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脆弱到,薄嚴城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她。


    病房門輕聲關閉了,薄嚴城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麽,但一時間張不開嘴。


    自己一向沉穩冷靜,這時候居然這麽手足無措。


    「晚梔,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一個人經歷這些……」


    溫晚梔瞳孔動了動,空洞的眼神轉向薄嚴城。


    她等到了一句對不起,可心裏已經毫無波瀾了。


    幹涸的心海,又怎麽可能再起波瀾。


    「薄總沒事就離開吧,不出意外的話……」


    溫晚梔嗓子眼發幹,嘴唇也有些幹裂,咳了兩聲才繼續說。


    「……我們下次見麵,就是在民政局了。」


    那也會是他們最後的一麵。


    薄嚴城的心像是被箍緊,狠狠疼了一下。


    他平復了唿吸,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像從前一樣,自然地牽起溫晚梔打吊針的那隻手。


    她還和從前一樣怕冷。


    「晚梔,向依然的事情,是我被蒙蔽了雙眼。離婚的事,我們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溫晚梔喉嚨哽咽,被緊握著的手是那麽溫暖,驅散了藥液流進血管的冰冷。


    薄嚴城眼神裏的溫柔,她也有許久沒見過了。


    這一瞬間,溫晚梔真有種錯覺,似乎曾經發生的一切都過去了,麵前的薄嚴城,還是曾經那個把她捧在掌心裏的男人。


    但隻是一瞬間,溫晚梔眼裏的迷濛就消失殆盡。


    「薄總可能唿風喚雨慣了,可惜,我不是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


    溫晚梔冷言拒絕,她明白,薄嚴城的耐心遠沒現在看起來這麽好。


    隻要激怒他,這件事情也就不用再商量了。


    確診血癌之前,她還對這段感情抱有一絲的期待和希望。


    可現在,她隻希望她們這段感情就結束在這裏。


    溫晚梔已經沒命再和薄嚴城抵死糾纏了。


    薄嚴城心痛得閉了閉眼。他不懂,病床上蒼白脆弱的一個人,怎麽說出的話這麽絕情,又這麽句句紮心。


    他身子微微前傾,手支在眉心揉了揉,沉重的視線落在溫晚梔的臉上。


    「晚梔,我看不懂你。無論是事業還是婚姻,不都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嗎?我都可以給你,別鬧了。」


    溫晚梔在心裏低低地笑了一聲。


    她一直想要的東西?


    沒錯,她確實曾經專注於事業,也覺得薄家的名氣對她是個阻礙。


    於是寧可隱姓埋名,也要自己打造自己的品牌。


    薄嚴城說得同樣沒錯,就在半年前,她還一心想著挽救這段婚姻。


    可想要的東西,那時候得不到,之後也就失去了意義。


    「薄嚴城,你說的沒錯,你也一直知道我想要什麽。」


    溫晚梔咽了咽口水,喉嚨刺痛,她嗓音微啞。


    「但你給的,現在我都不想要了,放我自由,行嗎。」


    話音落下,病房內一片沉寂。溫晚梔不再說話,也避開了薄嚴城情緒翻湧的眼。


    薄嚴城的手在病床邊緣緊握成拳,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拿溫晚梔的倔強沒辦法,但現在,他更覺得溫晚梔像是一縷細沙,他怎麽也握不住。


    攤開手掌,似乎連痕跡都留不下。


    「這麽多年的感情,你就打算這麽一走了之?」


    薄嚴城下意識收緊了掌心的力道,溫晚梔被他抓得手腕發痛,另一隻手推開了薄嚴城火熱的掌心。


    「鬧到這個份上,薄總不會還在想為這段感情求個善終吧?」


    薄嚴城眼裏升騰起慍怒。


    他不明白,到底自己要低聲下氣到什麽程度,麵前倔強的女人才能軟化一分!


    溫晚梔收起視線,垂眸半閉起眼睛:「我累了,明早就算是在輪椅上,我也要去民政局。薄總別失約了。」


    薄嚴城猛地站起身子,椅子在身後發出刺耳的推拉聲。


    「溫晚梔,我不會去,我也沒同意離婚。」


    冷硬的聲音落進溫晚梔的耳朵,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上了她的心。


    母親冤死還沒查明,親生父親也還沒找到,現在外公昏迷不醒,連薄嚴城也不肯幹脆離婚……


    她自己,更可笑,甚至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事情樁樁件件都壓在溫晚梔心裏,她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崩潰。


    溫晚梔一手撐著身子坐起來,額頭瞬間飈上了冷汗,肩膀顫巍巍的。


    「要離婚的是你,不肯的也是你。薄嚴城,你考慮過我的想法嗎?」


    薄嚴城雙手在身側攥握成拳,忍住靠近扶住溫晚梔搖搖欲墜的身子的衝動,胸腔起伏著,聲音低啞,帶著怒氣。


    「你擅自動了肚子裏孩子的時候,考慮過我?」


    溫晚梔心裏痛得發麻,想起還未來得及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她和薄嚴城的孩子,她心裏的酸楚刺得她喉嚨發苦。


    溫晚梔眼角的淚滑落唇角,人卻笑了。


    她細白的手顫抖著撫向打吊針的那隻手,猛地拔掉了針頭!


    「溫晚梔,你做什麽——」


    薄嚴城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嚇得不敢再動一步。


    溫晚梔掏出了枕下的小刀,死死抵在自己的頸間。


    溫晚梔像是不知道痛一樣,冷白的刀刃已經把柔嫩的皮膚壓出了痕跡,細密的血珠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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