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娘沒想到,天下竟有不獅子大開口的花魁,簡直像撿到寶一樣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忙應承道:「方便!方便!姑娘喜歡,倩影閣從此裏裏外外通通都隻種海棠花!」


    說著,便用手戳向大堂內的幾處花瓶和花台,對台下的堂倌說:「你們現在就把這個、這個和那些都搬出去。哦,對了,還有,把各姑娘屋子裏原有的花也都扔了,全部換成海棠花,再把院子裏的花池和牆外的花槽、花圃都改種了。」


    「媽媽……」賀疏影聽桑娘這麽幹脆地便要將她最喜愛的桃花堪堪鋤掉,氣得一張嘴巴噘得有三層樓那般高。


    桑娘卻假裝聽不見她嬌聲的哀求,隻滿眼欣賞得瞧著雲海棠,真是越看越歡喜。


    雲海棠也仰著一張如玉的小臉,迴應她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媽媽真是爽快人,果然業界楷模,難怪生意興隆,既如此,我也要學媽媽做個直爽的人,有些事就不藏著掖著了。」


    桑娘不知是何事,急忙道:「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第5章 重逢


    「好。」雲海棠故意輕咳一聲,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影兒姑娘患有虜瘡,我本不想說出來,怕她為難,但實在不忍倩影閣其他姐妹被傳染,到時候影響了媽媽的生意。」


    桑娘聽聞此疾傳染性極強,萬沒想到會發在賀疏影身上,忙嫌棄地將身子躲得遠遠的,可一想到她是倩影閣的搖錢樹,忙焦急問道:「我的好姑娘,你既能看出此症,可知有何法子能解呀?」


    雲海棠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用手遮著唇,向她耳語幾句。


    隻見桑娘聽後,立即正色喚道:「來人,快把影兒抬到沁湖裏去。」


    沁湖就在倩影閣的後庭,賀疏影尚不明所以,已有兩個龜公上台,一頭一腳地將她整個身子橫抬了起來。


    「放開我!」她拚命掙紮,大聲對雲海棠喊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不服!再比!我還會投壺,咱們比投壺!」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比。


    雲海棠搖著腦袋走過去,勾著唇道:「巧了!你不是擅長』投湖』嗎?我特意為你量身定製了個方子,給你去去毒,良藥苦身,你就忍忍吧!」


    原來,剛才,她對桑娘說,初春湖水乍暖還寒,針對賀疏影之疾,正好是個治根的偏方,每日隻需將其身浸在湖中三泡,半月之餘,必會藥到病除。


    賀疏影在一番拉扯和哭喊聲中被抬走,雲海棠方收迴眼神,站在台上一掃眾人,依然未見白衣男子的身影。


    她抬頭望去二樓的雅閣,本來端坐的兩人也已人去樓空。


    不過,憑剛才的記憶,那兩人身上的服飾一藍一紫,皆是深色,亦並不是她所要找之人。


    「媽媽,你這裏除了正門和巷子口的側門,可還有別的門?」


    「還有一個後門,從這繞過去便是。」桑娘指了指舞台後方一個角落,「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雲海棠狡黠一笑,用下巴點了下二樓雅閣,道:「去找我堂主。」


    說著,輕身一跳,躍下舞台,轉眼已擠出人群。


    「哎等等……姑娘叫什麽名字啊……我好去白羽堂找你……」桑娘跟在後麵追,卻哪能追得上常年混跡軍中的假小子。


    後門出去是一條長街,街上行人不多,一眼望去,亦並沒有那人身影。


    嗨!跟丟了!


    雲海棠眉頭輕皺,心中嘆道。


    你到底是誰?


    如果沒有緣,你當年為何救我?如果有緣,如今又為何隻是擦肩而過?


    雲海棠渾渾噩噩地想著心事,卻冷不丁地被一個人扯住了衣袖。


    「我的小花魁,你怎麽走得這麽急呀!」


    甫一迴首,原來是桑娘派來的另一個龜公,正一手咂摸著嘴,眼神輕佻地在她身上到處打量:「桑娘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放手——」雲海棠正欲反手一個攫奪,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溫潤的聲音,「她的手都破了,你還拽著不放!」


    聽見這話,雲海棠差點沒當場背過去。


    這聲音就算被碾成泥,化作灰,她都認得,就是與台上那個逼得她手指滴血之人相親相愛的好夫君竇徑蹤。


    為什麽想見的人見不到,想忘的人卻近在眼前。


    竇徑蹤給了那公龜幾兩銀子,道:「姑娘已經走了,迴去便跟你們媽媽說,沒追上。」


    龜公常年受桑娘苛責,本就無意辦事,隻不過為了多看新花魁一眼,這才追出來,現在得了銀兩,拿在手裏顛了顛,有些猶豫。


    竇徑蹤見狀,又添出幾兩銀子於那掌心之上,龜公這才又在雲海棠身上剜了幾眼,意猶未盡地走開。


    大約是跑得急,竇徑蹤有些喘。


    上一世的過往,就像指腹上未結的疤,沾著鮮血,撕裂著疼。


    她以為,今生再也不會見到眼前這個人,這個站在湖邊,拉著另一個女人的手,眼睜睜望著她死去的夫君。


    他的眉眼,他的嘴角,他的唿吸,所有的熟悉撲麵而來,讓人猝不及防。


    他曾是她孤零時最溫暖的依靠,是無邊黑夜裏僅存的燭光。


    鹹平十八年的春風裏,就是眼前這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中,無懼世人的非議,冒著連坐的風險,將尚未定論的罪臣之女,八抬大轎迎入了門。


    是什麽給了他那時那樣決然的勇氣和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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