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嚴城,你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


    溫晚梔喉嚨有些發哽。


    她多希望,薄嚴城和他可以相敬如賓,互不打擾。


    頂多算是並肩的戰友,或者甚至相互利用的玩家都可以。


    大仇得報之後,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生活。


    為什麽要讓她經歷過萬念俱灰,又重新讓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又打算用全部的生命去愛她了……


    薄嚴城的眼神裏,熱切消散,神色有些受傷。


    他沉默半晌,故作輕鬆地笑笑,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好了,晚梔,太晚了,把它喝了就去睡吧。」


    男人摸了摸馬克杯的溫度,伸手遞給了她。


    「已經不燙了。杯子放在那就好,別洗,涼水少碰。」


    溫晚梔看著那杯色澤漂亮的熱巧,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薄嚴城似乎輕笑了一聲,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溫晚梔像是根被鬆開了的緊繃的弦,靠進柔軟溫暖的沙發裏,卻被硌了一下。


    迴頭一看,吹風機還垂著頭耷拉著,被忘在了這裏。


    溫晚梔咬了咬唇,起身抄起吹風機。


    本想悄悄薄嚴城的門,告訴他吹風放在門口了。


    可萬萬沒想到,她手指剛觸到門板,門就緩緩開了。


    男人正脫下上衣,打算去洗澡,聽到門口的動靜迴過頭。


    「晚梔?怎麽了?」


    而溫晚梔卻像是被擊中一樣。


    怎麽會這樣……


    明明不該繼續看下去,她的眼神卻離不開薄嚴城寬厚的背部。


    那上麵除了挫傷導致的大片青紫,還橫著數不清的傷疤。


    有的新,有的陳舊。


    甚至有一條傷疤,深可見骨,即使癒合了,那裏的肌肉也有著不平滑的起伏。


    那似乎是在公海郵輪上,被王彪圈養的幾隻烈性惡犬撕咬出的駭人傷口。


    溫晚梔不敢去想像,它皮開肉綻的時候,會有多麽猙獰可怖。


    薄嚴城察覺到溫晚梔的神色有異,眼神閃爍,轉身隨意套上了一件襯衫。


    他快步走近,接過溫晚梔手裏的吹風機,低聲安撫:「乖,去睡吧。」


    溫晚梔卻執拗地一動不動。


    薄嚴城的背影,她看過太多次了。


    開始,是站在後台,看著他走到台前,身姿挺拔,意氣風發地演講。


    那時候溫晚梔覺得很驕傲,隻有這樣優秀的男人,才能和自己互為後盾。


    後來,薄嚴城的背影,她看得更多了。


    因為他總是在離她而去。


    留給她的,永遠是沉默無言,卻昭示一切的,離開的背影。


    溫晚梔每一次都努力地追,卻每一次都覺得漸行漸遠。


    再後來,就在她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這個背影又替她擋住了所有的攻擊和謾罵,讓她在很多次兇險之中,得以全身而退。


    似乎隻要站在他身後,風雪就吹不到她身上。


    可這麽多年,她總是忽略一個事實。


    那就是,薄嚴城也不是不會受傷,他遠沒有看起來那麽堅不可摧。


    隻是他比溫晚梔更善於隱藏自己的傷口,更擅長把自己偽裝成無懈可擊的樣子。


    兩個人在愛恨裏糾纏的這些年,歲月在他們的身上和心裏,都留下了難以治癒的傷疤。


    誰又比誰從容幾分呢?


    看著溫晚梔臉上的淚,就那麽毫無徵兆地落下來,薄嚴城一下子慌了手腳。


    「晚梔,別哭。」


    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手如此笨拙,越是抹去那些晶瑩的淚,它就掉的越洶湧。


    溫晚梔小小的身子顫抖著,整個人被過去的迴憶緊緊包裹,已經快要無法唿吸。


    也許在冥冥中,他們的命運早就糾纏在一起,成了解不開的結了。


    她用盡全力去抗爭命運,最後也不過是看清了這個,從一開始就未曾改變的事實罷了。


    薄嚴城心痛地喟嘆一聲,伸手把溫晚梔攬進臂彎,溫熱的手掌輕撫著柔軟的黑髮。


    「好了,沒事了。抱歉,都是我的錯……」


    他語無倫次地安慰著,心痛到無以復加。


    溫晚梔的每一滴淚,都像落進他心裏的一把刀。


    她不該為他再流一滴眼淚。


    哭了不知道多久,溫晚梔像是發泄一般,把鼻涕眼淚都抹在了麵前的襯衫上。


    身上再沒了力氣,任由薄嚴城把自己抱到溫暖柔軟的床鋪上。


    光線暗了下來,浴室響起了唰唰的水聲,溫晚梔再也抵抗不住困意,唿吸逐漸均勻。


    薄嚴城洗過澡出來,做好了溫晚梔早就離開了的打算。


    當他一眼瞥到,在他的大床上睡得像個孩子的溫晚梔時,內心的情緒快要溢出來了。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似乎生怕自己弄出點動靜,溫晚梔就會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不見了。


    像是夢到了什麽,溫晚梔蹙著眉頭哼唧了一聲,身子縮得更緊了。


    薄嚴城有些心痛地嘆了口氣。


    溫晚梔的生理期一向難熬,曾經好幾次痛得暈了過去,搞得他每個月這幾天都神經緊張。


    輕手輕腳關了燈,薄嚴城硬著頭皮躺到了溫晚梔的旁邊。


    和他比起來,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簡直冒著涼氣。


    薄嚴城伸手把人攬進臂彎,一雙溫熱的手攥緊了溫晚梔一雙冰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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