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路西法生氣也好傷心也罷,他會解答他的所有困惑,最後,他們會緊緊相擁。


    「路西。」耶和華喚道。


    他想起了梅塔特隆的那張畫紙,一會兒路西轉身,也會是那樣驚喜激動,眉目間熠熠生輝嗎?


    路西法果然轉身,果然也如當初那般驚喜激動,但,隻有一瞬。


    沒有看清他容貌的那一瞬。


    待到看清以後,路西法霎時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強忍反感努力禮貌道:「耶和華,你醒了?你來這裏,有事要辦?」


    想了想,他補充道:「別誤會,我沒有要打聽你們天堂公務的意思,你要是有什麽事,就去做,我絕不會插手。」


    耶和華望著他強壓著不耐的臉,衣袖之下手指收緊,道:「路西,你想說的,隻有這些嗎?」


    你難道不想問,從前種種,都是為什麽嗎?


    沒有質問,沒有憤怒,沒有傷心,更沒有大打出手,路西法站在原地,想了想,納悶反問道:「不然呢?」


    他當真疑惑,他應該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耶和華似有所覺,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急迫:「路西,從前埃莉安娜婚禮那一日,我……」


    「路西。」


    從耶和華身後,傳來一個年輕男子溫柔的聲音。


    耶和華一怔,便看見,適才還對他不耐煩的路西法笑了起來,恢復了那樣真心的愉悅激動。


    他抱著那捧鮮艷的紅玫瑰,小步跑著,朝著耶和華的方向,沒有絲毫猶豫地繞過了他下意識伸出的雙臂,奔向了那個年輕人。


    耶和華轉身,看見他親密地抱緊了那個相貌溫柔可親的年輕人,鮮艷的紅玫瑰羞澀地在他背後露出嬌顏。


    那是一個凡人。


    但,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是彌賽亞在人間的轉生。


    耶和華看著路西法抱住他,殷紅的眼眸瀲灩生輝,看似抱怨實則親昵地問他怎麽才來。


    「抱歉,路上遇見了一個不慎溺水的人,救他耽誤了一會兒。」年輕人看著他,溫柔笑道。


    「你總是這麽好心。」路西法戳了戳他的心口,反被他握住手指:「這裏隻有你。」


    耶和華終於控製不住,上前一步,垂眸看著路西法:「路西,你在等的人,就是他?」


    年輕人這才看見他,不由得一愣,隨即笑道:「您好,不知道您是路西的……」


    「舊識而已。」路西法堅定道,不顧耶和華的目光,他拉起那年輕人的手,看也不看耶和華,「我累了,我們迴去吧。」


    說罷,他就抓著那年輕人離去,連一個眼神也不再給耶和華,那年輕人倒還猶豫幾次,但他難得地這樣堅定,又像是因耶和華心情不虞,他也就不再多問,順從地同他離去。


    「舊識……」


    「舊識……而已。」


    耶和華在原地站著,看著他們親密遠去的身影,過了許久,重複路西法適才的話。


    他忽然笑了起來。


    剎那之間,落輝湖的湖水都劇烈地震盪了起來,整條比戈雷德山脈都陷入了抖動,或者說,不止此處,三界內無論陸地還是海洋都在一瞬間強烈地晃動著,天旋地轉。


    不明就裏的生靈們紛紛惶恐地從家裏跑了出來,卻不知在這一片兵荒馬亂的世界中該往何處去,於是他們顫抖著跪下,不住地祈求創世神降下庇佑。


    水晶天依舊四平八穩,但法則觀測世界,立刻發現了不對,它頭一次離開了神殿,飛到下界,連拖帶拽地把還站在落輝湖旁的創世神拉迴了神殿中,用盡世界法則的力量抹平了所有的異動。


    它迴頭怨念地看著站在神座前的耶和華,累得癱在地上:「一會兒米迦勒殿下、梅塔特隆殿下肯定就要來了,您想好怎麽解釋了嗎?」


    難道還能直說,一切異動都是因為創世神看到路西法和自己的分位轉生成的凡人摟摟抱抱親密有加,心裏不舒服嗎?


    耶和華置若罔聞,他垂頭,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對太陽紋的耳環。


    「路西,你說謊。」


    「怎麽會有人想親吻自己的舊識。」


    「怎麽會有人對舊識說,喜歡他,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路西,沒關係,都是彌賽亞的錯,他欺騙了你,你隻是,一時受他蒙蔽。」


    「路西……你的『很快』,究竟是多久?」


    我快等不下去了,路西。


    法則看他這副模樣,認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嘆氣一邊構思怎麽想個好點的藉口敷衍米迦勒和梅塔特隆。


    彌賽亞毫不驚訝自己出現在了神殿。


    凡人之軀不會記得在天堂發生過的事,也進不了天堂,今夜入夢以後,耶和華便將靈體狀態的他拽到了水晶天。


    「聖父,你醒了。」彌賽亞甚至好心情地同他打招唿,當然,他也知道耶和華半點同他寒暄的意願也沒有。


    「離開路西。」耶和華索性開門見山,不曾有一個字廢話。


    「為什麽?」彌賽亞笑著反問。


    耶和華自神座上起身,走到他麵前的禦台階上,目光沉沉:「我讓你去人間做的事,裏麵不包括勾|引路西。」


    「兩情相悅的事,也能叫勾|引嗎?」彌賽亞道。


    「靠欺騙得來的一切都不會長久,你我都很清楚。」耶和華看著他。


    彌賽亞笑了起來,天藍色眼瞳中一片悲憫:「聖父,道理的確如此,可是,你也知道,路西從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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