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大軍埋伏的山頂上,有一隊身影靜靜佇立。


    腳下的戰場被一道道落雷照的透亮,可是這些俯視戰場廝殺的麻木的麵容上,卻布滿了陰鬱,這陰鬱濃重的就連那些刺眼的閃電也無法照亮。


    破天一直都在尋找那個身影。直到眼見那個身影騎著黑馬,帶著白狼,打通一個個戰狡的包圍圈,帶動原本引頸待屠的人軍重燃鬥誌,破天嘴角斜上咧出一個弧度,


    “有這樣的對手,征途才夠過癮。”


    但是,轉念審視天空中還在不斷凝落的驚雷,那才是對戰狡們造成最大傷害的攻擊。盯準被天恩的靈武戰將高高舉起的那個盲眼老道,破天終於開始行動,


    “瞳翎!”


    雷霆一擊,任何指令都顯得多餘。簡短的一聲唿喚,更顯煞氣騰騰。金翅瞳翎心領神會,幾乎是同時,兩個身影化成兩道利箭,衝著山下俯衝而去。


    其他四**王,一看主帥已經出擊,自己也沒有看熱鬧的理由,嗖嗖的身影掠起,各自衝擊向半山處的血腥戰場。


    “警戒!”


    李重光第一個感受到了更強的殺氣正從高處襲來,流雲割開身邊一個戰狡的咽喉,轉身召集師弟們呈三角態勢頂在了天恩和天默之前。


    破天徑直破襲天默,李重光剛想飛身前去阻擊,卻被一雙金翅擋在了麵前。


    不用多餘的廢話,流雲劃出一道青光,直刺麵前的金翅。對於瞳翎來說,這背上的雙翅既是飛翔的羽翼,更是防身的武器,雖然感到來襲的這道青光分外伶俐,但是他還是試探性的用翅羽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電光火石間,一道流光閃過,李重光頓覺流雲似乎是刺到一塊頑石之上,手腕吃痛,險些寶刃脫手。


    而金翅瞳翎也好不到哪去,那些如同金剛打造的金羽,原本水火不侵,卻別這一刺之下,挑落幾根金羽,露出羽翼下滲出鮮血的璞翼。


    兩人俱是一怔。


    李重光不想自己的流雲寶刃竟會被一麵羽翼所擋,瞳翎也沒想到,除了那個修境觸及凡人天花板的仙女之外,竟然還有如此年輕的修者,可以刺出穿透自己護體罡氣的一劍。


    各自的受挫激起的,是更強的鬥誌,李重光抖擻精神,使出一畫開天的靈劍,以力斬紅龍的氣勢,再撲麵前的金翅妖獸。


    而瞳翎也小心翼翼的避開流雲青芒,找準時機,用刀片般的金羽頻頻攻向劍聖的間隙。


    釋空和唐千手想要上前補位,卻又被幾位法王死死纏住。縱是釋空的靈武戰將不遜天恩,但麵對四位法王的纏鬥,一時難以脫身。


    唐千手的暗器頻頻出擊,奈何四個法王各個也有修靈護體,不是巧妙躲過,就是用最堅硬的護甲硬抗,短小的暗器對他們的攻擊,收效甚微。


    而破天,此時已經從容的站在了天默的麵前。


    天默引出天刑雷罰容易,但要維係住這毀天滅地的力量,卻並不輕鬆。破天看到天默高舉的手臂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嘲諷,


    “還不收手?你還能撐多久?”


    天默能夠感知到破天這個強大的對手就在麵前,卻並未停下自己的施術,


    “撐不了多久,不過可以把你這幾萬的妖獸,全部燒為焦炭。”


    “哦?你們這些老家夥都喜歡吹牛麽?”破天帶著不屑,抬起手來,一個彈指,一道勁風直撲天默的麵門。


    天默並不躲閃,眼看罡風已經撲到麵門,他隻是眉頭微微一皺,嘭,罡風仿佛撞上一麵無形的護罩,又沿著護罩的表麵,繞過罩中的天默,飛濺開去。


    天恩元神與自己的靈武神軀融為一體,眼看著破天對天默出手,怒從心生,抬起一腿,朝著麵前的少年魔王橫掃而去。


    “你也配?”


    破天看著如同一棵巨樹般橫掃過來的靈武之軀,眼中卻隻有不屑,他甚至都懶得去做任何躲閃和防備,隻是從容的站在原地,等待著靈武身軀橫掃的大腿。


    嗡~


    鞭腿橫掃而過,少年紋絲不動,就像是迎麵抵擋一陣隻能掀動他衣角的風而已。


    “嗯?”麵對這樣的結果,天恩心中大駭,他又想起了破天曾經展示的控時之術。可惜項北尚未來得及告訴天恩,這隻是魔王的神識之術,破天有意的對天恩造成實力上的碾壓之感,隻為瓦解這些修者的鬥誌。


    天恩果然中計,驚駭之餘竟然沒有留意到破天的偷襲已經不期而至。一掌無風,看似輕描淡寫,卻結結實實的扣在了天恩的前胸。


    咚的一聲悶響,天恩淩空飛出,而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靈武神軀,也隨之踉蹌幾步,整個身形一晃,頓時暗淡了不少。


    天默隨著靈武神軀的晃動,身形不穩,從半空中落下。剛想起身,哢~,一個落雷徑直劈到了天默的身上,好在他引雷時已經藏識入氣海,劈在身上的落雷就像是衝在石頭上的巨浪,雖然威力巨大,但也隻是被撞碎繼而彈開去。


    天空的雷刑之陣,一時失去了控製,那些驚雷變得細碎零散,仍有不少落在地上,但大家都能看出,那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破天一招之內,讓壓住尾陣的所有修者,瞬間墜入險境。


    隊伍的前麵,收到常破虜的指令後,轉身返迴的項北,突然發現空中的那些落雷勢微,頓時心中焦急起來,天默那裏一定是出了問題。


    隻是亂軍中的逆行分外吃力,既要應對泥濘的小路,又要避讓拚命突圍的中軍。突然,項北眼前一亮,


    “月萊師妹,你們已經趕上來了?師叔他們怎樣了?”


    護著長孫姐妹的馬車,月萊正在拚命趕路,碰到項北時臉上已經噴濺了不少血汙,不過看樣子應該是那些妖獸的汙血,隻是此刻愛漂亮的女子也無心顧及。


    疲憊不堪的月萊隻顧得上喊了聲,“項北師兄……”


    護著月萊一同撤離的,還有項北的那支玄甲神策精英小隊。沈墨言的手臂上也纏著一條滲血的紗布,


    “項大人,耿忠耿大人交待我要護著馬車突圍,他應該還在後麵,不如我陪著你一同去找他。”


    項北卻連連擺手,“你現在已經不是玄甲神策了,而是我們大夏常勝,常破虜將軍剛剛下令,所有中軍,首要任務就是突圍。”


    說著,項北讓沈墨言和月萊相互幫扶著,繼續朝前突圍,而自己一提烏雲騅的馬韁,四蹄騰空的神駒朝著人軍的後隊奔去。


    “師兄小心!”月萊的喊聲夾雜在戰場上震耳欲聾的廝殺聲,也不知那個已經遠去的背影是否聽得到。


    月萊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是很多次麵對這樣的分別了,以後也不知還會有多少次,這些背影,和那晚毅然前行,慷慨赴死的大族長,似乎並無不同。


    等項北遠遠的看到斷後的界守們時,情勢已經非常危急。隻有李重光和瞳翎戰了個你來我往,而其他的老少英雄,都已經被對手壓迫的難有還手之力。


    似乎是看到項北出現,破天竟然淩空升起,空中傳來他的咆哮,“螻蟻不知惜命,那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吧。”


    說著,破天伸出手掌,彎曲五指,變成了和那些妖獸們一樣的利爪。


    “鬼犁葬魂……”


    帶著點得意的炫耀,破天的利爪朝著山路上淩空一抓,哢啦啦~,整個山體跟著搖晃起來,仿佛破天的利爪已經放大無數倍,彎曲的山路上,五道在地麵上剖開的深溝,沿著還在戰鬥的人軍隊伍,一路向前犁去。


    一聲聲慘叫隨著這五道壕溝的犁動爆發出來,那些來不及躲閃的身體在這勢不可擋的力道麵前,瞬間被切的七零八落。破碎的屍塊,剛好滾落到那些犁開的深溝裏,隨即被翻滾的泥土掩埋。


    這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耕種,隻是那些被種在泥土裏的種子,是一條條生命,有人軍的,也有戰狡妖獸的。


    眼見著鬼犁無形的犁頭就快要追到月萊的身後,項北恨不得一劍把破天斬落兩半,他心念著秦落雨告訴他的,所謂禦靈之術,就是要把自己也看成靈,肉身本就是一種禁製,要突破它的禁製,就需要靠強大的念力,突破這層禁製。


    “嗨!”項北猛一踩踏馬鐙,巨大的力道讓烏雲騅忍不住身子一歪,差點栽倒,與此同時,項北已經高高躍起。


    “你的對手,應該是我吧!”躍到空中的項北為了阻止鬼犁,想著要先轉移破天的注意力才行。


    可惜他這借力騰空,最多也隻能算頂級的輕功而已,距離懸浮在空中的破天還差著很遠,終究還是在破天的冷笑中,重新落迴地麵。


    “我曾經那樣想過,但是顯然你還不夠資格。”正在施展鬼犁的破天似乎十分輕鬆,輕描淡寫的應付著項北,而那五道鬼犁並沒有停下,繼續沿著人軍的隊伍,向前收割。


    “上次怪我太過心軟了,讓你腰傷這麽快就好了。”項北不惜激怒破天,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這次破天的答複嚴肅了許多,


    “上次的確是我大意了。不過,那一劍應該不是你的功力吧。”破天此話一出,除了項北,其他聽到的眾人全都是一愣。


    明明大家都看到,項北歸來時那驚豔的一劍,劍氣直接削去了前排圍攻的戰狡,甚至連破天都匆匆退兵。怎麽,那一劍不是項北的功勞?


    項北倒沉得住氣,既然破天已經識破,那也就沒有什麽好繼續隱瞞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那柄鳴陽。


    以鳴陽之力,不管斬殺多少對手,是從不會被對手的血肉沾染的。但是此刻,眼見這鳴陽劍身似乎隱隱有汙血沾染。


    莫非這就是劍魂還不現身相幫的原因?項北一急之下,揮舞起鳴陽,用劍背朝著身旁的一塊山石狠命的拍去。


    眾人驚唿之下,當啷一聲脆響,鳴陽已然被主人斷成兩截。


    “劍來!”項北一聲怒吼,帶著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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