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山脈,天印峰,天闕觀。


    自從月萊頂撞天恩,惹怒這位喜怒無常的二長老後,一眾才俊就被一直關在道觀客房裏不能隨意走動。月萊一直鼓動李重光帶她出去逛逛,都被李重光好言相勸,“咱們畢竟是天闕觀的客人,最好還是客隨主便,聽從長老們的安排才好。”


    “不嘛,我就是憋得不行,想出去走走就好,再說,你要不陪我出去,那我就去找上官策他們帶我去了。”


    提到上官策,一向心靜如水的李重光莫名的有些不淡定,這幾個年輕人都能看出來,這上官一直都有意在月萊麵前賣弄,除了少年的爭強好勝,多是對這個唯一的漂亮女孩別有企圖。


    “你最好還是和釋空一起出去吧。”李重光不敢直視月萊帶著狐媚的眼神,卻又假裝淡定的提醒。


    “為什麽?”月萊裝傻。


    “因為,因為釋空為人忠厚老實,我是擔心你……”李重光自覺心虛,聲音漸漸變小。


    “哦!”月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你是吃醋啊。”


    月萊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個小女孩的年齡,心智和臉上的韻味卻又是一副妙齡少女的味道,李重光又被她臊紅了白皙的臉龐,


    “胡說,我是奉了天頌前輩的指示帶你來到這兒的,自然要像大哥一樣照顧你。”


    “你是我大哥?”月萊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你才活了多少年?”


    不過,大概是覺得一時口誤,月萊一吐舌頭,不再說下去。李重光覺得這小丫頭一向口無遮攔,也就不再深究,不過一番討價還價後,還是經不住月萊的軟磨硬泡,兩個家夥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大院,還特意帶上了釋空以壯聲勢。


    “咱們去看看項北小哥哥怎麽樣了吧,自從上了天印,咱們好像都沒有見過他,也不知他死了沒有。”月萊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她有狸族天生的感應之力,總覺得項北身體裏有一種莫名熟悉的存在,可是又看不出他有什麽與眾不同。


    李重光想想也是,畢竟一同經曆過旅途的坎坷,再加上天默這老爺子似乎人還不錯,找他聊聊今後的打算也很有必要。


    大家都知道,天默沒事的時候,就守在項北的身邊。


    天默似乎對李重光和月萊的到來並不意外,他隻是默默的繼續演算著麵前桌子上的幾課金錢卦,一對黑洞洞的眼窩仿佛能看到東西似的隨著銅錢的滾動移動,月萊看了一會兒,終於安奈不住,


    “老人家,你在算什麽啊?”


    天默終於停下手上的活計兒,反問月萊,“我倒想問問你,你們青丘狸族,既然天生就有感知未來的大能,為何還會慘遭滅門之禍?”


    月萊並不介意天默提及她內心的痛楚,思考了一番,“我道行不高,也理解不了這個問題。我們狸族法力最強的大長老都不知道答案,你問我,我更不清楚了。”


    月萊不禁陷入迴憶,其實她作為青丘唯一的幸存者,必須要替大長老保守狸族的秘密。當年大長老其實是感知到青丘的劫難的,但是他並沒有嚐試逆天改命,而是偷偷的把月萊帶出了青丘永寧殿。


    狸族是有上古仙脈的一族,又世代隱居人間仙境青丘永寧殿,永寧殿的時空有仙靈凝固,因此近千歲的大長老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齒白唇紅的美少年。


    大長老用嫩滑的手掌愛撫著月萊頭上的發纘,在那個黯淡無光的月夜,一向無憂無慮的月萊甚至還以為大長老的交代是在給她開玩笑。


    “大長老,你為何要讓我待在此處?”


    “月萊,你是我們狸族唯一的希望,我們青丘永寧殿的狸族傳承數千年,已經是蒼天垂憐,很多和我們相似的上古靈族,早已灰飛煙滅。我讓你待在此處,是因為有天機所示,你會被一個老道帶入塵世,完成你的使命,當然也是我們狸族的使命。”


    “入世?”月萊聽那些有資格經曆塵世的前輩們給她講述種種人世間的見聞,覺得那一定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就順從的答應下來。


    “可我什麽時候迴來呢?”她看大長老轉身就要離開,忍不住問了一聲。


    大長老身體一震,並未迴頭,“去了,就不要再迴來了。”


    “什麽?”月萊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要追問一句,奈何大長老的背影很快就像一陣雲煙飄散不見,而月萊藏身的山洞口,已經被大長老設置了月萊無法穿越的靈鎖。


    後來果然如大長老所言,憫仁道長把月萊收為弟子,帶迴了盛安。又被天頌的界靈木和天機信所導引,跟著劍聖李重光來到這北荒之地。


    而月萊的故鄉青丘永寧殿,已經和那些族人一起,隨著大長老的背影一起灰飛煙滅了。


    誰也不知道,一向看似無憂無慮的狸女月萊,心中也隱藏著青丘長寧殿大長老交代的那個有關狸族命運的秘密。


    李重光和月萊關心床上躺著的項北,天默讓他們可以放心,“這幾日天恩長老一直在想辦法救治項北,雖然他還在昏迷,不過我看這孩子的病情已經穩定了許多。”


    一旁的釋空忍不住插話,“天默前輩,這項北哥哥有什麽本事,有機會我也想見識見識呢。”


    幾個年輕人都是當世的修行奇才,大家也都喜歡交流這方麵的內容,釋空唯一沒有見識到的就是項北的能耐,不禁有些好奇。


    “這個家夥嘛,我也不太清楚,這一路之上,多是一個叫蘇蘇的姑娘護著他,聽說她還是他的手下……”


    “蘇蘇……”床上躺著的項北突然接著天默的話喊了一聲蘇蘇,頓時屋內的人全都興奮的聚上前去。


    果然是項北漸漸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大概是昏迷太久,略顯木訥的想要認出所處何地。


    “項北哥哥,你醒了?”月萊自來熟的湊上前去。


    “蘇蘇?”項北一把抓住了月萊的小手,“我們這是在哪裏?”


    “唉,鬆手,我不是蘇蘇,項北哥哥,你認錯人了……”月萊竟然莫名的看了一下一旁的李重光,然後拚命的把手掙脫出來。


    “啊?”項北慢慢緩過神來,“對不起,蘇蘇呢?”


    以前每次從昏迷中醒來,迎接項北的那張俊俏的臉龐,那雙溫暖的小手,還有那陣淡淡的的體香都沒有了,這讓項北心中頓時慌亂起來。


    一直趴在他床邊的小白狼過來舔了舔項北的手背,項北摸了摸它的腦袋,看到了身邊的那把鳴陽,順手提劍,就想掙紮著下床。


    一旁的天默趕忙勸阻,“項兄弟,你莫著急,先休息休息,你這昏迷了一路,也有小半個月了,現在我們已經到白首山了。”


    “白首山?”項北想起來這是支撐著蘇蘇從大夏的逍遙盟一路北上的信念,如今卻不見蘇蘇在自己的身邊,連忙追問天默,


    “前輩,蘇蘇呢?”


    天默有點為難,交代門童給項北打碗水來,“項北,你先別著急,喝點水,聽我慢慢給你說。”


    天默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項北更是著急,他不再是那個冷血,從容,毀天滅地都與他毫不相幹的少年殺手“七殺”了,蘇蘇也不再是那個“七殺”手下“破軍”。


    項北隻是覺得,看不到蘇蘇,他的心中煩亂不堪。


    他已經迴憶起自己是在無意間飲下北荒狼王的熱血後體內的蠱毒再次爆發,以至於昏迷不醒的,從窩別台把他帶迴南苑塔爾加部落後的事情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蘇蘇曾經和他十指相扣答應不會離開他的,可是如今在這個旅途的終點,卻始終沒有見到蘇蘇,項北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天默前輩,我隻問一句,蘇蘇在哪?”


    天默雖然雙目已盲,但是從項北的聲音中,聽出了這個剛剛從昏迷中蘇醒的少年已經沒有了耐心,隻得實話實說,


    “項兄弟,你別著急,聽我說,蘇蘇姑娘不在這裏。她,她應該是還在塔爾加部落裏吧。不過她特地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帶到白首山,幫你找到解蠱之法。”


    項北的身體晃了晃,也不多廢話,直接擒起鳴陽,下地就朝門外走去。


    “唉,我說項兄弟,你這是幹什麽?等我把話說完啊。”


    項北從最初的慌亂中變得平靜了許多,“好,既然蘇蘇在塔爾加,那我就去塔爾加找她,其他的事情,等我迴來再說。”平靜的語氣中卻透露出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


    “唉,唉,你們快幫我攔住他。”天默向屋內的其他人求援。


    釋空第一個擋住了項北的去路,“項北哥哥,你先聽天默長老把話說完嘛。”


    項北看著麵前的光頭小和尚,感覺他並沒有惡意。但是項北心中清楚,蘇蘇曾經說過,即使死也要和自己死在一起,蘇蘇在他麵前從未說過謊話,如今她留在塔爾加而沒有一同前來白首山,隻有一種可能,蘇蘇被別人控製住了。


    “小兄弟,現在我隻有一件事情要做。”說著,項北並不糾纏,就想繞過釋空,奪門而出。


    釋空伸手想要拉住項北的衣袖,哪知項北看似腳下漫步,實則已經祭起輕功騰躍,釋空眼瞅著抓住了項北的衣袖,手掌合起攥成了拳頭,卻什麽都沒有抓住,隻是穿過了一個殘影。


    “厲害!”釋空心中不禁暗暗讚歎。


    “項兄弟,留步。”釋空身後的李重光接著出手阻攔,甚至用身體擋住了大門。


    項北並不認識麵前的這個青年書生,也沒有心情和他交流,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去救迴蘇蘇,“別擋道!”


    項北的聲音裏竟然透露出寒冷陰森的絲絲殺意,讓李重光有點猝不及防。一怔之下,項北幾乎就要從他的身邊擦身而過。


    “快幫我攔住他!”天默再次提醒。


    劍聖李重光下意識的拔出了手中的寶劍流雲,他並不想動手,隻是想著用寶器攔住項北的去路,哪知項北多年殺人的經驗,鑄就了預判敵人心思的本領,同時,殺手最重要的武器,就是以快致勝,劍聖的流雲剛出鞘半身,項北的鳴陽一聲尖嘯,劍刃與流雲狠狠的撞在一起,隨即借助流雲彈開的一道嫌隙,閃身就跳出了房門。


    連劍聖李重光都不得不驚歎,“好快的劍。”


    “天闕觀還輪不到你來撒野吧!”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隨後,一個和天默穿著的道袍一樣,卻又略顯粗壯的老人,已經再次堵上了項北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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