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還一金連利息都夠不上。」貝利亞嘲諷道。


    路西法估量了一下半個不息海嶼的價值,再折算了一下利息每月一金的本錢,最後結合瑪門平日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性情,誠懇地說:「瑪門對你其實挺好的,被打兩下就被打兩下,你受著吧。」


    「陛下,」阿斯蒙蒂斯期期艾艾道,「他,他倒是沒打我……」


    「那不對你更好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路西法奇道,「倘若換作旁人,膽敢欠瑪門那麽多錢不還,早就被他剁成十塊八塊掛在拍賣場分期出售了。」


    「他還不如把我切開賣了!」阿斯蒙蒂斯悲憤道,「他……他竟然,竟然公開售賣我的,我的,我的……」


    「你的什麽?」路西法好奇地催促問道。


    一向放縱沉淪色|欲言語無忌的阿斯蒙蒂斯卻覺得難以啟齒一般,那張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臉羞得通紅,看起來格外可憐又滑稽。


    但這裏沒有好心同情他的人,隻有他那愛看好戲的魔王同事和撒旦上級。


    「不說就滾迴去。」路西法微笑道。


    「我、我……」


    「瑪門公開售賣,三百金給阿斯蒙蒂斯餵一銖雪域知母藥粉和一銖沙旱黃柏藥粉,三千金各餵一兩,出價越高,優惠越多。」


    耶和華不緊不慢地進了房間,這廳堂之中霎時仿佛乍然明亮了幾分,他悠然自若地坐到了路西法身旁,雪白的衣袖垂下,掩蓋他不著痕跡輕輕捏了捏撒旦陛下的手掌。


    不帶綺念,卻叫人心癢。


    路西法不動聲色地白他一眼,他卻不以為忤,迴以溫柔一笑。


    貝利亞因他所言聽得咋舌,這幾樣都是世上罕見難尋的藥材,若要磨成一銖之重的藥粉,原料便足以價值萬金,可謂珍貴無匹。


    ——隻不過,都是作斷情絕欲之用。


    它們對於不重欲|望的人自然危害不大,對於天使更是可以說完全無效,但偏偏用在七宗罪之色|欲魔王阿斯蒙蒂斯的身上,這就可以說是比墮天時受焚天之火灼烤還讓他生不如死的酷刑了。


    瑪門這算是貼錢賺噱頭,吸引客戶,還是單純和阿斯蒙蒂斯過不去,拿他出氣來了?


    貝利亞心裏轉過幾圈,最後還是覺得以瑪門吃什麽都絕不吃虧的性格來說應當是兩者兼有,但不妨礙他一臉感慨地對阿斯蒙蒂斯道:「瑪門對你可真好,這麽珍奇罕見的藥都給你用。」


    傷心事被提及,原本還在驚訝雅威為何身在千裏之外還能對地獄發生之事一清二楚的阿斯蒙蒂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你知道他已經餵了我多少嗎?貝利亞,你還有沒有一點憐憫之心!」


    「三十斤可保你五年之內清心寡欲,凝神靜氣,瑪門的確對你很好。」耶和華語氣溫柔地補刀。


    阿斯蒙蒂斯哭得更加大聲。


    五天他都受不了,還五年?


    瑪門真不如把他拆開賣了!


    「才三十斤?阿斯蒙蒂斯,你的舊情人們都很缺錢嗎?」路西法挑了挑眉,狀似驚訝地問道,「單單隻算地獄惡魔裏的,就算他們一人隻出半金,應該都能足夠你禁慾一千年了吧?」


    「事實的確如此。」耶和華肯定了路西法的猜想,「所以,若你現在把他送迴去,他就會被瑪門壓著把剩下的藥粉全部吃完。」


    「這麽說,你竟是從瑪門手中逃脫的?阿斯蒙蒂斯,你可真是大有長進。」路西法由衷地誇讚道。


    阿斯蒙蒂斯訕訕一笑,眼神有些躲閃。


    「你怎麽會想到來不息海嶼?碧海列島據此有千裏之遙,而且,你以前不是說,人魚族的美人不好勾搭,你覺得這裏沒勁嗎?」利維坦好奇地問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阿斯蒙蒂斯撓了撓臉,「反正也無處可去嘛。」


    「那你可算是來錯地方了。」貝利亞道,「現在這不息海嶼風聲鶴唳,局勢未明,恐怕沒人有心思跟你風花雪月。」


    阿斯蒙蒂斯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麵部肌肉撇了撇嘴,表示不屑:「若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那也不配做我阿斯蒙蒂斯的枕邊人。」


    「你倒是有膽量,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你像無頭蒼蠅似的在這主島上亂竄,險些都要衝進族長府邸了。」利維坦嗤笑他。


    阿斯蒙蒂斯正色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當真要去族長府邸呢?」


    「因為族長府邸可沒有美人。」利維坦嗆聲。


    阿斯蒙蒂斯頂著一張青紫腫脹的臉努力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利維坦,你就不能覺得我也有正經的時候嗎?」


    「沒法覺得。」


    路西法懶得聽他們沒營養的幼稚鬥嘴,直接起身離開,貝利亞連忙叫住他:「陛下,阿斯蒙蒂斯怎麽處置?」


    阿斯蒙蒂斯一下子眼巴巴地看著他,雙眼含淚:「陛下,您就看在我們昔日的情分上,要是我就這麽迴去了,肯定會被折磨得體無完膚,身心俱殘,那怎麽行?阿斯蒙蒂斯的身心都是隻屬於陛下的!不論陛下眼裏是否有阿斯蒙蒂斯,阿斯蒙蒂斯心裏永遠都有陛下……」


    隨著阿斯蒙蒂斯的「告白」越發深情,利維坦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對貝利亞小聲嘀咕:「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也起來了。」貝利亞麵無表情道。


    「你也覺得他說話好噁心,對吧?」利維坦難得和他意見一致,格外興奮地尋求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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