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照天頌的安排,七位守界人長老加上一眾小將,一起在天闕觀的天王殿中集合,就連雙臂捆在身後的項北也被天恩推推搡搡的趕了進來。


    天頌特地叮囑項北,“小子,你今天就別再搗亂了,先聽我安排。”


    “我要下山,你不要再阻攔我,即使強留,我也不可能聽你擺布的。”項北脖子一梗,桀驁不遜的樣子就像當年剛上天印峰的天頌。


    “好吧,天恩,把他的繩子解開。”


    天恩領命,這倒把項北搞得一愣,接過隨後遞過來的鳴陽,項北有些心虛,“道長,我這就可以走了?”


    “當然,原本我有意想幫你救你的朋友,奈何你油鹽不進,隻能放你離開。想必你們其他人上山的時候,都留意到了,天印和白首一樣,天生仙靈造化,再加上曆代界守長老的層層加持,外人如果擅闖,自然會被山上的一道道禁製所阻,落得個墮入虛空的下場。”


    沒人懷疑天頌的這番話,這些年輕一輩自然都是由老一輩的界守長老帶上山來的,項北上山的途中雖然一直都在昏迷,但是看著周圍大家全都點頭默認,這下也不得不信。


    天頌補充道,“我原本有意找機會送你下山,可是既然你執意去送死,那也隻能由你去了。至於你那個朋友,或許她也隻是想要你的一個態度罷啦,到底你能不能下得山去,能不能救她脫困,大概她也不會在乎吧。”


    這幾句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在嘲諷項北隻會意氣行事,而根本不在乎蘇蘇的死活,他的魯莽隻是想表現給旁人看的一種作態,而並非想要真的以救蘇蘇於水火。


    天頌的話雖然暗藏著嘲諷之意,但是卻喚醒了項北的理智,他曾經是威震江湖的殺破狼的頭目,一向以冷酷和決斷著稱,卻不知為何這一次因為蘇蘇開始了意氣用事。


    不對,不止這次,隻要是與蘇蘇有關的事情,項北常常會做出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錯誤判斷。


    難怪有幾次蘇蘇沒忍住,當麵說他,“你這個傻子……”


    “請前輩指點。”項北終於強壓住內心的焦躁,認真向天頌求教。


    這下,天頌捋了捋胡子,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你聽我安排,參加完今天的靈考,我自然會派人送你下山,如若不然,不管是這天下還是你的這位朋友,都會陷入萬劫不複。”


    項北權衡再三,終於還是站到了那些新到天闕觀的年輕人中間。


    天頌隨即點頭示意,一旁的天恩開始向大家介紹所謂的靈考規則。


    曆代界守傳人,都要經過靈運之選。而這靈運之選的形式和規則,則是幾乎一成不變的,就是到後山的太虛洞內遊曆到另一邊的出口即可。


    太虛洞內有一個靈幻老人,他可以選出真正的界守傳人。


    “你們都是由我們這一代界守人感知到了的候選之人,但隻有通過了靈幻老人的認定,才能成為真的界守傳人。界守傳人,恪守天誡,當然,也有機會功德圓滿,出世登仙。”


    噗嗤,人群中傳出一聲輕笑,顯然發笑之人隨即想用咳嗽來掩飾,但是卻令天恩非常的不滿,“上官策,何事令你發笑,不若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也樂嗬樂嗬!”


    上官策有意無意的站在了月萊旁邊,原本大概隻是想引起月萊的注意,沒想到卻惹怒了天恩,他看過天恩和項北的惡鬥,知道天恩的靈武神軀實力碾壓自己這些晚輩。但是礙於月萊麵前不願認慫,隻得硬著頭皮申辯,


    “晚輩不敢不敬,隻是既然界守身兼如此重擔,那不是應該按照實力說話,讓大家比試比試就行了唄,為何還要搞這麽多名堂。況且,有的人根本就沒有靈修的基礎,也能參加這靈運之選麽?”


    這最後一句針對的就是項北,項北身上看不出靈修之力,雖然在武林中可以算上一等一的好手,但是靈修不同於武修,單純的武修隻是純粹提升人體肌肉和骨骼的力量,和靈修之途不相為謀。


    項北出現前,上官最討厭的人是李重光,因為他總是以哥哥的姿態護著月萊,讓上官莫名的嫉妒。可是這兩天月萊對項北表現出來的在意和關心,就讓上官又將矛頭指向了這個看不出有靈修之力的小子了。


    再加上天恩和天頌對項北的態度,雖然嚴厲,但是在上官策眼中看來,卻是讓項北出盡了風頭,上官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何項北在他眼中那麽討厭。


    “等你過了靈選這一關,再替我們操心修靈守界的職責吧。”礙於天頌在場,天恩還是收斂了心中的怒氣,沒有發作,隻是冷嘲熱諷了一句,上官策老臉一紅,隻好乖乖退入人群。


    項北聽明白天恩的意思,隻是想著盡快應付完靈選,好讓天頌送自己下山。


    於是眾人在天恩的帶領下,沿著道觀的一個側門魚貫而出,看似有一條半掩在草叢中的小徑。


    原本天印在白首的群峰中獨樹一幟,四季如春,但是自從白首峰那裏的靈界減弱後,天印這裏也越來越有寒意,如今掩著小徑的草葉上,隱約可見淡淡的寒霜,好在大家都有靈修加持,能夠護住本元,不被寒氣入侵。


    項北在人群中眉頭越擰越緊,他暗自留意,發現前後不知是有霧還是自己的錯覺,竟然根本無法看清來去的方向,隻有腳下的這一段路勉強可見,可是這條路卻永遠是筆直平滑的。


    即使不是修靈之人,項北也能感覺出異常,這條路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路。


    身後的月萊趕了上來,“項北哥哥,你覺得這路奇怪是吧。”


    項北點了點頭,突然想起月萊說過,她自己也曾住在離境仙山,青丘永寧殿,於是輕輕的詢問,


    “月萊妹子,這小路果真如天頌道長所說,有些貓膩,我竟然感覺不到這路的走向,你能看清這條小路的走向麽?”


    月萊搖了搖頭,“我很好奇,項北哥哥,你到底有沒有修靈之體。我的確看不出你體內有什麽靈元運轉,但是你卻又能感應到靈元的存在,比如這被靈元加持的封印之路,對於常人來說,應該隻能看到普通的山路,而且根本無法走到被靈元掩蔽起來的地方。你卻能感知到這條異常的道路,這就是靈元所化?”


    頓了一下,月萊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我也幫不了你,因為各家封禁離境的法門並不一樣,我也隻能看到腳下這段小路,而且,如果不是有主人家帶著,肯定也隻能墮入虛空之境。”


    “你們,別隻顧著聊天,趕緊跟上。”上官策又從後麵擠了過來,硬插在項北和月萊中間,看似好意提醒,實則是以為阻止了項北搭訕月萊。


    項北苦笑一聲,也不和他糾纏,畢竟自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離開這座什麽離境仙山的地方。


    唿哧唿哧,忽然腳下的一陣喘息聲傳來,項北低頭一看,差點被氣樂,“你這不聽話的小東西,啥時候也混進來了?”


    他一把抓起在自己腳踝上磕磕絆絆的小白狼,記得自己早上起床的時候,這家夥還四仰八叉的唿唿睡得正香,不知是什麽時候,竟然也混進了這支參加靈選的隊伍。


    “咦,這小東西也混進來了啊。”後麵的月萊看到了小白狼,驚喜的叫了起來,她總覺得天印的日子無趣,似乎對靈選也不感什麽興趣,能有這麽一個小奶狼讓她逗弄,自然會開心不少。


    月萊毫不客氣的擠開上官策,一手從項北手裏搶過小白狼。哪知這一次小白狼並不買賬,一直以來,它陪月萊玩耍,都是因為抗拒時,會被月萊暴打,這才委曲求全。如今身邊有項北撐腰,自然連抓帶咬,嗓子裏發出生氣的唿嚕聲。


    啪,月萊毫不客氣,又是一巴掌直接糊到了白狼的鼻子上,白狼吃痛,立刻“嚶嚶”的哀嚎起來,一邊嚎叫,一邊還眼淚汪汪的盯著項北,那副受盡委屈的樣子,惹得項北還真有點心疼。


    可是他也知道月萊隻是逗弄,不好說些什麽,隻得囑咐小白狼,“誰讓你不聽小姐姐的話,給她賠個不是不就好了。”


    小白狼又嚶嚶了一會兒,眼看著連主人都不給自己撐腰,隻得順從的耷拉下腦袋,任由月萊光滑的小手在自己頸子上的皮毛上蹭來蹭去。


    前麵突然傳來天恩的訓斥,“後麵的人,保持肅靜,專心趕路,馬上要到太虛玄境,再不淨心,後果自負!”


    隊伍終於安靜下來,隻剩悉悉嗦嗦的腳步之聲。突然,原本一直走在前頭的小光頭釋空,有意無意的落下腳步,蹭到了項北的身邊,


    “項北哥哥,我有點靈修的本事,等會如果有危險,我可以護你周全。”


    釋空虎頭虎腦,長得圓潤可愛,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項北比釋空高一腦袋,剛好可以用手掌摸了摸他那肉嘟嘟,溫唿唿的光頭,


    “釋空,你為什麽要幫我?”


    釋空突然踮起腳來,用手卷成話筒,趴到彎腰傾聽的項北耳邊,“我看到天恩前輩用他的靈武神軀來欺負你,你竟然敢用肉身硬抗,真勇敢。我是先修得武修,才開始修行靈修的,這靈修的元力是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抗衡的。”


    “那更好,我原本就不想做什麽界守,沒有靈修,剛好可以放我下山。”


    “所以,你要跟在我的後麵啊,我保你沒事。”釋空小胸脯一拔,顯得胸有成竹。


    旁邊的月萊一敲他的腦瓜崩,“你都不知道靈選是什麽,還在這裏吹牛?”


    李重光好心提醒,“別再說話了,小心天恩前輩再發火。”


    “嘁!”月萊和釋空一同咂嘴,顯然對李重光的小心翼翼表示不屑。


    項北看著身邊這些有點可愛的小夥伴們,心情也輕鬆了不少,心中默默念叨,“蘇蘇,無論你在哪裏,記得堅持住,等我來救你。你說過,會陪我一起死的,我相信,我沒死,那你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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