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你的箭術不錯,隻可惜太沉不住氣了。要知道,對手很可能利用你情緒上的波動找到你的破綻。”當年的女箭手破軍,被三臂閻羅的激將法所誘,露出了致命的破綻,七殺就是這樣提醒自己的手下。


    但現在,項北自己也已經氣血翻湧,“實力不濟,又能怎樣,蜂蟻之弱,難避亂流,難抵拍打,但它們也有機會把蜂刺刺入敵人的身體的機會。”


    項北的手摸到了腰間的鳴陽,原來並非他有足夠的理智,隻是因為對方沒有碰觸到他的底線,即使底線再低,那總還是有一塊逆鱗生兒陪在他體內的。


    此刻,項北的逆鱗已經乍起,不是因為那口噴濺的鮮血,而是那一聲輕蔑的“垃圾”,而被陸南尋出口羞辱的時候,秦落雨正在用藕段般的臂膀,支撐著項北他虛弱的身體。


    “扶鼎大人,我跟你走便是,這孩子是大夏千軍又是白首界樹界守,我與他交流一下也無妨的!”項北後背上的那條手臂因為主人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隻是現在項北自己也氣血湧動,竟然沒有意識到仙子的憤怒。


    陸南尋有意彰顯自己的統治之力,“那又怎樣?在靈修之力麵前,縱是千軍萬馬,和沙土稗草又有何異,不過是多一些不知死活的垃圾。”


    “嗬嗬,”項北用手背蹭去嘴角殘留的血汙,發出一聲冷笑,不由得麵色鐵青,又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帶著血腥之氣的唾沫,他不知道接下來那些蠱毒和那些靈血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但是他知道,此刻,他想讓那個狂傲不遜的家夥明白,自己並不是在他腳底下一個無力掙紮的小蟲。


    “項北,不要!”秦落雨發現了項北企圖,一把抓住了他已經摸上劍柄的右手。項北扭頭看了看一臉焦急的仙子,想不到這個一向飄然物外的仙子,也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不過項北讀懂了那張精致麵容下的心思,他鬆開了掌心的鳴陽,又反手托著秦落雨的手腕放開,似乎是有意向陸南尋示威,他還看似無心的拍了拍那隻白嫩的手背,


    “不妨事的,秦落雨。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的。”


    這下,陸南尋的怒火也終於燒到了他的臉上,赤紅的眼睛裏冒出了真正的殺機,“說的好,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


    秦落雨還想阻止,卻被項北掙脫了她的攙扶,腳步踉蹌的向著陸南尋迎了上去,那個堅定的背影,用隻有秦落雨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不必再攔著我們了,你知道,越阻止,這事隻會越麻煩……”


    莫名的,秦落雨又忍住了自己想要阻止這場爭鬥的心思,隨即,不由得怨恨起自己來,“怎麽迴事,自己是曆經八世修行,已經到九生的極限了,怎麽總是被麵前這個毛頭小子的想法左右?”


    ……


    天恩時候,跟著李重光和月萊他們,李重光偷偷靠近天恩,“師叔,陸前輩的修行深不可測,不如我讓師弟去陪個不是……”


    “你覺得,你能控製的了他?”天恩揮手阻止了李重光,他倒真想接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去探探昆侖靈玉峰扶鼎人的真實實力。


    再說,那個姓陸的總不至於當著白首眾人的麵,痛下殺手吧,讓那個輕狂的小子長長記性,也不是壞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不怕死?”陸南尋看著少年已經近身,剛才這小子當麵抓著秦落雨手掌的一幕,就像刺入他心頭的一根尖刺。


    這一拳,應該能緩解心口的那針刺之痛吧。


    剛才的一拳,有偷襲的嫌疑,如今看到又一拳殺到,項北側身想要閃過。


    哪知這帶著靈修的一拳,並不是武修的閃轉可以避開的。項北已經多次聽到過靈修之境遠超武修之途的境界,這次,是陣陣切切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道理。


    看似並不驚豔的一拳,項北也自覺已經閃避開去,卻不料看似普通的一拳,卻有一股無形的護體罡氣包裹在拳頭的周圍,項北多年修行的功夫不會浪費一點點的空間和力量,習慣性的計算著最小的閃避角度,卻不料拳未至,罡鋒已開,又是砰的一聲悶響,項北的肩頭被一股無形的拳風狠狠的砸中,整個身體猛地一晃,整支左臂隨著左肩的抖動,無力的垂在身體的旁邊。


    “完了,肩骨壞了!”項北先是被肩頭一震的動靜驚到,隨即,整個左側身體猛地一晃,鑽心的劇痛,從左肩上擴散開來,而整個左臂,卻徹底失去了知覺。


    項北用甩頭看去,還好,手臂還掛在身上,但顯然,是肩骨已經完全碎裂。


    陸南尋並不為這種壓倒性的優勢所沾沾自喜,相反,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因為他分明看到,那個斷臂少年的臉上,沒有痛徹心扉的齜牙咧嘴,沒有滿腔怒火的怒氣衝天,而是變得更加陰冷起來,


    “難道,這小子不怕痛?”陸南尋驚異的猜測,不過很快又否定了這個可笑的想法,因為他分明看到少年右手的指尖撫在左肩時微微的顫抖著。


    項北沒有迴頭,卻對身後的秦落雨在心中默念一句,“對不起了,落雨,我想答應你不用鳴陽的,但我更不想輸的連一次反擊都沒有。”


    嚶~


    一聲長嘯,鳴陽已歌,不吟風月,唯唱忘川……


    “師弟,有師叔做主,不可魯莽!”李重光在一旁大喊一聲,看似想要阻止項北,實則是在警告陸南尋,“兩拳之下,我家師弟身負重傷,已經給足了陸南尋麵子,但是縱是你境界再高,作為師長,把項北逼上絕路,莫非當我們這些白首的界守不存在麽……”


    天恩心中嘀咕,“沒想到這平日裏看似忠厚老實的李重光也會暗使手段嘛,這一下警告陸南尋,還順帶把我也給出賣了。”


    轉念一想,“也是,白首界樹,四界之首,要是師父滅跡還在,隻怕借這姓陸的幾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當著自己的麵對白首界樹的人下毒手吧。”


    想到這裏,天恩把一直反剪在身後的雙臂放到身體兩邊,看似對李重光的話不置可否,但是顯然也做好了幹預的準備。


    感受到了周圍的動靜,陸南尋看了一眼秦落雨,而項北側目天恩的方向,


    “我說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無需別人插手!”


    天恩頓時也被勾起了一股無名之火,“臭小子,都已經這樣了還在死撐,你死不死與我無關,但是你當眾被如此羞辱,那就是我們白首界樹之恥。”


    不過,天恩就此忍住了馬上上前阻止兩人爭鬥的念頭。


    項北衝著靈玉扶鼎人晃了晃手中的鳴陽,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我的靈修無法和你的境界抗衡,所以我不得不請它來助我破了你的罡風。我活著會在你手裏死去,但是,請你不要為難她,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好,這是我們的事,我也答應你,不會讓你死的太痛苦……”如果說先前撞破項北和落雨之間的曖昧,讓這位扶鼎人想要給這個少年一些教訓,如今這已經被自己修理得足夠慘的少年,竟然還如此波瀾不驚的麵對自己,這的確已經變成了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


    引發他們之間的戰爭的,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蔑視,尤其是原本應該被蔑視的項北,此刻卻讓陸南尋感到了蔑視,那種居高臨下的蔑視。


    一邊是鳴陽高歌,一邊是靈修祭起周身的護體罡氣,項北單臂擎起寶刃鳴陽,他知道論靈修之力,他是無法和對手抗衡的,那不如就用武修之力,仗著神兵之刃,破開陸南尋的靈修罡氣。


    “你以為你是達摩師祖啊?!”陸南尋終於在項北平靜的麵容裏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製之力,但是他不願承認這種事情的發生,依舊是鄙視的嘲諷著項北的圖謀。


    那就來吧,鳴陽朝天一指,似乎是拜過了天地的恩養,隨即化作一道殘影,直撲扶鼎而來,而陸南尋也不敢怠慢,再次把所有的修元集中到右拳之上,衝著鳴陽一拳擊出。


    這以肉體做引,借助靈修之力發出突擊的拳頭,就如同巨大的銅錘一般,陸南尋已經記不得擊碎過多少神兵利刃,隻是被項北那股強大的煞氣壓製,陸南尋想用這種最直接的手段,徹底擊碎項北那種蔑視自己的來由。


    達摩師祖數百年後,曾經的傳說,終在眾人麵前重現。已經進入化境的靈修高手,將要直麵一個靈修之力根本拿不出手的狂傲少年,而這少年僅僅靠著手中的一把神兵,就想要擊破對手身上強大的靈修之力。


    李重光心中暗自納悶,為何項北的這一劍與之前的劍法大為不同,倒不是招式的詭異,而是這最為關鍵的一劍,竟然是悄然無聲的。


    “師兄,我這把神兵叫做鳴陽,每次等它想要飲血的時候,都會想起高歌呢……”


    可是當下這一劍,卻悄然無聲,李重光心中頓時不安起來,“莫非是因為項北的身體已經被傷重所累,再也施展不出鳴陽之力了麽?”


    噗的一聲,寶刃終於斬上了那一層罡氣,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之中,眼見著那柄利刃切開了罡氣,開始一步步的朝著陸南尋的皮肉切去。


    這下,陸南尋意外的慌張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護體罡氣,竟然被一把普通的利刃切開了。而且這利刃竟然沒有退縮,反而更是一點一點的繼續進發,誓要切開自己的真正的皮肉。


    陸南尋不打算以生命為賭注去冒險,眼見著鳴陽勢如破竹的將要刺中自己的手臂,扶鼎大人調度另一隻手臂,衝著項北斜刺裏捅了過去。


    嘭,這一聲悶響比之前的悶響還要打,陸南尋拳頭的罡風如同一柄巨錘,正中項北腋下的軟肋。少年的身體被這一擊再次擊飛,隻是這一次,他體內的鮮血徹底失控,隨著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的曲線,一口鮮血如同雨絲一樣在空中劃過。


    事已至此,陸南尋不會再手下留情,項北在空中的身體尚未落地,陸南尋的身體就隨著一同躍起,準備在項北墜地時,上去補上一拳,直接要他小命。


    嗖~嗖~嗖~


    數支疾箭,擦著項北的身體飛過,徑直撲向陸南尋的麵門。


    沈默言心中懊惱,怎麽就信了千軍少主的話沒有加以保護,差點鑄成大錯,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項北去處理……


    嗚~


    金沙方向,敵情的警報之笛,開始一陣緊似一陣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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