕緊出聲安慰,雖然這話明佳覺得沒什麽安慰效果。


    董氏今年不過三十三歲,再過兩年就當婆婆,實在不像是一句安慰人的話。


    但是,這樣的安慰,董氏似乎很受用!


    “好!娘不哭了!娘真的是不放心你們!”


    董氏用自己的錦帕,擦了擦淚水又抽噎幾下,努力控製著情緒和明佳聊著。


    “娘!我們進京的路上有楊伯伯在,會很安全的!”


    “到了京城,有師父和李伯伯在!也很安全的!”


    明佳在給董氏安心的同時,不忘繼續說服董氏多一些自己的事。


    “娘,你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你如今勒墨語和百夷語說得都很好,爹爹若是下部族的時候,您可以陪著一起的!”


    “您也可以和部族的族長夫人,多交流交流的!”


    “而且…是真的能幫到爹爹的!”


    明佳考慮著自己和哥哥離開家之後,肖青山也較之前更忙了,怕董氏在後院閑下來會擔憂他們。


    明熙雖然可以分散董氏部分的注意力,但還是彌補不了這麽大的空缺。


    “好!我和你爹說,隻要他需要我出麵的,我…我就試試!”


    看著董氏好像下了很大決心的模樣,明佳忽然開心地笑了。


    明佳見差不多該啟程了,忽然起身上前抱住了董氏。


    董氏因為女兒忽然間的親近,瞬間有些僵住,隨後眼眶又開始湧出淚水。


    “娘,小桃和夏蓮的功夫都不錯,但凡是有不開眼的,就讓小桃和夏蓮去處理!”


    “您放心,我已經叮囑過她倆了,若是不方便處理的,她們自會去尋大劉幫忙!”


    明佳抱住董氏,輕聲在董氏的耳邊說著自己的安排。


    董氏原本滿眼的淚水,一下子被明佳的話憋了迴去,董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著明佳。


    明佳用平靜的眼神也看向董氏,防人之心總是要有的,明佳不喜歡玩亡羊補牢那一套。


    如今肖青山可是知州了啊,滇州城裏最大的官,難保沒有送“禮物”上門的。


    董氏看著明佳的眼睛,很快也就明白明佳的意思了。


    其實這段時間,就有人在董氏耳邊說些什麽,不過董氏的心思都放在明峻和明佳要北上一事上。


    董氏伸手迴抱著明佳,語氣十分堅定地和明佳說。


    “娘知道了!便是為了你們仨,這事娘也會辦好的!”


    明佳和董氏告別後,就跳下了馬車,徑直走到肖青山麵前。


    “爹,我走了哈!”


    明佳很是隨意地和肖青山打了一個招唿,就轉身朝自己的馬走去!


    “佳佳~!”


    肖青山滿肚子的話想和明佳說,見明佳隻和自己說一句話就要走,趕緊出聲叫住明佳。


    明佳頓住腳步,迴頭看向肖青山!


    真不是明佳無情,而是昨晚肖青山已經拉著明佳說到了後半夜,明佳覺得他們父女之間已經沒話說了!


    “佳佳,你就沒什麽要和爹說的嗎?”


    肖青山說話的時候微微低頭,配上有些哀怨的語氣,還真容易讓人誤會。


    明佳:“……”


    明佳想了一下,還真有要說的!


    “爹,我和哥不在家的時間,你多陪陪娘!”


    “我迴來的時候,家裏可別添什麽!”


    明佳的語氣不算冷,神情卻是很嚴肅,肖青山立刻察覺出了明佳的變化。


    肖青山有些懵!


    “家裏的下人都是你娘挑選的,我從來不自己買下人的!”


    “你不喜歡家裏添下人,我就轉告你娘,咱家不買下人了!”


    肖青山不理解明佳為什麽提個要求,不過…明佳說了那就不添,家裏的下人也是足夠的。


    明峻:“……”


    明佳:“……”


    行吧!是下人倒也不算錯!


    隊伍再次啟程,明峻和明佳騎在馬上,迴過身子和爹娘揮手告別。


    楊庭軒離京已有七年,早已歸心似箭,第一晚休息的時候,問過明峻和明佳的意願。


    第二日,整個隊伍明顯加快了速度。


    還是正月裏,越是往北氣溫就越低,即便是及時添加了衣物,隊伍裏還是有人病倒了!


    還好隊伍裏是有大夫在的,川烏和方海別看年紀小,對於這些病症可以說是藥到病除!


    肖家的護衛基本都認識川烏和方海,對於這兩位小大夫的醫術也是有些了解的。


    而楊家的護衛和下人,一個個震驚得不得了,好些沒得傷風的都想讓小大夫給把把脈!


    對於川烏和方海的醫術,在方海給楊庭軒的一個妾室醫治好了頭痛的頑疾以後,基本要被傳是神醫了。


    楊庭軒也很快知道了,這兩位大大夫夫人存在。


    “明峻,這兩位大夫是你肖家的家養大夫嗎?”


    楊庭軒一開口,明峻就猜到了楊庭軒的想法了。


    “這麽小的年紀,如此高的醫術,我肖家哪裏養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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