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博淵握著毛筆,久久沒有落筆,一滴墨由筆尖滑落,在紙上暈開了。明峻此時也反應過來,直接大聲對著妹妹說道:“明佳,什麽叫隻能看懂我的唇語?”


    明佳看向哥哥明峻,其實她一直沒說自己耳鳴的問題,也是擔心哥哥會一直自責和內疚。


    現在既然決定要坦白了,那就直接說清楚好了。明佳看著哥哥明峻,露出微笑控製著自己的音量開口:“自從那日起,我就一直耳鳴。所以,有些聽不清你們說話。”


    明峻忽然迴想起這段時間,妹妹各種“高冷”的表現,所以是妹妹真的聽不到他說話,不是妹妹不想理他。


    謝先生隻猜到明佳的聽力出現了問題,但沒有正式詢問過。此時也忍不住開口問道:“耳鳴?你是能聽到什麽轟鳴聲嗎?”


    明佳一直注視著哥哥的表情和反饋,對謝先生的問題毫無反應。結果,就是因為明佳的沒反應,瞬間讓謝博淵和明峻都紅了眼眶。


    明佳見哥哥好一會兒忽然紅了眼眶,趕緊上前拉哥哥的衣袖。“哥,我沒事的。等過段時間,就去連城尋葉老神醫來為我醫治。”


    謝先生發現就站在明佳身旁,但是明佳對自己的問話卻完全沒聽到,饒是早就知曉了,心裏也很不好受。


    但是,謝先生已經不會直接紅眼眶了。謝先生伸手從謝博淵手裏接過毛筆和紙張,提筆寫下自己剛才的問題。


    明佳看到了問題,臉色有些尷尬地看向謝先生。為什麽謝先生總是能一針見血地發現問題?


    “唉!”明佳輕輕歎了一口氣,想了一下覺得哥哥應該能接受才開口:“風聲和呲水聲!”


    明佳見其他三個人都有些迷惘的表情,挑了挑眉她要不要說得再直接一點。“可能那刺客被割喉時,我離得太近了。”


    這樣說完,謝博淵和謝先生一下子就明白了。明佳轉頭看向師父謝博淵:“言婆子和我說,師父堅信我不會被嚇到。”


    明佳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俏皮:“怎麽辦?好像給師父丟人了!”雖然,她的內心還有嘴硬的一麵,覺得自己沒被嚇到。


    但是,明佳現在迴想那晚的具體事情,她現在隻能記起十三叔投擲過來短劍時的破風聲,以及刺客身體發出的聲音,再就是眼前的一片紅了。


    於是,明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過於自信和嘴硬了。


    謝博淵喉嚨抖動了好幾下,最後聲音還有些不自然:“你爹娘知道嗎?”


    明佳輕輕搖搖頭:“等川州之危解除了,師父的身體養好一些。師父帶我去一趟連城吧!”


    謝博淵沒理會明佳的話,轉身出去喊老路。明佳見老路忽然出現在書房門口,起身攔住謝博淵:“師父,現在川州的情形,請不來名醫的。”


    謝博淵知道請不來,那就讓人綁來。他還要寫信迴京城,皇上派太醫來渠縣。明佳看自己師父的神情,知道自己攔不住師父。


    謝博淵把要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好,最後才有些頹廢地坐迴了圓桌旁。這時候,明佳已經把哭得抽抽搭搭的明峻哄好了。


    明佳其實也隻說了一句話:“哥,以後你要好好練武哦呢,要保護我。所以,以後還是要用你的佩劍練習。”


    明峻一邊落淚一邊點頭。嗯嗯,那個該死的刺客,就是被自己的這把佩劍割喉的。他要練好劍法,他還要和十三叔練習射箭。


    謝博淵坐迴凳子,明峻也不哭了。一下子整個書房都寂靜了,如果明佳此時不耳鳴,刻漏滴水的聲音都聽到。


    這時候,明佳隻要繼續說:“我應該是一時之間有些受到驚嚇,所以你們不用那麽緊張。”


    謝博淵和謝先生聽了明佳的話,相互對視一眼,眼底都滿是擔憂。明佳現在的表現和尋常受到驚嚇的孩子,完全不同啊!


    明峻伸出手拉拉了妹妹的衣袖,等明佳轉頭看向他。明峻看著妹妹的眼睛故意放慢語速說:“佳佳,你不打算告訴爹爹和娘親嗎?”


    “爹爹太忙了,不想讓他分心。娘親。。。。”明佳有些沉默,其實她很懷疑董氏是否真的完全沒察覺。


    肖青山最近一直在前院忙,甚至已經半個月沒迴後院休息了。明佳養病初期,肖青山每天都會抽時間去看看明佳,後來明佳能下地了,肖青山也更忙了。


    明佳覺得娘親是有發現自己的異常的,不過娘親也發現了自己在隱瞞。明佳猛然站了起來:“哥,你繼續讀書吧!我迴去看看娘親!”


    明峻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不知道為什麽妹妹忽然就要迴主院了。


    謝先生想了想對明峻說:“你要不要去叫肖大人迴主院一趟?” 明峻有些懵了,看了謝先生又轉頭看了看師父謝博淵。


    謝博淵直接一拍明峻的腦袋,出聲提醒道:“明佳應該是去和你們娘親坦白了,去叫你爹爹迴主院吧!”


    明峻這迴聽明白了,跳下凳子轉身向外跑去。謝博淵和謝先生一時間,沉默地坐著喝茶。最後,謝博淵起身:“我要去寫信,請大夫來川州。”


    明峻帶著肖青山迴到後院,才進主院大門就聽到董氏的哭聲了。父子二人趕緊往院裏跑去,就看到董氏半跪著抱著明佳哭泣。


    董氏本就細心,這麽多年兩個孩子都是她一手帶大的。明佳的不尋常她很早就發現了,她甚至私下找過黃家大夫,詢問明佳的身體情況。


    但是黃家大夫隻說明佳恢複的很好,已經沒什麽問題了。而且董氏也發現了明佳一直在隱瞞自己的情況。


    平時董氏知道相公工作忙的時候,從來不會去前廳找肖青山的。當發現明佳在有意對她隱瞞病情的時候,董氏帶著水婆子去前廳尋了肖青山三次。


    可是每一次肖青山都很忙,董氏看著肖青山發青的眼底,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出口。最近這段時間,董氏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明佳。


    今天,董氏終於等到了明佳主動和她坦白。董氏心疼女兒的懂事,更是痛恨耶律部族的人。同時內心覺得女兒終究還是信任和依賴她的。


    一時間所有情緒都湧上心頭,董氏忍不住抱著明佳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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