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依不確定自己的手指是不是斷了?怎麽會這樣疼?她微弱的睜開眼睛,看著淩安風那仍舊冰冷的雙眼,一滴眼淚流了出來,幸好,幸好把蘭子交給了歐陽謙,幸好叫月影逃了,幸好是她一個人。


    淩安風的眼睛裏似乎有了些變化,他的眉毛皺在了一起,然依慢慢的失去了知覺,最後聽到的聲音就是那句,“太子殿下,她暈倒了。”


    一切都離然依遠去了,她好想又迴到了上莊的那片菜地裏,牽著蘭子的手,拎著小框,在野地裏麵奔跑,她說,“蘭子,日後你若是嫁人了,還會不會迴來看我?”


    蘭子從地上挖起一棵野菜,她說,“蘭子要一直陪著母親呢,才不嫁人。”


    然後,然依就聽到身後那熟悉親切的聲音,是母親,她朝著自己揮手,“然依,然依,迴來吃飯了。”


    然依朝母親的方向跑去,一步一步的,越跑越近,越跑越近,她迎著風衝著母親跑,可是,那麽近,卻像是永遠也到不了的距離,她努力的跑著,總是覺得近了,可是怎麽總也跑不到。


    然依害怕極了,我說,“蘭子,是不是母親不要我了?”可是,轉了頭,蘭子也不見了。


    然依害怕的喊著母親,喊著蘭子,可是無邊的天際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一個人奔跑在無邊無際的野地裏,鞋子跑丟了,小框也不見了,她什麽都沒有了。


    我跑著跑著,竟然進入了一片迷霧中,遠處什麽也見不到,她隻能伸出手摸著路前行,走了好久好久,突然摸到了一絲溫度,她高興的抓住那胳膊,“母親,是你嗎?”


    然依開心的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可是走近了,那是一張帥氣英俊的臉,好看的眉毛,深潭般的雙眼,英挺的鼻子,還有櫻花一樣的嘴唇,身材頎長……他是淩安風!


    他說,“你逃不掉的,你會死在我的手裏。”


    然依嚇壞了,轉頭就跑,可是無論我朝著哪個方向跑,他都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像是惡魔,像是長在了然依身上的一樣,他無處不在。


    “不要,不要,放過我,我要活著,不然我的母親活不成的,求你,放了我。”然依驚唿著,大聲的唿喊著,天際裏除了她的聲音以外,就是淩安風瘋狂嘲笑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刺耳,然依嚇的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可那聲音像是長在了心裏,怎樣都聽得見。


    “放了我,我求求你,求求你。”然依痛苦的跪在地上懇求著,懇求著,然後就看見他走進自己,像是惡魔一樣的抬起然依的下巴,瞪著她的眼睛。


    突然拉過然依的手,用腳用力的在上麵攆著,然後有血從他的鞋底流出來,是然依的血,然依看見自己的手沒有了,可是她卻不死,就隻是痛苦的活著……


    “不要,不要,阿九哥,救我,月影,不要迴來……跑,快跑……啊,蘭子,蘭子,不要來找我,不要……啊!”然依驚唿了一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看看窗子外麵,是晚上了啊,自己還是在牢裏麵,無邊的黑暗,隻能從巴掌大的窗口看見外麵天空的一兩顆星星。


    然依抬起手來看,什麽也看不見,用手在身上滑了一下,鑽心的疼痛從手指傳來,自己沒死,手還在,它還會疼。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然依靠在牆壁上坐著,胳膊將自己環起來,抱在中間,哼起了母親教過她的小調,小的時候母親就說然依的聲音好聽,她說我的歌聲比她的還要美妙,與那夜鶯想必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然依想念我的家鄉,她害怕隻有她一個人,她不願意呆在黑夜裏,她不想麵對淩安風,他是魔鬼。


    “醒了?”惡魔的聲音在牢門外響了起來,然依反倒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真的沒有什麽的。她的母親,然依可能沒有辦法再保護你了。然依輕蔑的笑了笑,看著門外的那個身影。


    “笑什麽?”淩安風似乎有些不安,疑惑的問著然依。


    然依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她總不能告訴他我隻在嘲笑他,對於一個弱女子用這樣的方式,就算是死了,他也會讓人笑話。


    “今天對我用的東西叫什麽名兒?”


    淩安風一定沒有想到然依會問起這件事情,不然也不會有一刻的怔忪。“碎指斬。”


    “好霸道的名字,”然依看了看天上的那幾顆星星,沒有再看向淩安風的方向,“讓我死吧,你的目的可以痛快的達到。”然依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是在請求他,隻求一死。


    “死?怎麽那麽容易?”淩安風的聲音透漏著鬼魅的誘惑,說著魔鬼的話。


    “是夏遠恆叫你殺掉我的?”然依實在想不明白,想要除掉她,需要以這樣的方式嗎?盡可以早就殺死她的,為什麽叫淩安風折磨自己?


    “啊?”淩安風顯然沒有聽懂然依的話,隨即輕笑了幾句,“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狐狸一樣的心,你放心,我會在不久的將來,讓你們夏家以及你們相蜀國滅亡在我的手裏。”


    原來不是夏遠恆要除掉然依的,那麽就是夏遠恆欠下的孽債吧。


    “殺了我吧,這樣也免得你痛苦,你叫我活著,若是有一天我出去了,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至少我會製止你滅亡了相蜀國,何必呢?給自己留後患,不是聰明人應該做的。”然依說完了,看著天上的那點點的星光,不知道他聽不聽得進去,但是這是然依的真心話。


    “就憑你?”淩安風冷笑了一聲,甩了袖子走了出去。


    滅亡了相蜀國,那怎麽能行?然依生活過的地方,不可以被鐵蹄踐踏,然依要出去,可是怎麽出去?她至少要通知夏遠恆,要他多少有些準備,該怎麽辦才好?然依心裏想著,說不定可以用用激將法的,越是請求被刺死,說不定就是越有命活著。隻要她出去了,隻要她還活著,就要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和地方。


    手指隱隱的發痛,然依摸著想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將手指包住,但是用不上一點力氣,隻要一動就會疼,疼的厲害。


    撕開衣服,然依突然想起了歐陽謙,他的武功那麽高強,他能不能把自己救出去?然依的手摸到了懷裏,那個歐陽謙送給她的信號彈還在,隻要把它發出去,歐陽謙就會來救她。然依輕輕的把它從懷裏掏出來,腦海裏想起了那不羈的笑容,那慵懶的神情。


    算了,太子府戒備森嚴,他怎麽可能救的出自己?然依和他的情意沒有那麽深,他來了,會被淩安風那個惡魔殺死的。然依想著。將信號彈重新放迴到懷裏。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吧,何必連累了別人?


    然依就那樣靠著牆壁坐在牢房裏麵,沒有困意,也不願意睡去,她害怕再做夢,醒著可怕,可是睡著了,那夢魘更加的嚇人。


    黑夜竟然這麽漫長,似乎像是幾個年頭一樣,陽光一點一點的透過窗子鑽進了牢房裏,然依順著光,舉起自己的手,才看清了那血肉模糊的手指,它還疼著,疼的麻木了,可是然依高興,因為至少還知道它是疼著的。


    然依想起了母親用一年的收成為我買來的古琴,她想起母親一點一點教會她的音節,她說,“然依,你的這雙手最像母親,適合彈琴,你定會彈得一手好親。”


    可是,如今,這手已經這個樣子了,血肉模糊,汙血凝固在傷口上,詭異又肮髒,讓人看了害怕。而那琴,想著這輩子是不是不能再碰了?


    然依附在地上低聲的啜泣起來,母親,女兒的手,令您自豪的,最像您的手,毀了。


    “站起來。”又是那個聲音,又是那樣的冰冷。


    又來了,又要折磨她了嗎?


    然依抬起臉看著那雙冰冷的眼睛,她死死的盯著淩安風,將他的樣子刻在腦子裏,“淩安風,你的樣子我死都不會忘記。”


    “拉出來。”淩安風沒有理會然依,對著身邊的人命令了。


    幾個士兵就進來,像是昨天一樣,把她拉出去,綁在了木樁上。


    “見過你父親給別人用刑嗎?”淩安風眼神邪惡的看著然依,透著殺人的光芒。


    然依別過臉去不看他。


    “讓她試試我們這烙鐵吧。“淩安風商量一樣的看著身邊的士兵,像是在征求意見,但是明明就是在命令。


    士兵拿起了烙鐵,放在爐子裏麵灼燒。時間過的不慢,那烙鐵也很快的燒紅了。


    “你的這張臉蛋倒是很美,不過太妖豔,天生的狐媚子,是來禍害我淩闕國的嗎?是夏遠恆派來迷惑我的嗎?”淩安風的手捏住了然依的下巴,讓她直視他。


    然依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不願意睜開。要殺要剮隨便吧。


    “就在這臉蛋上留下個印記吧,日後出去了我也方便尋著。”


    聲音落下,然依睜開了眼睛,好狠的人,然依的眼睛看向了那通紅的烙鐵,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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