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高榮恩的猜測,雖然他與羅曉月聊了很多,但終歸沒有告訴高興。


    告訴他其實也沒什麽用,如果意誌力量的反噬真的存在,那麽高興早晚會遭遇,如果不存在,隻是給他徒增煩惱。這是高榮恩選擇瞞著兒子的原因,他不想給高興繼續施加壓力,他已經夠累了。


    高興奔馳在巡視的路上,自從以雨鳶為首的新小組成立,幾乎包攬了所有原高興外巡組的業務,但當高興迴歸之後,雨鳶自然而然的將一部分外巡任務交了出來。


    福祿洲郊區外,寬闊的馬路上,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高興開著的黑色suv直接停在了馬路中央。


    那裏出現了一個人,不變的是還是一身血紅色的披風,但現在腦袋缺藏在寬大的兜帽之下。


    高興不用想都知道來人是誰,但令他奇怪的是,他為什麽會再次找上自己。


    昔日對手再次相見,一時間,跳下車子的高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雨鳶曾和高興商量過關於對天南星的處置問題,但高興並沒有決定權,他隻答應會替天南星向老丁頭求情,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甚至老丁頭答應會為他求一條生路,但前提是天南星必須自己去找老丁頭談這件事。


    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仗著修為高深橫行霸道,迴想二人初次相見,一個是天縱奇才的妖族俊秀,一個是初出茅廬的人族修行者,第一次見麵的時間和地點,都不是那麽的和諧,隨著時間的推移,二人一直處於敵對狀態。


    讓高興起了惻隱之心的,則是期間天南星的幾次主動現身。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天南星,那麽幡然醒悟,是高興此時能想到的最恰當的詞。


    二人相對而立,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為別的,隻是曾經的對手之間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還好,這條公路如果不是必須經過則很少有人會走,以至於數分鍾之間,寬闊的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如果真的有人經過,看到馬路中央相對而站的兩個人,肯定會選擇報警吧?


    不過這二人之間還是有著相當的默契,高興在默默佇立數分鍾後果斷上車發動,隨後向著一片廢棄的工廠而去,天南星那道血色身影則順從的跟在後麵。


    進入一個落滿灰塵的廠房,天南星終於主動開口,而這一次開口,然後是道謝。


    “謝謝。”


    高興被對方這沒頭沒腦的感謝弄的暈頭轉向,他不是個施恩求報的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覺得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把便是施恩。但天南星不這麽想,滴水之恩就不是恩嗎?


    當然是。


    高興擺擺手,一屁股坐滿滿是灰塵的大木箱上,這是一處廢棄時間很久的廠房,上麵的灰塵至少有半指厚。


    “你需要去找我師父自首,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高興沒有看對方,因為他知道此時的天南星正盯著自己,對方眼中有股炙熱,不過如果這目光的主人換成個女人,也許高興更樂意麵對一下。


    “之前是我做錯了,該負的責任我肯定會承擔,但現在,我還不能迴去。”


    天南星好似早就知道高興會這麽說,迴答的相當幹脆,不過卻沒有向著高興預想的那個方向發展。


    他確實為天南星求過情,而且不止一次,這一點,從他差點因為替天南星求情而和老丁頭吵起來就可以看出。


    大天妖叛亂,這個事情可大可小,而鳳王始終沉默,則讓高興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老丁頭剛開始的態度很堅決,叛徒就是叛徒,人族是,妖族也不能例外。


    但高興想法不一樣,如果說連一個悔過的機會都不給,那是不是顯得人族太過不近人情了?


    這是高興最真實的想法,甚至他並沒有考慮到要求老丁頭辦事的時候,對方可能會承受的壓力。


    天道法庭不受任何勢力的約束,它擁有修行界最至高無上的地位,它代表著絕對的公平和公正,至於犯人怎麽處置,別人是無權幹涉的。但人畢竟是人,如果非要用點背後的額手段,其實也可以做到,隻是這樣的付出,則需要相當大的代價作為交換。


    顯然,在高興和老丁頭的再一次交鋒中,高興還是勝了,可是換來的成果,眼前的天南星好似並不願意接受。


    質問的眼神果斷的看了過去,高興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幹什麽。


    “你在等什麽?”


    “以後你會知道的。”天南星的語氣並沒有因為高興表情的變化而發生變化,相反的,他很平靜,似乎在找上高興的時候便已經做出了決定一般,這一個細小的決定,則直接將雨鳶和高興共同為他謀的出路直接堵死。


    “你知道你的選擇意味著什麽嗎?”高興給對方指了一條明路,但他萬沒有想到的是,對方不願意走,而除了這條路之外,高興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天南星沒有迴答,隻是保持這低頭靜立的姿勢,偌大的廠房之內再次陷入沉默,直到高興再次出言。


    “你弟弟怎麽樣了?”高興幾乎在瞬間便釋然,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自己不是他,肯定不能替他做選擇,至於對方怎麽選,那都在於他,而天南星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做過什麽事,就要承擔什麽後果,不管這後果是好是壞。


    “他殺人無數,逃不過劫數的。”名揚也許是天南星在這人間界的最後一個親人,但高興好似感受到了天南星的無奈,他肯定想救他,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有心就能一定辦得到的。


    “我是他親哥,實在下不了手。”天南星前後兩句話間隔的時間有點長,當高興再次看過去的時候,才堪堪等來對方的下一句。


    “他自我了結了。”


    高興抬頭看向房頂,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


    那也是他曾經的敵人之一,而之後天機塔被攻陷之後的很長時間之內,他都想不明白名揚對他的恨意到底由何而來,直到他將血液輸送了一部分給名揚之後,高興才突然間釋然。也許自己擁有的,最不當迴事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已經是珍貴無比。對方數次刺殺自己,也許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在對這不公的命運做最後的咆哮?


    人死了就是死了,迴憶再多也不可能將他救活,而看天南星的狀態,似乎對弟弟的結局並沒有留有多少遺憾。


    盡管高興可以理解,但並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名揚的前世今生,但生命已逝,關於他的對或錯高興不想過多評論。


    “雨鳶和我都為你爭取過,至於最後怎麽選擇,你自己斟酌。”高興說完就想起身離開,天南星目送高興向大門方向走去,當高興馬上要消失在門口時,天南星的聲音再次輕飄飄的傳來。


    “謝謝。”


    高興轉身看了他一眼,直到走出去老遠,高興還是沒想明白天南星這次找他的目的。想不通就不再去想,高興跳上車子,返迴總部。


    魏無極返迴劍閣去請他師傅,一離開就是數天,而在這數天之內,師徒二人全力趕路,終於以最短的時間來到了津城。


    劍閣師兄弟三人此時都在津城,但當魏無極領著陸千在津城衛總部露麵時,高興下意識的就想去請古千川和楚狂人前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陸千對師兄弟重聚似乎並沒有什麽興趣。


    “聽無極說,你練成了融合劍?來,我們試試手。”陸千一邊說著,一邊搓動雙手,高興和魏無極對視一眼,對方一臉無奈的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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