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開始。


    上來的比試者是一位七旬老者,須發皆白。


    簡明月施禮。


    年紀在那裏,簡明月也理所應當的給對方尊重,敵對的是個人情緒,敵對的不是尊重。


    該有的尊重,都應該遵守,那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老者大概沒想到簡明月會對自己如此禮貌,本來想好的蔑視輕慢的眼神,都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臉色有些濟濟的對著簡明月還了一禮。


    無論簡明月年紀多大,同是同台競技,這是尊重。


    既然八歲的小兒都知道尊重對手,他一個七旬老者若是不知禮數,恐怕他自己都會覺得麵上無光。


    “開始吧!這三分鍾計時開始,兩位請按照現在場景寫就符合情景的三首詩!”流書先生提出了附加要求。


    限定了範圍!這也是避免拿出以前所做的詩來湊數!也是為了公平,免得有人鑽空子。


    既然比拚的是實力,那麽就要用實力說話。


    顧晟已經動手鋪開紙張。


    簡明月略微思索,提筆落字。


    那邊的老者也思索片刻落筆。


    三分鍾很短,人家還能七步成詩,他們這一分鍾,也就是十幾步。


    好不到那裏去。


    時間一到,立刻有史官上前把紙張收走交到裁判手中。


    裁判打開一看。


    立時就有人大驚。


    幾個人圍攏在一起指指點點。


    “好詩,好詩!”


    不少人不明所以都隻能幹看著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人群中竊竊私語,都在議論到底怎麽迴事!


    裁判要打分了。


    這時突然有史官捧了一個托盤到裁判麵前。


    “史大儒,有人給您送來東西,交代小的這是您要的!”


    史官剛才還莫名其妙,這個時候裁判要什麽東西啊!


    可是這五位裁判都是當世大儒,哪一位也惹不起。


    人家說要東西,就隻能照辦。


    史官剛才也偷偷看過,就是一件衣服,沒什麽特別的,他還暗自猜測,是不是史大儒有些涼,需要添加衣物。


    也就急急忙忙送過來。


    史大儒臉色一變,掀開托盤上的遮巾,就看到了那件衣服,手指驟然抓緊衣服,臉色白了一白。


    史官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嚇得一動不敢動。


    旁邊的幾位看史大儒不動彈,都紛紛追問。


    “先生,要衣物幹什麽?今日是有些天涼,可是……”


    沒說下去,是覺得史大儒身上的衣服似乎沒有不妥,厚度還相當。


    史大儒搖搖頭,“沒事,我剛才有些不適,身上冷就讓家人送件衣服來,結果現在又好多了!沒事,沒事,我們繼續繼續!”


    把衣服讓書童收起。


    幾個人又轉迴到比試上麵。


    顧晟推了推簡明月,“不太對,應該是有問題!”


    簡明月也有同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個時候已經不能隨意改變什麽,隻能見機行事。


    比試詩詞和她一個有了幾千年文化底蘊熏陶的現代人來比這個,自己其實是勝之不武。


    可是她需要贏,黑曜石對她和顧晟太重要了。


    她不會放棄自己要勝利就的決心。


    開始評分。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分數榜。


    很快有人來張貼。


    出乎意料的是,簡明月竟然和八國使節團的使者詩詞不相上下,比分相同。


    所有人嘩然。


    他們想象中的勝利又沒有了。


    可是接下來張貼出來兩人的試卷,就氣壞了一眾讀書人。


    詩好,詩壞,普通百姓不知道,可是讀書人是幹什麽的,他們日日所做的就是學問,看詩詞的好壞還是有些功夫,寫不出來好詩,可是分辨好詩還是可以的。


    看看簡明月的詩。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無一點塵。”


    “喧喧車馬欲朝天,人探東堂榜已懸。


    萬裏隨便金鸑鷟,三台仍借玉連錢。


    話浮酒影彤霞燦,日照衫光瑞色鮮。


    十二街前樓閣上,卷簾誰不看神仙。”


    三首詩每一首都是意境不同,描寫的內容也不盡相同,但都是寫的應試張榜和金戈鐵馬讀書之樂,細膩形象,描寫的入木三分,當然這也是簡明月盡量選取了符合當下的詩詞,要是拿出那些沁園春之類的名詩,估計更是一鳴驚人。


    就這樣的三首詩也足夠驚豔了所有人。


    指著這樣的詩,成元國的書生,還有諸國過來看熱鬧的書生都是驚歎,小小年紀就胸懷天下,這樣的意境,這樣的入木三分的描述,要是隻能平分秋色,所有人都不由得去看八國使節團的使者另外的三首詩。


    想看看平分秋色的另外三首詩是什麽樣的,畢竟可以做到平局就是絕對有一戰之力,一較高下的人物,誰不想看看這樣的詩詞是什麽的風采,難得一見的平局。


    隻是眾人越看越是氣憤,不禁指著榜上詩詞大聲叫罵。


    “裁判怎麽當的,這是什麽裁判?眼睛瞎了嗎?”


    “這樣的也能平局,還可以分數平均,這裁判是不是收了八國使節團的人送的賄賂,這麽明顯的差距還能分數一樣,這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可是裁判裏有流書先生,流書先生應該不是那種不講公正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既然如此!為什麽明明這麽明顯的差別,這詩詞要是也能和李南王的詩詞相提並論,那我的詩詞也能拿來流芳百世了。”


    “就是,要是這樣的水平的詩詞也能得這麽高的分數,我們也都是詩詞大家了。”


    “這不就是有問題啊!”


    眾人議論紛紛,簡明月和顧晟已經在場內得到結果!也是一愣。


    知道八國使節團會用手段,但是沒想到這個手段如此卑鄙,裁判以為是不問世事的大儒,都是在諸國名聲遠揚的大家,沒想到還會遇到這樣顯眼的作弊行為。


    這就是打臉也不應該這樣做。


    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高德邦已經聽到底下的人在議論,可是現在騎虎難下。


    事情已經做了!當時還以為自己這邊的人也不過就是差一點點,最多是有些遜色,再加上故意加了時間的限製,就是為了打李南王一個措手不及,畢竟是個八歲的小娘子,又不是什麽厲害人物,學識再厲害,也就是聰慧過人一些!還能妖孽出天來。


    做些手腳,也是為了雙保險,誰知道這個老不休的和人家比起來也就是天差地別。


    這麽明顯想讓人看不出來都難。


    都是蠢貨!


    這一下子丟臉是丟定了,現在必須保持鎮定,死不承認到底,盡快結束第三場比試才能解決這件事。


    相信史大儒也不敢對外人胡說八道,為了他的孫子的命,他也不敢胡說八道。


    “給個交代,這樣的比試結果怎麽能讓人心服口服,這樣的比試不公正!”


    “流書先生給我們交代!”


    “就是!這樣的結果誰能信服!出來給個說法!”


    “給個說法!”


    “八國使節團卑鄙無恥!”


    “裁判毫無誠信!”


    “出來給個說法!”


    外麵已經亂了。


    群情激憤,臭雞蛋,爛菜葉子,都紛紛扔向八國使節團的看台,到處一片混亂。


    差役已經製止不了這樣的騷亂,人們幾乎要掀翻路障,越過圍牆,到看台去揍人。


    流書先生看一眼史大儒。


    這個混蛋現在麵色更是慘白,渾身瑟瑟發抖,還在強自鎮靜。


    可惜所有人沒人看不出來他有問題。


    從剛才史官送來衣服開始,其實大家都隱隱覺得史大儒態度不太對。


    開始隻是態度不對,可是一輪評分之後,所有人看向史大儒的眼神都不對了。


    李南王的詩詞無論是從文筆,修飾,描繪都是萬中無一的,時間上溫和要求,簡直就是天才。


    這樣的詩情,史大儒還能昧著良心給個三分,所有人都是惡心的慌。


    和這樣的人並駕齊名,真的是丟臉。


    而八國使節團的詩,都這樣的程度,史大儒還能給出一個滿分十分,都讓人想暈倒。


    如果不是史大儒這麽烏七八糟的搗亂,大概根本不會出來一個平局之說。


    現在被百姓唾罵圍攻,他們這些裁判都跟著遭殃。


    而且這個局麵怎麽解決。


    流書先生無動於衷。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一個局麵。


    高德邦坐不住啦!


    事情發展遠遠出乎他的意料,現在成元國百姓群情激昂,一個不好,反而遭殃的是他們這些使者,到時候恐怕想要全身而退絕對不可能。


    可是怎麽辦?


    雖然激怒成元國百姓發生流血事件,是他們所願意的,這樣的出兵借口足以成立,可是卻站不住腳,耍詐被人家揭穿,這個理由就不充分了,八國使節團在諸國可以橫行,靠的不光是兵力,還有在諸國之間的口碑,是他們良好的信用和言而有信,可不是耍詐。


    到時候諸國恐怕都會人人自危!覺得八國使節團今日能對成元國耍詐,使手段,那麽以後也會這樣對待他們,到時候群起反抗,事情就鬧大了。


    朝後麵的侍衛使眼色。


    侍衛悄悄地遁走。


    不到一刻鍾,史大儒發了失心瘋,開始咬人打人,還要跳下高台。


    這可是十幾丈地高台!要是跳下來,不死也殘廢了。


    沒人不相信史大儒瘋了。


    整個考場亂作一團。


    太醫院的大夫和侍衛聯合起來,十幾個人才拿住了史大儒!誰也沒有想到史大儒力氣會這麽大,簡直是不要命的撕扯,就像是要把誰殺了。


    所有人都相信,史大儒是真的瘋了。


    而且經過太醫的診治,得出結論,是真的瘋了。


    激憤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反而平靜下來,不少人都能理解為什麽有這樣的比試結果了,史大儒瘋了,才會胡亂的打分,才會讓這次比試有了這樣一個結局。


    有史官出麵平息騷動,成績一出,史大儒也瘋了,現在這根本不好改變結果,隻能是作廢這次的成績,然後進行下一次的比試。


    畢竟這次的成績算是誰輸誰贏,都不好下結論了,一位裁判瘋了,即使這個結論有問題,也隻能是作廢了事,更改肯定是萬萬不能。


    不過這個結果還可以讓人接受。


    百姓們這才紛紛平息,高德邦看散開的百姓人群,終於鬆口氣,提在胸口的這口氣讓人疼的難受!差一點自作聰明害死了自己。


    有人高聲問道:“第三場不會還有大儒要瘋了吧,要不要請禦醫一個一個給檢查一下,免得一會兒又有人要瘋了,到時候比試還是作廢,這左一個作廢!右一個作廢,這比試還有什麽意義!我們可不是來看這個的。”


    一片大笑,都是滿滿的嘲弄。


    沒人迴答。


    流書先生抬手平息眾人的義憤,“在下流書可以保證下麵的裁判絕對毫無疑義,公正無二,因為我們的裁判規則在這一場會有所改變,我們四位裁判!文章都是每個人一票,四個人投票!票數多的為最後通過。這樣就算是有人瘋了!除非我們四個人都瘋了!要不然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失誤。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眾人一聽,立刻歡唿,這樣才算公平。


    大家都不再擔心剩下的比試,流書先生還是德行足以服人。


    現在一切隨著史大儒的瘋了煙消雲散。


    流書先生看了看高德邦這邊的高台,扯了扯嘴角,自作聰明。


    第三場比試開始。


    簡明月扯扯嘴角,好吧!


    這人瘋了也是一種本事,消弭事端的一種經典辦法。


    瘋了要比死了好多了。


    這次出戰的是一位二十郎當的少年,看起來就是一股傲氣,是少年得誌的表現。


    見到簡明月,雖然盡力收斂,還是掩飾不住那股子蔑視和不滿。


    這位應當也是一位桀驁不馴的主兒,看來是對簡明月這個小不點兒有很大不滿。


    簡明月點點頭,這是應該的。


    年齡不足以服眾,這是她沒辦法彌補的缺點。


    第三場是文章。


    做文章可是大有學問。


    看來需要好好再露一手。


    此局,自己定要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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