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聽落落說阿木爾隻是打暈了她,後麵的事情她並不知曉。


    蘇櫻不放心,將落落的身子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定落落身上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漸漸放下心來。


    她拉著落落的手,言語中有著長輩的叮嚀:“落落,日後若有什麽事,可以來王府找我,春蘭留在這裏,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她,明日我再從王府送幾個粗使丫鬟過來。”


    “你若是在這府中住著不開心,可以去王府住,或者去沈府也可以,蘇曜如今也迴來了,他話多,你定然不會太過孤單。”


    落落搖了搖頭:“姐姐不用擔心我,我聽說姐姐生了小世子,等我的病好了,我便去王府看你。這裏是我的家,雖然隻剩下我和沈遇,但我會好好撐起這個家的。”


    蘇櫻摸了摸她的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知道,有沈遇陪著你,我也放心。”


    兩人正說著話,沈遇端著藥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到蘇櫻,他輕輕喊了聲:“王妃!”


    蘇櫻驚訝眼前的沈遇和前些日子見到的已經判若兩人,那眼底的清澈明亮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憂愁寂冷。


    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容人靠近的冷意,待見到落落之後,他眼底才有了些許溫柔之色。


    “姐姐,該喝藥了!”


    落落看著眼前黑乎乎的藥碗,從心底裏開始排斥,這些日子她吃了太多的苦藥,早已忘了酸甜的滋味。


    沈遇仔細觀察著她眼底的神色,溫柔說道:“我今日買了蜜餞,姐姐若是能將藥都喝完,這些蜜餞都是你的。”


    落落端過藥碗,閉著眼睛毫不猶豫一口悶了。


    沈遇眼中突然失落起來,曾經的落落吃藥總愛跟沈夫人撒嬌半天,可如今的落落似乎在一夜之間便成長起來。


    他寧願落落還是以前那個什麽都怕,什麽都讓人擔心的孩子。


    蘇櫻將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待沈遇出去的時候她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兩人站在廊下,看著外麵被風雨吹打得東搖西擺的樹木。


    蘇櫻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遇將手伸到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手心,說出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蘇姐姐,你那日救了我,給了我生命,可是或許我的命你本不該救的,若不是因為我,沈家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蘇櫻以為阿木爾是因為沈遇殺了他的人,所以才報複沈遇,故而沈遇今日才會如此說。


    蘇櫻看著他越發冷淡的雙眸,柔聲說道:“我從不後悔救了你,我相信舅舅和舅母定然也未曾後悔過。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果,阿木爾的罪行總有一日會得到因有的報應。”


    沈遇冷笑一聲:“報應?這世間最大的報應便是好人沒有好報!反而是那些作惡多端的人,他們卻活得好好的,他們有權有勢,卻利用手中的權勢肆意淩辱他人的性命。”


    “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他毀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家,毀了姐姐的善良與純真,我會不顧一切剖開他的心來看看,看看這世間惡人的心是不是都是黑的。”


    蘇櫻看著沈遇越發冷淡的麵容,突然想起剛見到他時他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那些曾經遭受的折磨都沒能讓他喪失原來的本性,他的眼眸在褪卻猩紅時清澈明亮。


    而如今的沈遇,眼中的仇恨毫不掩飾,他的愧疚藏在心底,他的傷心一點都不比落落少。


    他壓抑著自己的悲傷照顧落落,落落的傷心有他治愈,那沈遇呢,他的悲傷卻無人知。


    蘇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暖心說道:“你要好好活著,如今你才是落落最親的人,你若是出事,落落該怎麽辦?”


    沈遇像是做定某種決心一般:“蘇姐姐,若哪一日我迴不來,請幫我好好照顧姐姐。”


    蘇櫻搖了搖頭:“落落的將來由你去照顧,她的將來也隻有你能照顧。”


    見沈遇不言語,蘇櫻自顧自說道:“你對落落的感情從來不是姐弟之情,你喜歡他。她對你亦是如此,你們誰也不說,可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是騙不了人的。”


    沈遇苦笑道:“我不配!”


    蘇櫻望著外麵的風雨說道:“這世間的情感從來沒有配不配一說,兩人若是兩情相許,即使所隔如山海,山海亦可平。”


    “若要將落落交給其他人,你可放心?”


    沈遇眼底眸光黯淡:“她若能尋得比我更好的人,我會走得遠遠的!”


    蘇櫻歎息一聲:“你欺騙不了自己,亦欺騙不了落落。”


    天色漸暗,風雨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反而有了越來越大的雨勢。


    初秋的雨已帶著涼意,司徒晉解下身上的披風,上前替蘇櫻披上。


    伸手握住蘇櫻漸漸冰涼的雙手,暖意瞬間席卷全身。


    沈遇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眼底浮現濃濃的愧疚之色。


    這些時日阿木爾對他說的話夜夜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令他日夜難安。


    今日蘇櫻檢查了落落的身體,當真如阿木爾所說那般,蘇櫻並未發現落落中蠱。


    而今日他出門,門口便有一個小乞丐給了他一粒藥丸。


    他偷偷將藥丸送去藥店找了大夫看了,大夫看不出什麽來,隻是說大補之藥。


    明日便是月圓之夜,落落的蠱毒便會發作。


    他每日寸步不離守著落落,那個小乞丐他帶迴了府中。


    北遼和夏照國遲早有一戰,他總有一日會離開京城前往北境。


    而落落的解藥得有人供給,留下小乞丐也是給落落留了一條退路。


    他看著外麵被風雨吹得枝葉淩亂的樹木,突然想起自己這一生,不知來處,亦不知歸處。


    如今也不過是這世間一縷飄蕩的幽魂,任人擺弄一生,卻無法反抗,不,是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支撐著他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便是落落,若能解了落落的蠱,他願意犧牲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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