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房開大了,傅澤楷突地坐起身,雙眼噴火地望著薑楠初。“才在一起半個月你就趕我去睡客房?很好!”他忿忿地下床穿上拖鞋,迴頭又跟她說:“記住是你說的分房睡,我現在就去睡客房,某人怕黑了別來找我!”邊說邊從地上撈起衣服,趿著拖鞋出了房門。


    薑楠初揪起一個枕頭往門邊砸去。“混蛋,白癡才去找你!”說著躺下身,扯上被子蒙住頭生悶氣……


    什麽男人?剛剛道歉又來吵架!別人的老公聽到老婆有了孩子不知道多激動,隻有他這種原始人才會隻惦記著那事兒!可惡!可惡至極!!


    “啊!!!”被子裏驀地發出一聲尖叫!


    月影浮動,清輝灑向人間,漆黑寂靜的房間,門‘吱啞’一聲被打開,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躡手躡腳地鑽進房裏,撿起門邊的枕頭溜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攬過那個熟睡的身體,再把手機鬧鍾調到六點,然後隨手丟到枕頭旁邊……


    六點鍾她肯定還在睡,到時候他再迴客房就行了!想著,他放心地睡了過去……


    半小時後,早已‘睡熟’的家夥借著窗口的白光摸到枕頭邊上的手機,手指按了幾下,把鬧鈴設到八點……然後,也放心地睡了過去!


    早晨,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金黃色的光芒爬上床沿,手機鈴聲響起,傅澤楷緩緩地睜開眼睛,手習慣性地在枕頭邊摸索……沒有……


    他坐起身,循著鈴聲看去---他的老婆正拿著手機笑眯眯地看著他……


    “老公,原來你有夢遊症啊!”薑楠初衝他搖搖手機,笑得好可愛!


    賊是最懂得順藤而下的,傅澤楷尷尬地笑笑。“哎,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說完,他奪過手機,掀開被子下床。“嗬嗬!我迴客房去睡!”


    薑楠初笑得更可愛了,又輕又細聲音地對那個走到門邊的背影說道:“老公,你還要睡嗎?”


    “現在才六點,還可以睡一個半小時!”傅澤楷急急地拉開門,頭也不迴地說道。


    “六點嗎?不對,好像已經八點了耶!”


    拉門的人低頭看一下手機,然後又迴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鍾,頓時火冒三丈。“薑楠初,你故意耍我!!”說著,又走迴床邊,揪住那個笑得好開心的人,準備下手懲戒。


    “我記得你好像是九點鍾上班,現在是八點過五分,你開車到單位要四十五分鍾,還有十五分鍾的時間洗臉換衣服。”薑楠初斂住笑容,很誠懇地對他說道:“老公,我真心地為你祈禱今天市區內不會塞車!”


    “嘭!”傅澤楷一頭栽到床上,上班高峰期的市區哪有一天不塞車的??


    中午,薑楠初吃完午餐後到書房給傅澤楷整理書本,筆記,專業書籍,草稿都一一分類好後,她拉開窗簾,樓下紫藤纏繞在石廊上,交錯地垂下,遠處綠茵坪中分布的大小湖泊像是碎了的大鏡子,碎片分散在各處灼灼反光。書房的電話響起,薑楠初接起來,淡淡地說了句:“我在書房!”


    兩分鍾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敲門走進書房,頎長的身材套著一件筆挺的西服,薑楠初站在窗口背對著他,問道:“查得怎麽樣?”


    “昨天先生的一個同事被‘戾鷹’槍殺,據調查,被殺的人是警局布的線人!”男人注意到窗邊的身影輕顫了一下,頓了頓,又說道:“被殺的原因是被人試探身份暴露,他給先生的資料也是假造的,另外,重案大隊所負責的案件被迫移交給掃黑組,是a城的市長親自下令!”


    薑楠初手抓住窗簾,很久都沒迴話,男人隻是恭敬地站在身後等待。


    “先從紐約調集一部份人手過來,少爺現在在哪裏?”薑楠初轉身,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層陰鬱。


    “應該正在公司開會!”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又說道:“紐約傳來消息,‘鷹幫’的最後一個高層已經落網,到目前為止,紐約赫赫有名的黑手黨氣數已盡!”


    抓著窗簾的手用力攥緊,淺白色窗簾上方發出‘咯吱’的聲響,良久,手才緩緩鬆開:“知道了!通知少爺,會議結束後我在辦室等他!”


    薑氏大樓董事長辦公室……


    “楠初,你給我懂事一點,不管你有多愛傅澤楷,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薑羽喬霍地站起,手重重地拍向辦公桌。


    “哥,你別忘了,我們都是爺爺的子孫,他的家業我們是一人一半的,你能給市長施加壓力,我也做得到!”薑楠初坐在他對麵,字字句句毫不相讓。


    薑羽喬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楠初,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明明你就知道我這麽做的理由,你竟然說出這種話!”桌上的文件‘唏哩嘩啦’被掃到地上。“傅澤楷說到底隻是個外人,我才是你親哥哥,還有,你怎麽不為爺爺,爸爸,媽媽想想,怎麽不為薑氏想想?”


    “傅澤楷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也是薑家的人!”薑楠初‘騰’地站起身,走到薑羽喬身邊。“哥,你當初處理得那麽俐落,就算交給傅澤楷查也應該查不出什麽,對薑家不會有什麽影響。”


    “你知道當初處理得那麽利落是花了我多少時間和精力才做到的?楠初,你真的愛傅澤楷愛到不顧一切了嗎?你真的以為真愛可以包容一切嗎?”薑羽喬無奈地歎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


    薑楠初眼睛暗沉了一下,說道:“就算不能包容一切,也好過傅澤楷知道我們用權勢逼迫他不能查案,昨天他的同事被‘戾鷹’殺害,如果他知道我們在從中作梗,就更不會原諒我了!”


    薑羽喬思索片刻後,點點頭:“我隻答應讓他查案,一旦他掌握的線索對你不利,對薑氏不利,我會讓他連警察都做不成!”說完,他繞過薑楠初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裏,在再次確定沒有其它人之後,薑楠初小心翼翼地打開巧克力的外包裝,拿出其中的一粒,剝開錫紙,放入自己的口裏,然後細細地抿著,體會著巧克力所帶來的味覺上的美妙感受。


    窗外的天空依然是白雲藍天,這個南方城市如今在薑楠初的眼裏熟悉得有幾分疲憊了,記得當年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便被那藍藍的天空所折服,被好友嗤笑成沒有見識的女人。但薑楠初卻是真真的愛上那麽幹淨的藍色,在她看來隻有沒有被汙染的地方才會有那麽藍的天。


    巧克力的滋味果然不錯,但薑楠初已然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曾經的她對一個幾乎每天送她巧克力的男人樂嗬嗬地說巧克力吃起來是一種幸福的感覺。現在再想想,大概也是味由心生吧,身邊沒有了他,哪怕巧克力還是那個品牌,她卻再也沒有幸福的體驗了。


    正在薑楠初坐在辦公室窗前遐想的時候,門卻被人不禮貌地打開了,至少薑楠初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似乎她並沒有聽見敲門的聲音,甚至在來人走到薑楠初辦公桌麵前的時候,薑楠初的眼神仍然停留在窗外。


    薑楠初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因為來人海拔較高,讓薑楠初有種喘不氣來的壓迫感,為了緩解它,她似乎隻能選擇站起來了。


    “幫我把這份資料翻譯成中文!我明天早上開會要用!”來人用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口氣地說,然後順手把一份文件扔在薑楠初的桌上。


    薑楠初眯起眼睛,開始認真地打量來人。人倒是長得貌端體健的,可惜沒啥禮貌,連起碼的禮節都不知曉。


    “您是——?”薑楠初故意拖長了聲音,提示來人作個自我介紹。


    高個子男人突然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然後衝她作了個向上的手勢,匆匆地對她說了一句:“譯完給我送到六樓去!”,邊說邊從薑楠初的桌麵上自然地拿了一塊巧克力,然後便不分由說地揚長而去。


    薑楠初幾乎被這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的一係列舉動給震服了,等迴過神來的時候隻看見他長而去的背景,隻能狠狠地拋了一個白眼過去,然後很痛苦地發現自己的這個大白眼正好被剛剛進來的、威嚴並重的經理給接住了。


    在經理正準備發威之前,薑楠初趕緊先發製人地轉移話題:“經理,你來得正好,剛剛來了個不知名的家夥仍了一份東西讓我翻譯,你說奇怪不奇怪?!”


    經理的注意力被薑楠初成功地轉移了,他拿起薑楠初桌上的文件,仔細地看了起來,趁著這個空檔薑楠初立即把桌麵上的巧克力放進了抽屜裏。


    等薑楠初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了經理額頭上的黑線,然後文件被重重地扔迴了薑楠初的桌麵上。


    “小薑,你業務不錯,外語水平也沒得說,但不是我批評你,除了業務之外你是不是也要多注意一下信息更新和交流溝通?”


    薑楠初決定保持沉默,在領導麵前這個技巧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沒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


    “什麽叫不知名的家夥?周一開會的時候我不是跟你們講說了嗎?這個人是我們新來的總經理!!?經理老頭的語氣越來越重,也是,眼看就可以功成名退了,可不能壞了最後的努力,薑楠初屏神靜氣地用換位思考的來安慰自己。


    新來的總經理,哦,想起來,周一的時候,頭兒是說過了,不過平日裏周一開的都是些照本宣科的例會,期間她的大腦基本處於神遊狀態,不太能接收信息,再說現在已經周四了。


    終於,頭兒的碎碎念總算是結束了,薑楠初開始認命地幹活了,翻譯,翻譯,iamat


    a


    tio


    machi


    e,takethemo


    ey,薑楠初把威廉.羅賓的歌詞改編了一下。


    “10頁的技術文件,用一天的時間來完成,這真不是人幹的事兒,”辦公室的小許迴來的時候,看見正對著電腦拚命碼字的薑楠初時,薑楠初這麽跟她解釋的。


    然後在小許的逼供之下,薑楠初把自己的冤情申請了一番。之後,小許居然用豔羨的表情說,早曉得新來的總經理會到辦公室來,剛剛她一定會留下來的,也不致緣慳一麵了。為了免於更加鬱悶,薑楠初決定不再理她。但小許仍然坐在旁邊自顧自地說了開來,什麽據說新來的總經理是個年輕有為的鑽石王老五,在業界如何了得等等。


    終於,薑楠初完成了一段,在小許的長篇大論中插了一句:“你要是被他見了,這份東西現在就該你來翻譯了!”小許想了想,也是,這麽多的東西,憑她的段位,沒有個三五天肯定是做不完的,於是伸了伸舌頭,說了一句讓薑楠初更加想翻白眼的話:“這說明咱們總經理慧眼識人才”。


    “要不幹脆你來翻譯好了,明天你自己送給他,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薑楠初說。


    這一招果然見效,小許的三寸不爛之舌終於歇了下來。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樓下的餐館雖沒有打烊,但憑薑楠初長期在此用餐的經驗來看,估計這個時候餐館做菜的材料也所剩無幾了。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薑楠初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對這一天作了個總結。十幾頁的技術資料在一天的時間內翻譯完,要是天天如此,她一定活不過四十歲。


    “咚咚咚!”薑楠初站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前敲門。原來並不想自己送上來的,但頭兒非得這麽堅持,還囑咐她給新的總經理稍表歉意。大概是怕她昨天的表現得罪了新來的領導,連帶影響了頭兒的晚年事業吧,她故意這麽小人地想。


    輕三下,慢三下,薑楠初調整唿吸,繼續敲門。但門沒有開。


    真奇怪,不是說開會就要用的資料嗎?薑楠初用力地再敲了三下,決定放棄了。


    轉身,然後撞上了什麽東西,昨天的頭疼似乎也被撞醒了,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手裏的文件以及準備帶去其它辦公室的東西散了一地。


    “暈,不長眼睛的嗎?”這句話衝口而出,然後薑楠初看到昨天的那個高個子男人,那個拿了她一塊巧克力的家夥,哦,新來的總經理,姓傅名峻,傅總經理。


    那個家夥居然蹲下來給她撿東西了,“嘿嘿,不好意思了!”,居然還給她道歉。


    oh,mygod!頭痛的症狀似乎越來越明顯,盡管現在還是早上,但她確定今天一定也不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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