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霆澤的手微微一顫,想再次去扶林芷時,被按住了。


    蔣楠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眼神裏是勸阻他先不要刺激林芷的意思。


    厲霆澤收迴手,盯著林芷的那雙黑眸,染上了一絲鬱。


    林婉欣年輕時備受寵愛,半途被溫榮斌傷害趕出林氏,自此被病痛纏身,從未過上一天快樂的日子。


    林芷不想林婉欣走的那麽冷清,即便傾盡所有都要為林婉欣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喪禮。


    喪禮定在京北最大的殯儀館。


    她沒有阻攔,任由厲霆澤以女婿的身份出席。


    厲霆澤的身份如此尊貴,京北的權貴們自然會不請自來為林婉欣送行。


    儀仗隊哭喪隊一批奏累了哭累了,換另外一批上場,輪換著不間歇。


    水晶棺裏,林婉欣穿著平日裏最喜愛的素色中式長裙,化著素雅的妝容,雙手交疊於胸前,安詳的樣子,卻讓林芷看了止不住眼淚。


    她跪在棺前,望著林婉欣最後的遺容,母女倆相伴的過往,曆曆在目。


    林婉欣從不曾對她嚴厲過,雖擔憂,卻也隻是嘴上說著委婉的話。


    給予她足夠的母愛,讓她不在青春期迷失自己。


    悲痛到最後,她已經流不出眼淚。


    紅紅的眼眶,蒼白的臉蛋,以及一陣風就能吹到的脆弱身軀。


    一切的一切,厲霆澤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跪在她旁側,很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很想告訴她,這個世上,還有他可以陪伴她走完餘生。


    隻是,這些話,他沒能說出口。


    他怕,一旦說了,林芷會大受刺激。


    蔣楠已經算是厲家人,作為小叔子幫忙料理林婉欣的喪禮,不會落他人的口舌。


    隻是他來之前,蔣安然一直打電話阻止他,奈何他心意已決。


    沈沐白卻隻能作為朋友,出席祭奠儀式。


    他多想,自己能夠陪著林芷一起跪在林婉欣的棺前。


    隻可惜,他沒有厲霆澤的那層身份。


    按照京北的殯喪習俗,一般持續三天,第一天,自家人守靈,第二天白天為親朋友人前來祭奠的時間,第二天晚上則進行超度儀式,第三天一早送行並火化。


    超度的這個晚上,由林芷親自跪在靈堂前,為死去的林婉欣燒紙錢。


    和尚在念著她聽不懂的行話,鑼鼓聲,嗩呐聲,她全都聽不見,耳邊是林婉欣囑咐她的那些善言善語。


    十二點一到,靈堂的燈瞬間熄滅。


    一陣風吹來,將蠟燭吹的飄動。


    林芷抬頭,從飄動的微光中,仿若看見了林婉欣年輕時貌美的樣子。


    那時候的林婉欣,臉上總是充滿著幸福的笑容。


    林婉欣猶如她十歲那年,站在花園裏,采摘著親自栽種的茶花,聽到她的唿喚後,朝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


    強光突然亮起。


    靈堂再次恢複光亮。


    林芷再抬眼看去,一切都恢複原狀。


    接下來就是封棺儀式。


    她看了林婉欣的遺容最後一眼,心中有再多的不舍,都隻能留存在心間。


    紅布蓋在棺上時,林芷再次哭成淚人。


    這一眼,便是永別。


    清早,太陽還沒升起,送行儀式就已開始。


    林芷的雙手抱著林婉欣的畫像跟在靈車後麵,每走一步,她的心刺痛一分。


    進入到火化流程時。


    她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至親的人已經離開,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苟活。


    既然下定決心要活出自我。


    那她就必須和厲霆澤徹徹底底斷了。


    藕斷絲連,不僅間接害死了她的母親,日後更有可能害死肚子裏還未成型的寶寶。


    厲霆澤為林婉欣選了京北最好位置的墓地。


    林芷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厲霆澤知道她心裏在介意什麽,聲音沙啞道:“就當時我為咱媽做的最後一件事。我想,她一定不會拒絕。”


    林芷冷笑一聲,抬眸盯著厲霆澤看。


    聲音帶著冷意:“厲霆澤,死的是我媽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厲霆澤的心髒驟然一痛,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芷目視著正前方,迎著風,冰冷的開口:“厲霆澤,我們之間也該真正做個了斷了,要麽我現在就從這裏跳下去,你替我收屍,要麽現在就去民政局把離婚證辦了。你允諾我的那些好處,我一樣都不要。我隻求從今往後,你我之間,不再有任何聯係。”


    厲霆澤怔在原地看了她好久。


    他從她眼裏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冷情。


    比她任何一次說要離婚時都要堅決。


    他們的婚姻本就支離破碎,他還抱著沒有辦離婚證彼此也有符合的可能,現如今,他終究還是嚐到了絕望的苦。


    厲霆澤不忍心對此時此刻的林芷說一句重話。


    按照她的意思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證。


    離婚證拿到手時,厲霆澤覺得本子有些燙手。


    他本想跟林芷說協議裏允諾的條件會讓助理盡快給她辦過戶,卻沒想到她出了民政局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厲霆澤站在過道,看著她決然離開的背影。


    內心沒有想象中那麽激烈波動,反倒是自嘲的冷笑起來。


    這一次,他和林芷算是真的徹徹底底結束了。


    結束的這一刻,彼此的心緒,竟如此的平和。


    ……


    沈沐白接到林芷時,看著她手裏拿著的離婚證,有些痛心。


    他看得出,林芷並沒有因此而覺得解脫。


    臉上沉重的表情,反倒是映射出她內心深處的那一份不舍。


    他沒有多言,而是將林芷送迴天賦江南。


    熬了三天三夜,她該讓自己的身體得到足夠的休息。


    林芷卻沒有下車,而是讓沈沐白將車開迴工作室。


    她下車時,沈沐白關切道:“芷兒,你的身體足夠累了,再熬下去,我怕熬壞了身體,你不關心自己,也要關心關心肚子裏的寶寶吧,難不成,你也想讓寶寶跟著你一起受累嗎?你受得了,寶寶受得了嗎?”


    關切的話語,讓林芷有些恍惚。


    仿若林婉欣對她念叨的話就在耳邊。


    她艱難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現在就是迴去休息,我和厲霆澤已經離婚,再住在他的房子裏,不合適。”


    沈沐白想了想,說道:“之前我一直怕你介意,所以沒敢提。其實,我在這附近有一套房子,你以後可以住那邊。雖比不上天賦江南的大平層,但也足夠你住。你實在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可以按照市場價,每個月給我租金。”


    林芷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了下來。


    反正她也打算租一套房子,租別人的是租,租沈沐白的一樣是租。


    既然是按照市場價租給她,那就不存在欠人情。


    之後的幾天。


    林芷都窩在房子裏睡覺,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兒。


    每天除了吃飯,其餘時間都在睡覺。


    清淨的生活,一直到蔣楠找上門,才被迫結束。


    林芷給蔣楠端了杯清茶,聲音低低道:“對不起,暫時還沒去采購,隻有清茶。”


    蔣楠微微一笑:“林小姐,合作的事,不知道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聽到林小姐三個字,林芷微微一愣。


    蔣楠忙解釋道:“你跟霆澤哥已經辦了離婚證,我再喊你嫂子不合適。”


    林芷淡淡的笑了笑。


    她迴想起蔣楠當時為她找林婉欣時的純粹,心裏對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或許,他不像蔣安然那般有心計。


    她欣然答應道:“好,我答應跟你合作,不過合約細節我想還需要再詳細商談,等過兩天我整理好後,再親自去找你。”


    林芷能點頭同意,對蔣楠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沒敢多打擾林芷,匆匆忙忙就離開了。


    林芷也沒讓自己沉浸在悲痛中太久。


    她想,林婉欣也不願意看見她萎靡不振。


    ……


    商討會議的地址,蔣楠安排在厲氏市場部最大的會議廳。


    林芷到達厲氏樓下時,抬頭望著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卻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


    不是上班高峰期,等電梯的人都眾多。


    林芷為了不跟其他人擠,選擇了最靠裏麵的電梯。


    她正覺得奇怪時,電梯門開了。


    入眼是穿著一身深棕色西服的厲霆澤,他身邊站著的助理看見她時,嘴快喊了句:“太太,您怎麽在這。”


    空氣瞬間凝結。


    林芷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等電梯的人都不往這邊站,原來這個電梯是厲霆澤的專屬電梯。


    她往後退了一步,語氣淡然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專屬電梯。”


    助理本想說沒事,進來一起上樓。


    可他看厲霆澤的表情極其冷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厲霆澤的那雙冷眸,從見到林芷的那一刻,就一直盯著林芷看,一刻都沒移開過。


    麵對林芷如陌生人般的語氣。


    他的心,沒有如他預設的那樣痛。


    反倒是淡然些許。


    他冷冷的開口:“蔣楠在27層辦公,我這部電梯不停。”


    林芷哦了一聲,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電梯門緩緩關上。


    將彼此再次隔成兩個世界。


    電梯內,助理能感覺到來自於厲霆澤身上無法唿吸的壓抑。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說道:“厲總,明明能到27層,您怎麽……”


    厲霆澤眼眸微微一動,嗓音沙啞開口:“以前,我不曾及時為她做過什麽,傷透了她的心。現在,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最後的承諾。”


    助理沒敢接話。


    心裏卻想,厲霆澤的內心深處終究是愛林芷的。


    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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