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盛的午後,謝西京依舊一身白襯衫,扣子扣到第一顆,長身玉立在教室之中。


    比起平時清冷淡漠的氣質,此刻麵上多了些溫和。


    正認真看著牆上用幾塊木板拚成,做的簡易黑板。


    他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麥色小臂,修長手指捏著一塊碎粉筆在黑板上書寫。


    安靜的教室裏,隻能聽見粉筆書寫的沙沙聲。


    等他書寫完後,又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到下課的時候。


    “今天的課就先上到這裏,同學們記得黑板上的作業抄寫一下,下課。”


    男人清冷磁性的嗓音響起,他對學生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出教室。


    謝西京的生活一向乏味無趣。


    在京市時是他的科研事業,是他不斷的學習和探索欲。


    下鄉後,科研事業停滯,他除了能在家鑽研一些資料,日常就是下地幹農活和教這些孩子。


    他平日裏一向離群索居,遊離於村民之外。


    除了必要的幹活時,甚至連迴家都要避著人群,能不見人就不見人。


    每天都過著同樣重複的日子。


    今天謝西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迴家時難得走了人多的那條路。


    路邊一片野草之中顫顫巍巍盛開著一枝野花,粉粉的花瓣,嬌嫩的蕊心,纖細的枝隨風搖曳,好似隨時都能被折斷一般。


    卻又頑強的綻放著。


    謝西京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忽然想起某個纏人的少女。


    前些日子好像總能見到她,這幾天卻沒看到人影。


    他隻是想代替自己莽撞的侄子道歉而已。


    謝西京眉心擰起,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


    身上卻比往日裏更冷了些,看起來更加清冷不好接近。


    路過的村民都離他更遠了些,幾個大娘還看著他自以為沒人注意的在背後指指點點。


    謝西京注意到了,但沒有在意,繼續走他的路。


    他因為長相英俊,雖然很少見人,但是村裏很多大娘們還是知道他的。


    不過謝西京一向也不關注這些。


    背後的大娘們很快注意力也被轉移,又繼續聊起村裏東家長李家短,分享起最近的八卦來。


    “大英她娘,你家大英最近咋樣,說好親事沒?”


    挎著籃子的大嬸是迴村走親戚的,前段時間這大英娘還托她說有合適的給自家女兒也說說。


    “唉,別提了,這丫頭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眼光真是挑上天,可把我跟她爹給愁死了。”


    大英娘在那愁眉苦臉,看著就是為女兒親事苦惱。


    “女大當嫁,留來留去留成愁。”問話的大娘見她這樣,拍了拍她的手。


    “我看大英娘不用愁,大英這麽好的姑娘,好人家多著呢,肯定能挑到可心的。”另一個嬸子也安慰她。


    “就是,咱大英要個子有個字,要長相有長相,圓臉屁股大,看著就是有福氣能生的。”同路的大娘們也都跟著誇起來。


    大英娘這才臉色好看些。


    這年代鄉下都是窮怕了挨過餓的,審美更趨向於圓潤一些的體態,這代表著富足健康。


    “唉,你們聽說沒,那江老三家的姑娘也說好親了。”一個大嬸插嘴說道。


    “這事我也知道,聽人提起過,說江老三家的姑娘對象還是城裏人呢。”


    其他人一聽城裏人,瞬間都看向那個說話的人。


    “這事你咋知道的?”旁人問。


    “我可是聽那江老大媳婦說的,鐵板釘釘的事情。”大娘一臉得意的說。


    “城裏人還能看上我們這鄉下土裏刨食的?”其他人有些不信。


    人家城裏人不找城裏姑娘,還能找個鄉下的。


    也不是大娘們偏見,隻不過事實一向如此。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江老三的姑娘是跟她娘越長越像,對方一見麵就同意了這親事。”


    開口的大娘顯然知道的還挺多,又說出這麽個內幕。


    眾人瞬間迴憶起過去,江老三媳婦可是十裏八鄉都知名的漂亮。


    以前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有些自家男人過去還曾去提過親。


    “狐狸精生出來的小狐狸精,呸!”


    一個大娘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往旁邊吐了口吐沫。


    過去她男人就是提親的一員,其他人也都清楚這段陳年往事,互相擠眉弄眼。


    “你們都見過這姑娘,我記得上次見她好像長得也就那樣吧。”


    迴來探親的大娘有些疑惑,她記得之前那姑娘雖然也漂亮,但是一身皮子不怎麽好,又瘦巴巴的,整個人還很怯懦。


    這咋就能讓城裏人一眼看上呢,連村裏好看點的姑娘都比不上的。


    “你是有一段時間沒迴來了,現在人家可不一樣,估計是長開了。”


    “長得那叫一個好看喲,我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


    一身皮膚也不知道咋養的,白白嫩嫩,走起路來小腰一扭一扭的,


    那些男人看了眼睛都要拔不下來。”


    這個大娘說完還左右看了眼,有些意味深長笑了下。


    其他見過的也都瞬間意會,笑作一團。


    “跟她那賤人娘一樣,都是狐媚子,不要臉。”


    先前吐唾沫的大娘又鄙夷出聲,其他大嬸大娘們也沒出聲製止,顯然心裏都是這麽想的。


    前麵一直慢悠悠走路的謝西京不小心聽到,有些不適的擰眉。


    他雖然不喜歡和異性接近,但是聽到有人背地裏這麽難聽的說一個姑娘家,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謝西京想加快腳步,準備趕緊迴去,不想再繼續聽這些閑話。


    這時,一個大娘忽然開口。


    “我記得那姑娘是叫什麽來著,江之月對吧。”


    謝西京邁開的腳步忽然定住一般,停在了原地。


    大娘們的閑話還在繼續。


    “對,大名是叫江之月,跟城裏人訂好親事了,


    聽她家裏人是說過段時間就要結婚。”大娘語氣肯定道。


    空氣忽然凝滯一般,說話的大娘隻覺得好端端的,咋就渾身發毛。


    她覺得有些邪乎,這段路好像附近有墳地,她想起過去聽人說過的怪事,嚇得連忙拉起其他人,催著趕緊走。


    幾人逐漸走遠,隻剩下立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動的男人。


    他心尖莫名酸澀,像是忽然缺了一角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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