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堅持下去,三人都會墜入斜坡下深不見底的穀底。


    但是秦落雨就是不肯鬆開俘虜,項北屢次勸說無果,隻得一次次嚐試用腳尖支住地麵,奈何斜坡陡峭,三個糾纏在一起的黑影還是不停的向下滑去。


    眼看項北支撐的腳尖在地上劃出的痕跡逼近斜坡的邊緣,秦落雨嗬斥起來,“你這個小毛孩,聽到沒有,我不需要你幫忙!”


    可是項北的倔脾氣也犯上來,硬是咬牙死撐,任憑自己的腳跟已經滑出了斜坡的邊緣。


    就在這生死一線,那個一直昏迷的狼騎頭領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畢竟具有一些領袖的氣質,身形巨大的狼騎首領沒有慌亂,瞬間反應過來,伸出利爪拚命的刨住地麵,如同鋼刀一樣的尖爪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劃痕,下滑的速度終於停了下來,但此時,三人都已身子懸空掛在了斜坡邊緣。


    這下秦落雨終於可以緩口氣了,片刻之後,略微提氣,身輕如燕的她翻身躍到斜坡之上。從附近的崖壁上扯了一些結實的藤條,擰成一股,一頭掛住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另一頭朝著還掛在半空的俘虜拋了過來。


    項北心中惱火,自己剛才豁出性命力保這位喜歡搔首弄姿的前輩,可沒想到秦落雨眼中似乎隻有俘虜,眼看著自己在更加邊緣的地方掙紮,卻隻顧得先救那個俘虜。


    好在最後三人都爬迴到了接近崖壁頂端的那處空穴,狼騎首領來不及緩過氣來,秦落雨又是一記手刀斬到他的脖頸,讓他又睡了過去。


    聽著崖壁之上的追兵經過頭頂的路麵又朝前奔去,秦落雨這才長舒一口氣,轉而敲了一下項北的腦門,“我以為你夠機靈,剛才讓你鬆手,為啥不聽話。”


    項北並不答話,朝著俘虜身邊蹭了蹭,有意躲開秦落雨。


    可是在這狹小的洞穴之內,大部分空間被狼騎頭領的身軀占領,項北也躲不開太遠,秦落雨貼身的夜行衣勾勒出曲線畢露的身子又湊了上來,鮮豔的嘴唇幾乎貼上了項北的耳朵


    “怎麽啦?說你笨蛋,還不服氣啊。”


    秦落雨唿出的氣息中帶著甜絲絲味道,濕熱的吐氣打在項北的耳後,頓時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又聽了聽頭頂的動靜,確認上麵的追兵已經走遠,這才小聲的詢問,


    “前輩,剛才在狼騎營地裏,你是有意甩掉我的吧。”


    秦落雨被他揭穿,也不生氣,臉上依舊淺笑盈盈,大方的承認,“知道我為何要帶你一起探營?就是喜歡你這股聰明勁兒。”


    這也不知是恭維還是調侃,項北無奈的自嘲,“是啊,要不怎麽剛好被前輩利用。”


    “還真生氣啦?”秦落雨一臉的嫵媚,就算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無法抵抗如此魅惑的笑容,“說,剛才死不鬆手,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死?”


    項北冷哼一聲,假裝還在生氣,實際是不敢轉頭去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精致的麵容。


    秦落雨看著項北臉頰紅得滴血,聽著麵前這個半大小子瘋狂的心跳,不免有些得意,突然想起什麽,從腰間摸出了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瓶子,


    “你這小崽子,老娘攢了這麽多年的這點玉蝶檀香,被你這一路糟蹋光了!簡直跟你那個敗家師祖一樣,不懂得珍惜東西。”


    師祖?那個連天頌和天恩都諱莫如深的神秘存在?項北轉頭看向這個仿佛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妙齡少女”,


    “秦,秦落雨,那你真的和我師祖同行過麽?師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按理說他應該一百多歲了,為何你看起來……”


    “我看起來怎樣?”秦落雨突然又是一笑,紅唇之間露出一排雪白的貝齒,雖然這笑容依然嫵媚,但細看之下,麵前女子的眉眼之間,除了妖豔的魅惑,項北竟然隱約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項北的直視,反倒讓這個一直挑逗項北的姑娘開始有些緊張,她旋即轉過臉去,認真解釋那些始終縈繞在項北心頭的疑惑。


    “你可知為何他們都稱我九生?”秦落雨顯然打算從自己身上的秘密講起,並且也不打算有所隱瞞,“我相信你是一個能夠守住秘密的人。”


    大概是這些秘密在心中沉寂了太久,大概是麵前這個少年明顯受到天恩的冷遇,讓秦落雨借著夜色遮蔽住自己的麵容,向著這個初識不久的少年敞開了心扉。


    那些傳說中的故事雖有誇大,但也不全是空穴來風,昆侖靈玉峰除了承擔著西方界守之責,也的確守護著昆侖山上靈玉膏的秘密。


    此膏能有長生不老之功效,但是卻隻有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才會現世,如此珍惜的玉膏,幫助靈玉峰的界守之尊完成轉世重生。


    轉世重生本是當下這個世界的天誡之一,但是天誡卻要前世今生不得牽絆,每一世的存在都將作為獨立的個體而存在。從呱呱墜地的嬰孩,到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每一世的輪迴可盡享這世間的美好,卻終究要空手而來,孑然而歸。


    作為西界守的首座,秦落雨靠著玉膏,能夠輪迴而不轉世,也就是說,上一世的積累能夠傳承到下一世接續。這樣,秦落雨出生之時,就已經積攢了數世的修行。


    看著項北目瞪口呆的樣子,秦落雨並不意外,這小子能夠在聽到這麽離奇的存在而不發瘋,就已經算是很淡定了。


    “上一世,我的確和你的師祖百裏滅跡一起戰鬥過。他的道行已經迫近了通達之境了。”


    通達之境,可以稱之為地仙了,距離出世成仙隻有一步之遙。項北聽到秦落雨親口說出的這個消息,不禁心向往之。


    “那師尊應該已經可以禦氣飛行,搬山填海,行雲布雨了吧?他越境的時候,是如何扛住天雷之刑的。還有,他現在在哪裏?我們白首界樹也到了千年浩劫之際,師父天頌、師叔天恩他們,都倍感壓力。”關於師尊,項北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


    “小子,我答應過你師尊,絕不會把他的行蹤告訴他的幾個徒弟。而且,他現在在哪裏,我也的確不知,你答應我,今晚的事情絕不外傳!”


    這個要求讓項北十分不解,自己的師父天頌,還有那幾位師叔,提起師尊都是心懷敬畏和向往之情,並不像是師徒不合。即便是天頌和天恩那樣,能夠感受到心有罅隙,但在共禦外敵時天印峰仍舊是同仇敵愾,這位師尊既然和秦落雨一同戰鬥過,為何卻要在界樹危在旦夕之際袖手旁觀。


    這麽多的疑問堆積在心頭,項北問的問題卻意外的變成了,“九生前輩,那,那你的年齡,到底……”


    秦落雨剛剛一本正經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又是那種咄咄逼人的魅惑之情,帶著一襲異香,那個柔軟的身子再次靠了上來,


    “要是按照這一世的年齡來算吧,你要喊我一聲小姐姐,可是要是按照我已經轉生的那八世麽,你又要喊我一聲老祖宗。說吧,你想怎麽喊我?”


    一雙明眸春水蕩漾,長長的睫毛幾乎要刮到項北的臉龐,現在項北也不知該如何去看待麵前這個神奇的女子了。


    “等等!你說你已經活了八世,那這就是你的第九世?九生顏蘿,九生顏蘿,那這就是你的最後一世了!”項北突然意識到了這個讓人感到有些不安的問題。


    “算你聰明。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天印峰的那幫榆木腦袋不一樣。今晚你幫我引出這個狼騎頭領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暗中保你呢,看到你脫身以後,我才動的手。”


    秦落雨此刻的目光柔情似水,就像正處在熱戀中的少女深情款款的望著自己的情郎,這讓項北既窘迫又緊張,也不知這女魔頭一樣的存在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那你為何會對野獸狼騎的習性這麽熟悉?”項北迴想起秦落雨探營時輕車熟路的樣子,通過提問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自稱小姐姐的秦落雨指了指身旁還在昏迷的狼騎首領,“他們,原本都是在不至之地的存在,不至之地並非越界之所,它也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一部分,隻是遠在九州之外。還記得我說過和你師尊戰鬥過麽?我們最後一次攜手戰鬥,就是潛入了不至之地。為了去追殺一個隱藏在那裏的大妖。”


    秦落雨口中吐露出來太多太多的訊息,讓項北一時難以消化,但是大致的情況似乎又都順理成章,容不得項北懷疑。


    麵前這位碧玉佳人身體裏隱藏著一個曆經數百年風雨的滄桑老人,可是卻又擁有一個如此魅惑甜美的身子,還總是有意無意的用無盡風情撩撥自己的心弦。到底該如何稱唿這樣的存在,項北心中充滿困惑。


    不過,秦落雨的講述倒是讓項北想起了另一件事。


    就是那個一直隱藏在自己身體裏的,超越了沙蟲和七星血煞的強大妖靈。他會不會也是一個在天誡的掩護下,屢世偷生的修靈。可秦落雨的累世重生隻為積累修為,而自己體內的那個大妖靈是為了什麽?而且,他似乎和自己並不是同一個人。


    經過一夜惡戰,又背著體型龐大的惡狼頭領疾行數裏,秦落雨已經顯露出了一絲疲態。她小嘴朝地上的俘虜一努,“你給我看著點,我需要打座調息一下。”


    看著她臉上的疲憊之色,項北強忍住自己問更多問題的衝動,靜靜的盯著隨時都可能醒來的俘虜。他的肩膀忽然一沉,側臉看去,一張精致的臉龐竟然毫不客氣的貼上了自己的肩膀,尖俏的鼻子裏開始隱隱發出了鼾聲。


    師尊一世百年的修行,就快要出世登仙,怎麽這秦落雨八世靈修之途的積累,卻依然像個真正的小姐姐一樣,任性調皮。


    秦落雨的最後一個秘密沒有告訴項北,所有的違約破誡都要付出昂貴的代價,八世不成正果,這最後一世再錯過,那秦落雨不僅會修行盡失,甚至會魂飛魄散,再也沒有轉世輪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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