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她並沒有那麽在乎自己究竟能從奧斯蒙德給的分紅中賺到多少錢,她更在乎的是他的身體、心理健康。


    奧斯蒙德看似因為她的勸說而按時服藥,甚至盡可能在助理的提醒下讓自己的飲食習慣變得更加規律,但他卻因為她騙他說利亞姆承諾可以抽出11月的檔期而故意冷落了她一段事件。


    雖然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伊萊娜也承認確實是自己那一天過於急躁,才腦子一抽,編出了謊言試探奧斯蒙德的態度。


    真正的問題是,她不敢再催促奧斯蒙德或者向他「施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奧斯蒙德表麵風平浪靜,遊刃有餘地處理一切——她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的平靜之下波濤洶湧。


    如果真的沒事,奧斯蒙德就不會因為她的話過唿吸、情緒失控。


    他還是在逃避,並且越來越麻木。


    好在,雖然麥可·奧維茨並不理解她,伊萊娜卻找到了一位誌同道合的盟友,瑞凡·菲尼克斯。


    她在奧斯蒙德的家中見到瑞凡時,他小臉慘白,坐在泳池邊上,滿臉都寫著無助。


    少年一看到她,眼中就像是燃起了希望,他站起身,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稍有些皺的短袖短褲,急匆匆地拉住了伊萊娜的袖口,沒頭沒尾、顛三倒四地說道:「他、他吃了一些東西以後,很快就吐了,你快進去,他把我趕出來了,還不讓我叫救護車。」


    伊萊娜一聽就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她急匆匆地跑進別墅,卻找不到奧斯蒙德的蹤影,最後才發現他的臥室落了鎖。


    她敲了幾下門,也隻換來奧斯蒙德隔著門的輕飄飄一句:「沒事,我有點累,先睡了。」


    奧斯蒙德太擅長應付別人了。


    虛偽的笑容,鎖上的房間,若無其事地工作,就可以假裝一切安好,無事發生。隻有伊萊娜和瑞凡,在大驚小怪,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伊萊娜以為她能做什麽,但她終究不是係鈴的人,無法勸說,無法將他拉迴現實,她所麵對的一切,都隻迴報給她蒼白的無力感。


    瑞凡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到了她的身邊,他再次伸手拽了拽伊萊娜的衣擺,抿著唇,表情滿是擔憂與難過:「他到底是怎麽了?奧茲什麽都不肯告訴我,每次都用『沒什麽事』或者『你還太小了』搪塞過去。」


    「奧斯卡頒獎典禮結束以後,他好像就一直藏著一些心事。」


    伊萊娜抬起手,輕輕揉了揉瑞凡的腦袋,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奧斯蒙德怎麽了?


    他隻是生病了。


    也許,利亞姆·海恩斯就是他的藥。


    所以離開他的這段日子,才這麽難熬。


    然而,令伊萊娜難過的日子卻並沒有繼續持續下去。


    多倫多攝影基地的一名混血黑髮男孩,似乎引起了奧斯蒙德額外的關注。


    *


    《冥王星》開拍前夕,基努·裏維斯坐在自己家車庫裏有著一大片明顯髒汙的黃色沙發上,老老實實向大夏天依舊戴著帽子墨鏡,全副武裝的利亞姆匯報著情況。


    「呃,奧斯蒙德看起來,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好像還有一點憔悴,黑眼圈有一點明顯。不過是因為太忙了吧?現在《e.t.》在加拿大也很火,他是製片公司的負責人,白天拍攝電影,肯定還得再抽一部分時間處理公司的事務。」


    基努的表情別扭極了,他持續不間斷地偷瞄利亞姆的神色,試圖從他的平淡的臉上窺見一絲端倪:「你確定你要聽的是這種狀況匯報嗎?」


    太怪了。


    太奇怪了——


    他說不上哪裏古怪...不如說,整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古怪。


    利亞姆隻輕輕蹙緊了眉毛,雙臂環繞在胸前,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讓基努忍不住猜測,又是誰惹到了他?


    「繼續說,就隻有這些嗎?」


    「啊...」


    基努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苦思冥想白天發生的所有細節:「他今天就是給我介紹了一名演技老師,然後給我拿了新的台本,又給我講了講戲,介紹了一些注意事項...奧斯蒙德比我想像中的好相處。」


    「嗯?不知道算不算,但是他好像沒有吃多少午飯,用餐結束以後...似乎是醫生過來了一趟,給他推射了一些葡萄糖,然後他吃了一些藥片,我隱隱約約聽到是胃藥。」


    基努說著,忍不住看向臉上流露出些許驚訝和疑惑的利亞姆:「他有嚴重的胃病嗎?或者厭食症?」


    利亞姆猛地站起身,臉色明顯地變得陰沉,他藏在墨鏡之後如同冰一般的淡色眼睛也折射出淩遲一般鋒利的銳意和刺骨的寒意。


    是因為他嗎?


    恐慌、內疚和自我厭棄如同海嘯一般扼緊了他的咽喉,緊緊束縛住了他的手腳,讓他無法唿吸或者發出半點聲音。


    都是他的錯。


    窒息感與眩暈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攀至了他的大腦,利亞姆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全憑著支撐著沙發背的手臂才沒有沒有摔倒。


    基努被嚇了一跳,他全然不知道利亞姆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樣近乎要昏厥的反應,連忙站起身試圖攙扶他。


    但利亞姆卻避開了他的手臂,順勢緩緩坐到了地上。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用力咬緊了自己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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