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散發著淡淡的威壓,一個男人半躺在椅子上,長相斯斯文文,穿戴整齊幹淨,看不出年紀。


    但是!他的頭隻有一半。


    從眉毛上麵開始,就沒了頭,真正的被掀開了頭蓋骨。


    仔細一看,裏麵確實沒有腦子。


    頭頂上是一個透明礦石做的的蓋子,從蓋子上延伸出好幾條機械線路,連接到他身旁的一個櫃子上。


    櫃子上放著一個透明盒子,裏麵竟然是一個大腦。


    泡在半透明的液體內。


    數條機械手在液體裏若隱若現。


    沈朝朝倒吸一口氣。


    知道兩千年後的世界比較顛,但沒想到如此抽象。


    男人帶著笑,“抱歉,嚇到你們了。”


    “我是藍陸恩,藍氏家族放逐到這裏的犯人。”


    木時飛和李奧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是震驚。


    藍陸恩,藍氏家族的天才,精神力達到恐怖的一萬值。


    那是目前人類精神力的極限。


    可二百年前突然失蹤。


    不少人都以為他去探索宇宙了,還有傳言說他隕落了。


    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了。


    可沈朝朝不知道這些。


    在外行走,敢直接報出名字和家族的,都是牛逼的存在。


    沈朝朝微微頓了一下,可惜,這麽牛逼轟轟的藍家,在她這裏就是對牛彈琴,她,沒聽過。


    不卑不亢詢問,“不知藍先生找我們來,是要做什麽?”


    藍陸恩溫和的表情裏突然帶上幾分興趣。


    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他提起興趣了,但是麵前的小姑娘聽到他的名字竟然這麽淡定。


    有趣。


    沒錯,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位女孩子。


    “聽說你提出了月球偏移的解決方案?”


    沈朝朝默不作聲。


    對方意圖不明,少說少錯。


    藍陸恩繼續笑著說,“昨天有人報告,說你的同伴的腿傷得到了治療,我想也是你做的吧?”


    他除了無法離開賽月監獄,月球上的大小事,他都知道,隻要他想。


    多路說有人提了解決方案後,他還是淡淡的。


    可多路又報告,說這個人還給同伴治傷了,他決定見見這個人,沒想到是個小女孩子。


    “別緊張,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你看到了,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一直負責我身體的醫生前些天被絞進空間裂縫,新的醫生還沒有找到。


    我想請你清理一下我的腦子。”


    語氣很禮貌,但眼神都是毫不掩飾眼裏的自嘲。


    清理自己的腦子,就是字麵意思。


    這麽恐怖的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日!


    算了,不說髒話是她的底線。


    看著麵色平淡,實則已經死了一會兒的沈朝朝,快速在心裏梳理局麵。


    對方的醫生嘎了,但是月球還有兩個人類基地,而他都沒有從那兩個基地找人。


    那就說明...又會醫術又懂機械的人太少了。


    如果自己能勝任這個操作,那她可能再也無法離開月球了。


    肯定會被圈養在賽月監獄,以最嚴密的形式看管起來。


    但又不能拒絕,對方有太多手段讓她屈服。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人在屋簷下啊。


    也妹人告訴她,來這裏要負責洗腦花啊…


    ...


    不過很快,她就有了主意,抿了抿嘴輕聲道:“藍先生,我隻能試試,畢竟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見她答應,藍陸恩微微閉上眼睛。


    旁邊一個隨從上前,在桌子上摁下一個按鈕。


    眾人麵前的空間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醫生給藍陸恩清理腦子的場景,完整呈現出來。


    清理細小的機械臂,更換腦子浸泡的溶液,看上去操作並不難。


    可隻有沈朝朝明白,每一根人類脆弱而纖細的神經,都有一根更細小的機械臂對接,這個難度比搞原子彈的要求還要高。


    一旦弄錯,怕是藍陸恩就變成植物人了。


    她沉浸在全息投影裏,甚至走近幾步,近距離觀察那位醫生的操作。


    反反複複地看,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裏模擬。


    沈朝朝一旦專心做一件事,世間外物就會全都拋諸腦後。


    她從上午看到晚上。


    木時飛和李奧靜靜在一旁守著,寸步不離。


    中間幾次,藍陸恩睜開眼,掃了一眼三人之後,又閉上了眼。


    終於,沈朝朝再次睜開眼,“藍先生,可以開始了。”


    “很好,那就開始吧。”


    隨從又操作幾下,全息投影消失,反而是在房子四周豎起激光牆。


    激光牆還在無聲震動。


    仿佛能把觸碰到的一切都粉碎。


    “沒有藍先生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更不要觸碰。


    否則被碎成齏粉概不負責。”


    木時飛和李奧眼裏都是擔憂。


    這要是搞失敗了,他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會不會連累沈朝朝?


    沈朝朝深吸一口氣,走到旁邊的桌上,洗手,消毒,拿起工具。


    她不是專業的醫生,簡單處理個外傷還行,這種抽象的手術,過於抽象和刺激了。


    沈朝朝把裝著藍陸恩大腦的箱子打開,雙手覆蓋上特製的薄膜。


    伸手浸入溶液。


    這種溶液是仿生的人腦液,可以給大腦供給營養、氧氣,還帶著消毒隔絕空氣的作用。


    拆掉上麵的機械臂。


    機械臂裏有許多連接神經的觸手,看得沈朝朝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一個新鮮的腦花就這麽水靈靈捧在她手裏。


    她需要在溶液沒有滑落的幾秒時間內,給腦子換個鍋底...不是,換個新的箱子和溶液。


    再把機械臂再對接到正確的位置。


    她腦子裏就閃過一個念頭,以後要戒了腦花火鍋了...


    她也沒有去思考消毒啊、細菌啊這些問題。


    因為視頻資料裏,那位前輩醫生也是這麽處理的。


    旁邊看著的人們心也跟著放迴肚子裏。


    不得不說,看沈朝朝認真做事,就是一種享受。


    她就像那種天生的機械師聖體似的,對機械和物理操作有天然的敏銳度,一舉一動都充滿美感。


    木時飛越看越著迷,心裏讚歎,不愧是大創師!


    “好了。”


    隨著她話落,藍陸恩緩緩睜開眼。


    對他來說,清理腦子的時候就是他難得休息的時候。


    他的意識、他的身體、他的一切都沒有了聯係,那種徹底的虛無感讓他上癮。


    每次清理開始之前,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醒來。


    這種刺激感也讓他欲罷不能。


    他看了看旁邊自己的腦子, 又摸了摸透明腦殼,“你的手藝很好。


    很適合做我的醫生,在賽月監獄做犯人浪費了。


    如果可以,下次還能找你嗎?我會讓多路照顧好你們的。”


    看似彬彬有禮的詢問,實則沒有給沈朝朝任何拒絕的空間。


    不然她怎麽說?說別找我?


    她點點頭,故意一臉欣喜,“當然可以,太好了,藍先生。”


    那種住在c級監獄,突然得到了a級監獄待遇的欣喜,被她拿捏的剛剛好。


    讓人看不出破綻。


    迴去的路上,木時飛幾次想要開口,都被沈朝朝一個眼神打斷了。


    機器人直接把他們帶到a級監獄,給了他們一間寬敞又幹淨的牢房,還是分開的四張獨立床鋪。


    三人進了房間,牢門關上。


    沈朝朝給了木時飛一個眼神,木時飛秒懂。


    把牢房內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監視設備。


    沈朝朝臉上的笑意才徹底消失。


    “情況有點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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