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去到哪兒,她都註定逃不掉的。


    就算她能僥倖逃了,可爸爸媽媽呢?哥哥呢?


    周臨站在黑暗中,好久才應了一聲走過來。


    拉開車門的那一刻,他聲音沉沉說:「時小姐,請吧。」


    時漫沒有讓周臨為難,乖乖就下了車。


    跟隨周臨腳步,時漫進了城郊別墅。


    黑色捷豹的駕駛位上,傅斯年坐著一直沒有動,可目光還是不自覺的追隨時漫的身影而去。


    她進去得毫不猶豫,不問那是什麽地方,不問他們會做什麽,就去得那麽義無反顧。


    可明明隻要她一進去了,她今晚就很難全身而退。


    這座看似漂亮,卻實際是魔鬼城堡的地方,她怎麽就能進去的那麽直接呢?


    時漫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別墅的前院,直至完全隱沒的那一刻,傅斯年的心緊跟著沉了下去。


    就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很煩躁,手指也不自覺的發抖,他渾身上下摸煙,摸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最後,他在副駕駛的抽屜裏才翻出一包他早已經不喜歡吃的口味。


    抖出香菸時,他離奇的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竟然有些握不住那細細的煙杆。


    他陰沉著麵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用打火機點菸時,火苗仍在跟著他發抖的手指發抖。


    香菸點燃了,傅斯年轉頭凝向別墅,裏麵的燈開著,卻並沒有聽到一點兒的聲音傳出來。


    他抽著不太喜歡的香菸,心裏亂成了一鍋粥。


    終於,傅斯年實在忍無可忍,他伸手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時,忽然有刺目的車燈光照射過來。


    眼睛微眯著,適應了好久,傅斯年才勉強適應過來。


    直至看清時,下車的人已經怒氣沖衝來到了麵前,是黎婉。


    她一身的怒意,像是能燃燒起來一樣,她大步過來,一巴掌狠狠甩給了傅斯年:「你想殺了她,是不是?」


    傅斯年就任由這巴掌落在臉上,他不是不能躲開,隻是不想躲。


    麻痹傳遍全身的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為什麽就笑了,隻是,他始終一句話不說。


    黎婉狠狠踹了傅斯年一腳,大罵說:「瘋子,神經病,你簡直該死,時漫可是你的妻子,你竟然想拿她的腿去賠給別的女人?你就這麽恨不得她去死嗎?」


    醫院的事情,黎婉都知道了,她也是無意間撞到的,所以才關注了一下。


    沒想到時漫也是個傻的,被傅斯年這麽對待,她竟然都不帶反抗的。


    傅斯年跟察覺不到疼一樣,不看黎婉,隻是凝著別墅的方向。


    屋子裏的燈還亮著,慘叫聲還沒響起。


    一切應該還來得及吧。


    黎婉狠狠撞開傅斯年,她拎著根鐵棍,嬌小的身影往別墅裏跑去。


    傅斯年站在車旁,路燈的橙光將他的身影拉成一道孤寂的弧度。


    他忽然想到秦明月,她哭哭啼啼喊著疼,說要他一定為她討個公道。


    傅斯年答應了。


    可這一刻,他又好像後悔了。


    這種感覺,他不知道是不是捨不得,更不知道心裏的那股複雜是出於什麽心理。


    或許,隻是對兩年夫妻情分的不忍吧。


    很快,別墅裏傳來黎婉大鬧的聲音。


    不一會兒,黎婉攙著時漫就出來了。


    周臨追了出來,大概是有意放過,並沒有緊追著不放。


    傅斯年上了車,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黎婉將時漫推進車裏,替她栓好安全帶後,又扭頭沖黑色的捷豹這邊喊說:「要真是條漢子,就別對女人用鐵血手段,更何況還是一個一心隻有你,傻得不能再傻的女人。」


    傅斯年還在抽著香菸,他聽到了黎婉的話,卻並沒有迴答。


    很快,黎婉上車,紅色的保時捷在夜裏疾馳出去。


    周臨目睹了一切,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做錯,至少他猜對了,黎婉能進來,也是因為傅斯年放了水。


    周臨走到車旁,頷首看著駕駛位的傅斯年,小聲詢問說:「先生,要去追嗎?」


    傅斯年丟掉香菸,地上已然堆積了十多個菸頭,他不答反問,眼神墨染一樣的黑:「她沒反抗嗎?」


    周臨搖搖頭,眉宇間都是不安:「太太不僅沒反抗,甚至連哭鬧都沒有,就連在看到那些工具時,她也沒有皺一下眉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傅斯年聽到這話,心裏頭很不是滋味,他終於抬起頭看周臨,瞳眸如星空一樣,深邃而湛黑,聲音也不自覺的低啞:「周臨,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這是第一次,他問這個問題。


    針對時家錯了?還是針對時漫錯了?


    傅斯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問得是哪一個了。


    周臨垂下頭,有些無法迴答:「傅先生,我……我也不知道。」


    好像是對的,又好像不對。


    畢竟仇恨,總要有人去承擔的。


    傅斯年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他淺聲說:「迴去吧,不用去追她們了,還有明月那邊,你安排幾個人過去照顧。」


    周臨點頭應下來:「好。」


    傅斯年的手覆上方向盤,周臨這才看清,他的指甲翻裂起來,有的還在滲血,而他的手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幾個新增添的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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