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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春日風景極佳,玄攸留她們師徒倆小住,兩個人便一直待到了端午節。這日丐幫也是要慶祝這個重要的節日的,一大早在蘆葦蕩裏,龍舟競渡,年輕人們爭先表現著自己的力量,穆喚雖年老體弱,倒也不負春光,獨自一人駕了一隻小船,優哉遊哉地在洞庭湖上釣魚。


    妙鳶則一早就跟著玄攸去了湖邊,精挑細選采迴來不少新鮮的箬葉,在小廚房裏包粽子。糯米泡過之後,散發出濃鬱的米香,配合著箬葉的清香,讓人聞了心裏都極為愉悅。妙鳶很是好奇,這小小的葉子竟這般靈活,可以卷成這樣的弧度,盛住碎散的米粒。


    玄攸看著她學著包粽子的認真模樣,有些樂了:“你這是第一次見到粽子嗎?這麽有興趣。”


    “是呀”妙鳶盯著玄攸手裏的動作,直勾勾的,補充道:“以前沒見過,我以前在宮……”


    “什麽?”


    “啊?沒什麽。”妙鳶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洞庭湖如碧玉橫陳在君山之下,這時節桃花落盡了,別的花倒是更為繁密,江上全是雕刻精致的龍舟,丐幫弟子們聚在江邊鼓掌喝彩,氣氛格外濃厚。


    “你不用陪著我的,想去玩就去吧。”


    “我待在這裏很好呀。”


    “別,這第一發粽子馬上起鍋,你去給穆長老送去,散到江裏。”


    “啊?為什麽要散到江裏去?”


    “小傻瓜,這是楚地的習俗啦,以前的老人都說,把米粽丟到水裏去,水裏的活物就會吃粽子,這樣就能保護屈大夫了不被吃啦。”


    “哦。”妙鳶撓了撓頭,乖乖地端起一籃子粽子,屁顛屁顛往蘆葦蕩跑去。


    拿第一鍋粽子祭了江,妙鳶抱著空空的簍子,呆呆地看著君山下熱鬧的人群,已經是夏天了啊,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蟬鳴聲,空氣中飄散著草木的芬芳。


    “寧兒……”她仿佛聽到有人在耳畔輕聲喚著,她閉上了眼睛,盡力讓自己隻想些愉快的事情。軟軟就趴在自己的腳下,她把貓兒抱起來,蹭了蹭它的耳朵,過了一個冬天,這貓長得愈發的肥了,白毛也蓬鬆鬆的,惹人憐愛。


    洞庭水光山色瀲灩,卻不可久住,半月後妙鳶還是跟隨泠塵離開了,輾轉迴到了萬花穀。臨走前玄攸特意裹了一包君山島的鬆子糖還有一隻叫花雞給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師徒小心惡人,最終還是沒放下心,他跟著她倆,一直把他們送到瞿塘峽地界上了岸,才轉身架船迴君山。


    真是個熱心腸的人啊,丐幫弟子果真俠肝義膽。


    兩個月不見,穀中依舊生機盎然,甚至添了幾分動人的風韻。花海裏花兒又換了一茬,依舊是深深淺淺的紫色,迴廊間繞著的紫藤花開到了最絢爛的時候,吹雪殿外,依舊曬著各種藥材,空氣裏都是藥材清苦的味道,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山後沉香亭裏,烏有先生在教古文,依舊是抑揚頓挫,學生似乎多了很多,都是附近山民送來的孩子,還有裴元帶迴來的一些孤兒。


    “鳶兒!”


    硯懸跑出來,跪坐在地上,一把把她抱住。


    “鳶兒你終於迴來了,師父可擔心死你了,咳咳。”他沒忍住咳嗽,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上,有些顫抖。夏日裏時氣不大好,加上山穀裏梧桐絮亂飛了一陣子,硯懸支撐不住,動不動就咳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好久了。若不是今日妙鳶迴來他來迎接,平日裏都是不出門的。


    妙鳶看了看師父,他的發髻梳得十分齊整,衣衫還透著香,看來是用心了的。


    他終於,從周姐姐的死中緩過來了。


    她放心了。


    “師父,我們去屋子裏吧。”


    “好。”


    “硯懸,這徒弟可是給你好好的帶迴來了,別有事無事寫信問我是不是騙子。我騙你徒弟幹嘛,她這小身板能賣多少錢。”


    “那個……我才沒有。”硯懸臉有點發熱,連忙掩飾自己。


    “再說了,我要拐賣可不會拐你徒弟,拐你豈不是妙哉?”泠塵得意地笑了笑,硯懸愈發臉紅了,這個人真的是太伶俐了,老是能算出自己的心思,算出來就算了,還大張旗鼓說出來。


    “好了好了,進屋去吃盞茶葉。”他抱起妙鳶,白了泠塵一眼。


    也是這幾日,新帝李亨收複長安,蘇老爺終於從蜀地迴來了,卻因為蘇明淵的叛國,被廢了官職,家中仆婦散盡,隻留下了一所空空蕩蕩的府邸。蘇硯懸見家宅早已被搜刮一空,當日逃難留下看家的仆從早就跑掉了,且京中經過這麽一場混亂到處都是地痞流民,也不便讓蘇老爺蘇夫人住在此處,隻得收拾了吹雪殿的西殿,讓蘇老爺和蘇夫人在此安頓下來,頤養天年罷了。


    硯懸此間迴去過蘇府一趟,斷壁殘垣之中中,梨花樹還在,硯懸找到當日凝眉告訴他的地方,挖出了一壇子錢。幹完活兒他抬頭看了看天,京城的天空依舊晴朗,可是總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他隨手摘下一個梨,尚未熟透的梨,味道極為苦澀。嘴裏泛著苦,心中若有所悟。


    妙鳶、清晏還有父母,還有萬花穀,自己餘下的時光,就是要好好照顧他們,不叫凝眉失望。妙鳶離開的兩個月,他想了很多,最後決定以身體不適為由辭掉了太醫署的官職,安安心心地在花穀帶著弟子。若不是戰亂,凝眉不會成為寡婦,更不會被逼著入宮做才人,誰能料想到呢?或許都是命吧,老天爺把妙鳶送到自己身邊,也是命數。


    “鳶兒,答應我,以後就待在師父身邊吧,你不在的日子裏,師父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好。”妙鳶乖順地點點頭。


    “師父,我給你看我畫的畫兒,都是泠塵哥哥教我的。這是瞿塘峽的江水,這是巴陵縣的油菜花,這是丐幫的蘆葦蕩,這是君山的桃花,我還喝酒了,喝的就是君山的桃花釀。”


    “嗯?你還喝酒了?”硯懸有些訝異,沒好氣地看著泠塵。


    “那個……額……小孩子嘛,想喝就給她喝一碗咯。”泠塵撓了撓腦袋,想辦法轉移話題,卻想不出來該說什麽遮掩過去。


    “你!離我們遠點。”


    “別啊,我記住了還不成嘛,我想攔也攔不住對不對?”


    妙鳶聞了聞,師父新換了梔子花的香囊,氣味濃鬱,連他的頭發都沾染上了一縷若有若無的甜香。妙鳶貪婪地聞著,忽然開口問道:“師父,阿晚迴來了嗎?我想找他一起去山上玩。”


    “阿晚他……”


    “嗯?”


    “阿晚他怕是迴不來了,他們家現在可傷心著呢,一起去的腳夫說了,他們在蜀地遇到強盜打劫,阿晚在打鬥中被賊人推下了山崖,連屍體都沒找到。不過,茶馬古道上那麽深的懸崖,恐怕也沒人敢去找。阿晚家裏人這次,失了唯一的兒子,一整個春天的勞動也白廢了,打擊很大”


    “啊?師父你別嚇我。”妙鳶愣住了。


    “沒嚇你,隻真的。”


    妙鳶突然覺得有些惆悵,憋著眼淚,憋著憋著就憋不住了,豆粒大的淚珠往小裙子上滾。


    “鳶兒過來。”泠塵招了招手,妙鳶乖乖地走過去,泠塵一把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到自己身旁:“鳶兒,我不知道那個阿晚是誰,不過我看得出你很在乎他,人各有誌,聽天由命,或許他的命數就止於此,你不必這樣傷心,他不過是進了下一個輪迴而已。”


    “嗯。”妙鳶點點頭,泠塵揉了揉她的柔發,讓她靜靜地倚靠在自己肩上。


    “那,師父我可以把自己存的碎銀,拿去送給阿晚爹娘嗎?”


    “當然可以啊,不光你,你師伯早就料到他們過得艱難,銀兩還有糧食都送去了些,沒了這個天資聰穎的徒弟,你師伯也覺得甚是可惜呢。”


    天子歸位,星辰無異,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動亂終於是過去了,楊貴妃這位傾國傾城曾經名動天下的美人,被自己心愛的天子賜死在馬嵬驛,連帶著楊氏一族被誅殺。消息傳出,早已是轟動天下,連戲本子都有了好幾冊,妙鳶有些不解,悄悄地問泠塵:“二師父,為什麽殺一個女子就能平息動亂啊?”


    “因為這世上,最強莫過於帝王,而能讓帝王跪倒在石榴裙下的女子,自然也就掌控了天下。”


    “哇,這麽厲害,可是我覺得她沒做錯什麽呀,為什麽要全族被殺。”


    “這個嘛,你以後會懂的,站得越高,風吹得就越冷。”


    妙鳶私心其實不想見到蘇夫人和蘇老爺,可是如今他們要在穀中久住下去,固然是躲不掉的了,隻得硬著頭皮去請了安。蘇夫人這次倒沒說什麽,對她,唯有淡漠。而蘇老爺自經曆喪子之痛之後,宛如換了一個人,對什麽事都是漠不關心的模樣,每天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見了妙鳶,也似乎從來不認識這個孩子,也沒興趣認識。


    如是,日子倒不算太難過。


    蘇家經過這麽一劫,可以說是家財散盡,樹倒猢猻散,也隻有秋辭這樣忠心的仆人,才依舊跟著硯懸,其餘人都作鳥獸散了。又過了不久,京中傳來消息,據說玄宗迴京之後,不少參與了馬嵬驛兵變的臣子都無故暴斃,有人猜是新帝清洗舊臣,有人猜是玄宗皇帝給貴妃報仇,流言紛紛,蘇老爺聽了這話更是憂心驚懼,須發盡白,竟一發不可收拾病倒在床,而後變得癡癡呆呆,每日隻顧發呆傻笑了,惹得蘇夫人傷心不已。


    每日聽著這老人奇怪的嘶吼聲,妙鳶有些感慨。第一次見時蘇老爺他身穿鶴影官服,端坐在大堂之上,不怒自威,不曾想就一年時間,一場戰亂,就把他毀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叫人唏噓啊。


    功課之餘,妙鳶喜歡獨自一人坐在花海裏發呆,阿晚家的牛還在,每日自己優哉遊哉走到花海吃草,飲水,日暮時分又自己優哉遊哉沿棧道走迴去。它是否知道自己小主人已經不在了呢?如果知道的話,它會不會落淚呢?妙鳶想著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終於將自己折騰困了。


    迴到師父的暖閣看一眼,他正一個人研究著古書上的藥方,沒空搭理自己。她便自己往他臥榻上趴了,在一縷馨香的梔子花香中沉沉睡去。


    窗外夏蟬叫得正歡,硯懸看了會方子,隻覺脖頸間微微沁著汗。便放下醫書,從櫃子裏尋了一張涼席,在臥榻上鋪了一半,輕手輕腳把妙鳶抱上去,再輕手輕腳把另一半也鋪上,焚了一味香甜清涼的香,坐在妙鳶身邊,安安靜靜地打坐冥思。


    如此這般,八年時光悄然無聲流過。


    八年的時光,妙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淘氣的小女孩了,師父也已經二十六歲,卻遲遲不肯娶親。每每蘇夫人催促他,他都尋了借口糊弄過去。蘇老爺在瘋癲了三年之後終於去世,沒有他在,蘇夫人也不能把硯懸怎麽樣,隻能是催催而已。


    妙鳶慢慢也就懂了,師父心裏還是放不下周姐姐。她看得出來,師父每日不辭辛苦,忍著身體上的不適研究醫書教授弟子,都是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隻有這樣,他才能暫時忘卻關於周姐姐的那一段悲情。有的人,一旦遇到就是一輩子,無關生死。哪怕周姐姐離開塵世這許多年,師父還是忘不了她。


    八年間,硯懸和裴元四處搜羅有誌於治病救人的弟子,把萬花穀發揚光大,裴元甚至把自己的侄女穀之嵐都帶到了萬花穀,這個被傷透了心的女子一心向醫道,懸壺濟世,不求迴報,在她的幫助下,萬花穀一脈漸漸興盛起來。八年過去又換了個皇帝,新登基的肅宗,知道硯懸不願在宮中侍奉,但又極為憐惜他這個人才,故而給他在太醫署掛了個虛職,每年許之大量錢財俸祿,用作萬花穀的用度。唯一的條件,不過是允許禦醫們自由出入萬花穀,問道習醫罷了。


    如此一來,萬花穀熱鬧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人也多了起來。


    阿晚的牛都老死了,妙鳶依舊沒能等到他迴來。或許真的如泠塵哥哥所說,他命數早已盡了吧。可是他就像夏日裏蟬褪掉的殼一樣,給妙鳶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周凝眉留下的小公子清晏,這一年也八歲了,他從小就喚妙鳶為姑姑,對她言聽計從。妙鳶也很是喜歡這個玲瓏剔透的小公子,教他習字教他畫畫,還教了他如何彈奏他母親留下的青玉流。清晏,就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意思,八年的時光,安氏、史氏皆被連根拔除,天下終於恢複了太平,要是周姐姐還在就好了,她看到這麽一天,指不定得多高興呢。


    清晏八歲了,妙鳶遵從凝眉的遺願,送清晏迴長歌門楊家。他的外婆周夫人本姓楊,長歌門中人,自安史之亂長安城淪陷之時,就察覺到了形勢不妙,勸周老爺辭了官兩個歸隱長歌,果然,躲過了一劫。周老爺暗自佩服自家夫人的妙算,倘若當日隨帝師西去,說不定這批被清洗掉的舊臣,就有自己。


    小公子被妙鳶和硯懸親自送迴到他們二老身邊,讓他們高興了好多天,也傷心了好多天。


    “我們凝眉,可真是個傻姑娘啊,當日我就說讓她跟著我們迴長歌,她不願意,非要跟著她夫君西去,竟然遭了這等災禍。”周夫人聲淚俱下,緊緊抱著小公子:“我們派人去京城打聽消息,隻聽說蘇家都被炮火鏟平了,一點消息都沒了,我們都以為蘇家完了。”


    “周姐姐她寫了信,你們沒有收到嗎?”


    “沒有。”


    妙鳶了然,那段時日戰火紛飛,信件寄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周姐姐死前交代過,讓我們帶小公子迴長歌門。長久留下來也好,小住也罷,看二老的意見。”


    “多謝你們了。”


    見罷二老,硯懸帶妙鳶去拜見長歌門門主楊逸飛。長歌門建築多采用蘇州園林風格,一亭一橋,皆講究遠近景色的搭配,使得長歌門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一幅構圖極佳的風景畫。兩人慢悠悠劃船上岸,此時正值初春,滿院子皆是蘭花的清香,進得漱心堂,可以見到層層疊疊的書架,而門主楊逸飛,就端坐在最裏麵,一雙手頎長白皙宛如美玉一般,輕輕地撥弄著琴弦,琴聲泠泠然,叫人心曠神怡。


    引他們進大殿的門童靜悄悄退下了,妙鳶看著楊逸飛,心下不禁歆羨:世間竟有如此優雅風流之人,原以為泠塵哥哥的盛世美顏已是人間難覓,沒想到這位長歌門門主更勝一籌。不過兩人不太一樣,泠塵如華山雪,美在清冷孤傲,而楊逸飛則是另一種風格,美在儀容優雅高貴。


    不過他倆,都比不上師父。師父固然不是長相最喜人的那一個,卻無疑是最細心最溫柔的那一個。


    “蘇兄好,又是許久不見啦。”


    雖然稱唿硯懸為蘇兄,這位門主卻實打實比硯懸長了十幾歲,即便容顏上看不出任何老態。


    “是啊,上一次見麵,還是十年前呢。”


    “這是蘇兄新收的弟子?”


    “是呀,她叫妙鳶,是我的親傳弟子。”


    “你不是不收徒嗎?怎的如今破例了?”


    “沒辦法,這孩子太笨了,不收她為徒我看不下去了。”


    “噗。”楊逸飛以袖掩麵,嗤笑了一聲:“對了,當日我托你打聽的事,你可有消息了?”


    “沒有確切消息,不過我猜,此人是逃到惡人穀去了,不然我不可能尋不到他的蹤跡。”


    “好吧。”楊逸飛聞之臉色有些陰沉,眉宇間隱隱約約有一絲戾氣,他咬牙切齒說道:“這個康雪燭,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閑聊了一會兒,蘇硯懸便帶著妙鳶離開了,走在山石竹林間,妙鳶好奇地問道:“師父,康雪燭是誰啊,為什麽你們這麽恨他?”


    “他是我和楊兄共同的仇人。很久之前,七秀坊七秀之一的琴秀高絳婷,一雙手柔若無骨,故此精通琴藝,是少見的才女,當日楊逸飛仰慕她的才華,兩人引以為知己。偶然的機會我也便認識了她,之後沒多久,我們萬花穀中一精通雕刻的門客,也就是康雪燭,與高絳婷情投意合,兩個人雙宿雙飛。”


    “那楊門主豈不是很失意?”


    “這我可就不知了,我隻知道當日高絳婷隨康雪燭來了我們萬花穀,原以為他們倆會長長久久,可是沒多久就發生了慘案。康雪燭長刀一揮,直接剁下了她那雙白玉似的手,然後連夜逃跑,我盡了全力才保住了高絳婷的性命,這些年她雖盡力恢複,但是手廢了,終究是大不如前了。”


    “康雪燭……為何要剁下琴秀的一雙手?這樣不就聽不到天下第一的琴聲了嗎?”


    “他曾經有過一個妻子叫文秋,與他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可是文秋很早就過世了,他一心撲在雕刻上,妄想為亡妻雕刻出誰都比不上的像,為此不惜解剖他看中的部位,幾年之間眼耳口鼻腳腿胸臀優異之部位他皆已尋到,卻苦苦尋不到一雙絕美的手為亡妻做雕像,直到他遇到高絳婷,毫不猶豫便用了高絳婷的一雙手,眾人發現高絳婷失血過多奄奄一息之時,康雪燭早已逃遁,床邊就是他妻子的雕像,簡直是活的人一樣,太詭異了……”


    “所以康雪燭是逃去了惡人穀嗎?”


    “我猜十有八九是這樣。”


    妙鳶撓了撓頭,從小到大,她已經無數次聽到惡人穀這個勢力的名號了,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更像是一股邪惡的江湖勢力,從自己小時候在巴陵縣遭遇劫匪,到如今聽說惡人穀收留康雪燭,她對這個勢力的印象,可以說是很不好了。


    “師父,是不是惡人穀的人,都是大壞蛋啊?”


    “很多人是,不過也不排除有蒙冤之人。我所知道的是,穀主王遺風就曾在四川怒而屠城,用的就是你手裏這柄雪鳳冰王笛。”


    “啊!那,我現在丟了它還來得及嗎?”


    “你都用了好多年了,現在忌諱這個?”


    “額……好像也對哦。”妙鳶閉了嘴,硯懸輕輕扶著她讓她在竹筏上站穩了,自己撐起長篙,慢悠悠劃船離開。妙鳶抱著門主送自己的一罐子紅錦鯉,若有所思,軟軟蹭著自己的膝蓋,用貓爪子撥弄著罐子裏的水,蠢蠢欲動。行到水深出,妙鳶放生掉了這幾條錦鯉,看著魚兒們在水裏抖動著紅紅的尾巴,她心情也變好了起來。


    “不過惡人穀的信條,我倒是很欣賞。”硯懸頓了頓,補充道:“惡人穀弟子皆信奉自在逍遙,是同正道朝廷相抵觸的一群人。”


    長歌門不愧為書香之地,哪怕是坐在竹筏上,視野有限,妙鳶還是可以看到不少院落裏,弟子們排排坐,習字作畫,朗朗書聲迴蕩著。在這樣的環境裏,清晏必定可以安心讀書吧,他日必定可以平步青雲,施展鴻鵠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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