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輪起來的一瞬間,繼王妃看見項江手臂上的痕跡,記憶突然迴溯到曾經。


    那個夏天剛生下來孩子,看了一眼就疲倦的睡了過去,她生的孩子跟其他的人不一樣,別人生孩子都是皺皺巴巴,像一個小老頭,但是他生出來的白白嫩.嫩的。


    一眼就能看見小胳膊上的五角星。


    是紅色的。


    怪好看的。


    後來再看的孩子的時候,嬰兒已經穿上整齊的衣服,奶娘抱著,她新手母親,連碰觸都不敢,給孩子洗澡的時候發現孩子手臂上的五角星就沒了,那個時候,身邊的婆子說孩子一天一個樣子,哪兒能跟剛生下來一樣。


    視線落在項江的臉上。


    項江跟靖王爺竟然有幾分相似。


    甚至,跟她極為厭惡的顧景垣都有些相似。


    想到這些,繼王妃的內心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怎麽會這樣,事情竟然會如此?


    是想多了?


    刺激太大,以至於他眼睛花了?


    突然臉上傳來疼痛,眼睛冒著金色的星星,繼王妃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對上項江兇狠的表情,眼睛紅了起來。


    身後傳來拉拽的感覺。


    迴頭看見顧景修,顧景修白潔無暇的手臂扯著她:“您發愣做什麽,迴去了。”


    按理說看見母親被折辱,這個時候,顧景修是要付出性命的,但是,顧景修沒有,他已經認清楚自己的現狀了,繼續下去,隻會丟人。


    曾經過去,靖王府的二公子是多榮光。


    現在不過是個連三輪車都買不起的。


    繼王妃跟著顧景修往王府走去,走到半路,顧景修被突然出現的人打暈,渾渾噩噩的繼王妃則是被人給再次帶迴家廟。


    讓她出去可不是享受外麵的風花雪月。


    而是,見識一下真相,讓她感受一下求而不得。


    繼王妃再次醒來,她又迴到了家廟,身邊守著的還是原來冷冰冰笑也不會笑的人。


    想要從這樣的人嘴裏掏出來一些真話,比登天還難。


    每日心裏都在念叨算計嘀咕,外麵那個項江是怎麽迴事。


    一日日的等待,但是王府裏的顧景修也未曾過來看過他。


    日子似乎變得很慢,非常的緩慢,沒有人關心她,即使她還活著,一日複一日的過著忙碌焦心的生活。、


    靖王府裏。


    顧景修再次半夜迴到府邸。


    這次她身上的衣服再次被扒光,秋日晚上寒氣很大,露水也重,身上的衣服被搶走,躲著晚上巡邏的士兵,悄悄的迴到這邊。


    府邸守門的人遠遠看見乞丐一樣光溜溜的人靠近,原本開口把這個瘋子嗬斥一聲,把人趕走。


    突然恍惚一下,想到什麽。


    揉揉眼睛,定睛盯著搖晃著走過來的人。


    看清楚顧景修的臉,身上的白毛汗都給嚇出來,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是什麽毛病啊,喜歡半夜不穿衣服在街頭行走?


    這如果不是十年腦疾,是幹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隻是想想,守衛的牙齒就疼。


    但是主子家的事情,他們也不能隨便幹涉。


    假裝什麽也沒有看見,打開府邸的門,讓這位疑似腦子有病的人進去。


    然而……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什麽秘密。


    隻要是人知道的事情,那就肯定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慢慢的京城的茶樓酒館就開始流傳顧景修腦子有病的問題。


    甚至……


    發現顧景修娶迴家的芊羽公主竟然迴宮了,甚至嫁妝都還在靖王府,一個人就孤零零的迴到宮裏了。


    對於這個事實,這些人心裏多了幾分猜測。


    很快顧景修在翰林院就幹不下去了。


    翰林院是為了大胤遴選人才的地方,是所有莘莘學子想要入主的地方,如果名聲臭了的顧景修繼續在這裏呆著,那翰林院就跟糟汙沾上關係。


    顧景修剛涼涼,下一個被裁員的就是沈懷箬。沈懷箬先前能一直在這裏幹著不大不小的事情,是因為有顧景修在其中運作。


    下載顧景修沒了,沈懷箬自然沒了生存下去的本事。


    沒了鐵飯碗,沈懷箬就在京城開了一個小私塾。


    生活還得繼續,來了京城的人,誰還樂意迴去小村子裏,跟一群大字不識每日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人一起生活。


    然而,私塾開起來,沈懷箬才知道招生在京城這個地方有多難。


    不知道為什麽,京城這個地方,有很多免費的學堂,裏麵的孩子都是窮人,甚至用樹枝跟土在地麵劃拉寫字,教書的人年紀不小,說話慢慢悠悠。


    聽課的人也認真。


    富貴的人看不上這個地方,窮困的沒錢的來這裏正好。


    他現在京城也很尷尬,因為之前被發現在南風館過夜,多了一個多情浪子的名號。


    那些家裏有未曾娶妻男兒的富裕家庭不會請他上門教導,那些窮人也請不起他,甚至一些漂亮的小姐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他。


    這般過了三兩個月。


    樹上的葉子變成黃色。


    但是掙錢的路子依舊沒有找到,這個時候,沈懷箬都有些心灰意冷,家裏的老奴也給發賣了。


    京城居大不易。


    夜裏迴家,家裏的孩子每日用冷颼颼的眼光盯著他。


    如果沒從外麵帶錢迴家,熱乎的飯菜都吃不上。


    如果將孩子揍上一頓,那得好幾天吃不上東西。


    家這個地方,慢慢變得沒有任何溫情。


    這日,沈懷箬路過一個店麵,是個賣衣服的店麵,裏麵擺著一張嶄新的水銀玻璃。


    路過的一瞬間,他看見自己髒兮兮的臉。


    被風霜雨雪糟蹋過的這張臉,再也沒了當初書生才有的雋秀義氣。


    趕緊迴到家裏,將自己清洗幹淨,換上一身破舊的衣服,洗淨的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臉上胡子刮掉。


    這般,再次走出去。


    他才沒有方才那麽狼狽。


    隻是依舊不是翩翩少年郎。


    這個時候,一陣香風從遠處飄了過來,香薰薰的氣息帶著他曾經著迷的卷簾,沈懷箬迴頭,看見曾經被他寵幸過的小倌。


    “沈相公可是沒了地方去,要不要去咱們南風閣休整一下。”小倌聲音恬淡,說起話來溫和的很。


    仿佛是初春的暖陽,讓沈懷箬在這一瞬間心靈都得到的洗滌淨化。


    跟著小倌往望鄉樓走去。


    望鄉樓哪裏是什麽正經的地方。


    進去容易,再出來就難了。


    好好一個翰林院的編修,成了一個新任的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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