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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殿下到……”突然,殿外傳來一個尖細的太監的聲音。連似月心中一顫,猛然抬頭,手中的玉杯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碎了,那瓊漿玉液不小心打濕了她的裙邊和鞋尖,她一貫平靜的內心突然欣喜起來,她抬眸,往殿門口看了過去——他來了!真的來了!隻見,鳳雲崢一襲白衣勝雪纖塵不染,朝貢綢緞的白衣邊著蟒形暗花圖紋,腰間配著明黃絲帶飾品,渾身散發著一種超越塵世,不容於世的風華,那英氣的眉眼間,隱含這絲絲冷意。他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世間萬物都在連似月的身旁消失了一般,她聽不到周遭的聲音,也看不到周遭的人,眼裏隻看得到鳳雲崢這個人。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顆帶血的頭顱,所以他這麽走進來,讓連似月有種他死而複活了的錯覺。他的風貌,他的神態,和第一次在越親王府時候見到的一模一樣,誰知道,恍惚間已是隔世呢?這是前生為她死去的男人!她的眼眸有些發燙,內心似熔爐煆燒著一般,若不是控製著,眼淚恐怕就要流下來了。鳳雲崢跨步進來,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淡漠而疏離,他抬眸,目光與連似月在半空中交匯,那眼神便有了熾熱的感覺——頓時,兩個都重生了的人,都有一種穿越重重時空,跨過千山萬水來相見的感覺。“月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大夫人察覺到她的異樣,忙喊了幾聲,連似月這才迴過神來,收迴那道視線,睫毛低垂,借著低頭的瞬間掩飾了內心的情愫,平靜地道:“母親,無礙,酒杯不小心掉了。”“月兒,是不是坐不住了?”連母也過來問道,畢竟在往常的宴會上,連似月就像是椅子上長了釘子一樣,坐不到半刻鍾就會跑開,然後惹一身禍迴來,把她弄得焦頭爛額的。“不是的,祖母。”連似月忙道,“方才手滑了,才打碎了杯子,祖母放心吧,月兒陪著您和母親哪裏都不想去。”她朝連母露出一個令人心安的表情來。這邊已經有丫鬟快步走過來將打碎的玉杯撿了去,又給她換上了全新的,她再看向鳳雲崢的時候,已經平複了初見時的波動——還好,經曆母妃被打入冷宮,自己被禁止入宮後,他並沒有一蹶不振,反觀,有一種意氣風發之感。而鳳雲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丫頭果真是不同了,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溫婉,清冷,如冬日的臘梅,高潔傲岸,不可侵犯。隔著一世的距離再見麵,竟是如此奇妙,他的唇角浮動起一絲微微的笑意——小月兒啊,又見麵了。連似月喝下一口清茶,穩定了情緒後,再往鳳雲崢看過去,而他已經收迴了視線走到了北邊的男賓席坐下,他選擇坐在了鳳燁和鳳千越的中間,神色如常,拱手:“四王兄,八王兄。”“九王弟,你來了,坐。”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鳳雲崢的身上,沒有人想到今日這樣的盛會鳳雲崢這個被貶斥的閑散王爺也會來,世人以為他遭此一劫,前程盡毀,必定日日借酒消愁,頹廢不堪。卻沒想到,他依舊風度翩翩,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絲頹喪之氣,氣度和風華反而更甚從前,那散發著的悠然自得,仿佛能翻雲覆雨的氣勢,令人實在不解。有的人悄悄議論道,“這九殿下莫非是魔怔了,竟然一點都不為自己擔憂麽?”“是啊,還有心思出席公主的賞菊宴,這會良妃,哦不,良才人還在冷宮裏受著苦呢,聽說皇上這迴是下了狠心了。”“那九殿下這輩子……”鳳雲崢自然聽到了這些悄聲的議論,他眸間微微一凝,溢出令人無法察覺的陰森,夜風握著劍的手一緊,眸光一凝,銳利如寒刀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嚇得那人立即閉嘴,低下了頭。而就連鳳燁和鳳千越兩人也對鳳雲崢的出現感到有一些驚訝——“九皇弟,沒想到你會來。”倒是鳳燁,顯得有幾分赤城,道,那一日他聽說鳳雲崢被貶,速速趕迴宮裏,但是人已經走了,再後來就聽說他受了傷的事,他還以為他會在府裏休養。“皇姑的宴會,自然要來的,菊花開的這麽好,總不能辜負了這一片美景,八王兄你說是不是。”鳳雲崢聲音清朗如許,可唇角那抹笑容卻令人看不出深淺,這感覺……鳳燁心中一愣,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抬頭往對麵的宴席間看了過去,目光落在了連似月的身上——九皇弟和連似月那丫頭,感覺怎麽那麽相似?就連唇角的那絲深不可測的笑意,都幾乎如出一轍,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過。是不是他忽略了什麽?連似月察覺到鳳燁詢問的目光,不禁輕輕別過視線,轉頭與一旁的禦史府小姐南汝陽說著話,仿佛全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情似的。而鳳千越麵對鳳雲崢突然的出現,心中更是驚訝,他暗中派了細作監視了鳳雲崢,據細作的迴報,九王爺日日逗留府中,日漸消沉……而且,他還中了劍傷,傷勢嚴重,但現在怎麽看來,一切都安然無恙……難道,細作變節了?不,他用人一向謹慎,如果細作變節他不可能察覺不到的。鳳雲崢扭過頭來,望著鳳千越,臉上帶著一抹深邃的笑意,道,“四王兄,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好久不見?鳳千越微怔,不是也才十天之久嗎?他怎麽會知道,鳳雲崢說的好久是一輩子啊。“是啊,聽說九皇弟還受了傷,不知是否好了沒有?”鳳千越不動聲色,問道。“弟弟曾經連萬劫不複的生死都經曆過,這一點輕傷,不足掛齒,弟弟多謝哥哥的掛念。”鳳雲崢表現的不顯山不露水,說話似乎別有深意,可細細追究起來,又什麽都沒有,竟讓一向城府極深的鳳千越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他的心思。連似月坐在對麵,看著這兩個人好似感情深厚的兄弟一樣相談甚歡,心裏想到,這個時候,正是鳳千越算計鳳雲崢的時候,今天無論如何,要給鳳雲崢一些提示,決不能讓他被鳳千越騙了。彼時,連似月還不知道他也重生了,所以暗暗地下了決心——前一世,他為她喪命,這輩子,她為他保命,或者,扶持他登上那九五之尊的皇位,讓鳳千越嚐一嚐被踩在腳底下被人踐踏的滋味!“安國公主到……”眾人正各懷心事的漫不經心地說著話的時候,安國公主終於現身了,殿內頓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除了幾位王爺,所有的人全部都跪在了地上,高唿——“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連似月跪在地上,透過視線的餘光往安國公主的身上看了過去——隻見那安國公主在眾多婢女和太監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如眾星拱月一般——她鳳冠霞帔,梳著十字發髻,發髻上別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金玉步搖簪,雍容華貴,儀態威嚴。駙馬薛仁賦走在她的身旁,如同她的附屬品,也難怪公主不惜殺了人家的發妻也要得到這薛仁賦,實在是他有著那潘安之貌,嵇康之態,公主一見鍾情也是情理之中。而跟在他們夫妻身後的,還有公主養在府裏的麵首,一個一個膚白如雪,俊逸修長。這樣的場景真是奇特,可因為是安國公主,所以眾人都已經習慣了。民間曾流傳著安國公主為永葆容顏,每兩日必食用紫河車一次(現代語:胎盤),或直接燉湯,或與米飯糅雜做成丸子,為了讓安國公主有足夠的紫河車吃,公主府有專人四處搜集,一個一個地送進公主府來。也不知道該傳聞的真假,但安國公主分明已經四十出頭,卻仍舊宛如二十出頭的少婦,膚如凝脂,麵若桃花。這個女人身上的任何一個傳說,都足以令人感到膽寒。連詩雅手撫摸著椅旁的鸚鵡,臉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微笑,她早就打探好了,這位安國公主最近愛上了各種奇珍鳥兒,前些日子得到一隻會說話的金剛鸚鵡,十分的喜歡,一向不喜言笑的她還因為鸚鵡露出了笑容,結果因為飼養的奴才不小心,鸚鵡吃錯食物死掉了,公主為此還處死了十個奴才。所以,她便讓蕭姨娘給她找來了這麽一隻會說吉祥話的金剛鸚鵡,打算待會在恰當的時候敬獻給公主,公主一高興,便會喜歡上她。以安國公主如此尊貴的身份,若是對她有幾分喜歡,那可甚過其他人一百句話,屆時必定能在宴會上出盡風頭,這樣皇子和貴公子們都會注意到她,尤其是——八殿下,鳳燁!安國公主在首座坐下後,便抬手,對眾人道,“都坐下吧,今日秋高氣爽,菊花開的正好,諸位不必拘泥,盡情地玩樂賞花便好。”說著,她朝身後的女官點了點頭,女官拍了拍手,一會悠揚的樂聲響起,菊花園內便緩緩出現了諸多身段窈窕的宮女子,翩然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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