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恰巧也在,見到他這樣裝扮,知曉他必定不懷好意,暗自欲言又止。


    ……陛下,你這樣,隻會害了你自己啊!


    路西法或許未曾留意,但它看得分明,那日路西法這副裝扮從神殿外進來時,耶和華深藍似海的眼瞳中掩藏不住的興味與愉悅。


    路西法赤足踏上禦台,走到神座前,不客氣地直接側身坐到了耶和華的腿上,耶和華伸手摟住他的腰,防止他沒坐穩摔下去。


    「為何這副打扮?」


    「您不喜歡嗎?」路西法狀似委屈地問。


    「不夠莊重。」耶和華道。


    法則和路西法同時暗中翻了個白眼。


    不知道誰還為這副裝扮的路西法作了無數畫珍藏起來!法則心裏嘀咕。


    路西法則是煩他太正經,這裝扮在地獄可是算保守的,尤其是阿斯蒙蒂斯的屬地,更妖嬈嫵媚的比比皆是,也就是耶和華向來冷淡無情,更是厭惡欲|望,才會覺得還不夠莊重。


    不過,他如此不近風情,倒是方便他行事。


    「好冷。」他晃了晃小腿,懸在腳踝的銀鈴聲聲作響。


    耶和華調高了水晶天的溫度,臂間多了一件厚度恰好的披風,正要為他披上,路西法嫌棄地推開,起身換了個姿勢,跨坐在他腿上,摟緊他的肩背。


    「您抱緊我就不冷了。」路西法偏過頭,睫羽輕輕蹭過他側臉,低聲埋怨,「可是您寧願尋一件披風來,都不願抱緊我。」


    「父神,路西今日就要走了,您卻沒有一點不舍,您當真,一點也不喜歡路西。」


    他裝作要傷心地起身離開,果然耶和華伸手將他攬迴懷中。


    路西法難得安分了一會兒。


    但也隻有一會兒。


    「父神,當初在落輝湖……路西菲爾,沒有說完的話,您想知道嗎?」


    不等耶和華迴答,他已經自顧自說下去。


    「那天是半獸人族的求偶之夜,所有人都告訴他,今日表白,不會被拒絕。」


    「該向誰表白呢?路西菲爾想到了您。」


    「看,多麽荒唐,身為造物的他,竟然愛上了自己的造物主。」


    更可笑的是,路西菲爾居然妄想,冷漠無情的造物主也是愛他的。


    耶和華一直安靜地聽著,路西法靠在他懷中,不曾看到,他深藍似海的眼瞳中潛藏的風起雲湧。


    「父神。」路西法撐起身,殷紅雙眸之中似有千言萬語不得訴說,「路西菲爾喜歡您。」


    「不是敬仰,不是崇拜,就是喜歡。」


    「想要執手相伴的喜歡。」


    路西法垂下眼眸,掩住其中的嘲諷,麵上卻越發委屈難過,他伸出手臂摟緊耶和華的脖頸,靠在他肩頭,語調悲戚。


    「父神,路西菲爾的罪,是喜歡您。」


    「從一開始,他就罪無可恕。」


    所以,路西菲爾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需要一整顆心和所有的尊嚴驕傲來償。


    而路西法,絕不會重蹈覆轍。


    那雙殷紅眼眸中嘲弄之色越濃,冰涼鋒利寒光凜冽的利刃纏繞著妖異詭譎的藍紫色焰火,無聲無息出現在宛如摟緊情人一般溫柔癡纏的細白手掌中。


    耶和華仿佛一無所知,抱住他勁瘦的腰身,拍了拍他的脊背,嘆道:「路西,我最不希望看到你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是嗎?可傷我最多的分明就是你。


    路西法彎唇,壓住這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嘲諷質問。這齣假情假意的戲碼他早已厭煩至極,偏偏耶和華似乎倒是樂此不疲。


    「父神,路西一定聽您的話,再也不會犯錯。」


    柔軟示弱的話語輕而易舉從魔鬼的唇舌之中說出,但與此相對的,是毫不猶豫猛然刺下的利刃!


    心口的傷疤又癢又痛,路西法卻無暇顧及,他隻專注那握緊的利刃,殷紅眼眸睜大幾分,就連唿吸也快了起來。


    他不惜耗費自身靈體法力鑄成這柄利刃,為的,就是今天!


    然而——


    「聽話?」


    耶和華伸手,捏緊殷紅雙眸中再掩飾不住詫異,未完全消去殺意的美麗造物的下頜,無奈輕笑:「路西,你從來沒有聽過話。」


    抵在他身後始終分毫無法寸進的利刃一如來時般悄無聲息消失,路西法垂下眼眸,再抬起時已經淚眼朦朧。


    「路西不懂您的意思。」


    再多驚愕惱怒失望仇恨的情緒都在眨眼之間被收起,路西法握緊耶和華的手腕,那張絕色無雙的臉上隻有茫然與委屈。


    「就是因為,路西不願意向彌賽亞行禮嗎?」


    路西法殷紅眼眸中滿是悲傷:「您說過路西是對您而言最特殊的存在,如今,您卻為他人斥責路西……」


    他話音未落,已經淚盈於睫,他抬頭,迫使眼淚迴流,用水霧蒙蒙的眼眸看向耶和華:「您對我,何其殘忍。」


    耶和華垂眸,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側臉,低頭在他眉心落下輕淺一吻。


    「別哭,對眼睛不好。」


    路西法警惕起來,他莫名有種直覺,耶和華知道他的眼睛曾經一度失明。


    那麽,他會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又恢復了視覺嗎?


    雖然這是包括最擅長醫術的魔王馬爾巴士在內所有人都無法給出答案的疑問,但路西法並不打算問耶和華。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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