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旅途終於算是風平浪靜了。有李重光和狸女月萊的加入,原本一直磕磕絆絆的馬車終於開始以平穩的速度前行,雖然被積雪埋藏的道路時隱時現,但在明目人天默的指引下,又有狸女月萊的感應加持,馬車又前行了數日,遠遠的天邊,出現了一個白點。


    經驗豐富的車夫哲布看到了白點,掀開車簾問道,“道長,可是那裏?”


    天默點了點頭,一向話癆的天默,越靠近旅途的終點,反而越發麵色凝重,開始少言寡語起來。


    月萊也沒有了初入北荒,見到漫天飛雪時的新鮮感。每天看著窗外茫茫的白色,索然無味,隻得靠逗弄白狼取樂。


    白狼對這個小女魔頭卻是又恨又怕,每次都會齜牙咧嘴的以示抗拒,可是無奈總是換來小姑娘的一頓拳腳,直到嗷嗷悲嚎,流下委屈的淚水,才不得不被月萊抱在懷裏以示親熱。這時的小白狼一定會惱恨的盯著項北,隻可惜那個男主人隻顧自己悶頭睡大覺,完全不管自家小白被人欺負。


    “道長,你說天頌前輩會在白首山麽?”月萊對於道行高於自己的存在無法感知。


    天默搖了搖頭,至少在自己離開前,絲毫沒有天頌大師兄的消息,不過自己這一趟走來,也過了數年,不知大師兄是否已經雲遊歸來。至少其他幾個師兄應該也陸續歸來了吧。


    一旁的李重光也非常想見到天頌,因為天頌和他九曲溪畔一別,曾留下交代,“將來再次重逢時,或許就能成就師徒之緣。”


    長途跋涉後,馬車的車軸已經變得不那麽靈光,開始發出吱嘎吱嘎刺耳的聲音。從一旁看去,整個車輪在滾動的過程中甚至走不出一條直線,帶動著整個車廂都在晃蕩不已。但即使是這樣,天邊的那個白點還是越來越清晰起來。


    起先是一個天邊的白點,接著白點漸漸變大,擴展成一根白色的柱子,白色的柱子又漸漸變粗變大,原來那是一座直衝雲霄的雄峰雪嶺。


    但人們傳頌的白首山,卻並不是這樣的一座山峰。


    這座最雄偉,如一柄利劍般的孤峰,直插天際,尤為矚目,但卻是被群山環繞著。這些群山都可以算是白首山,隻有那座獨一無二的最高孤峰,才是人們傳言中的真正的聖山,白首峰。最初眾人看到的白點,正是被一身白雪覆蓋的這座冰山雪峰。


    這仿佛登天路徑的聖山總能引起人們的無限遐想,哲布遠遠的跳下馬車,直接在雪地裏朝著聖山俯身跪拜下去。


    直到感覺已經把自己的虔誠全部獻給了這座白首仙山,哲布這才撣了撣身上的雪沫,連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


    “天默道長,我家主人叮囑我務必把你們送到白首山,可我隻能送你們到這了,這裏已經是我們北荒的禁地了,再往前走,就是對長生天的不敬,剩下的路,可能需要您自己走了。”


    天默點頭,“那就此別過吧,這一路上,您也辛苦了。”


    哲布把拉車的老馬從馬車上卸了下來,返程還有一路數天的腳程,如果沒有了坐騎,那就隻能是死路一條,哲布拱手拜別馬車上的眾人,打馬就朝來路奔了迴去。


    哲布迴想起臨出發時,哲別措,彩彩還有昭瑾郡主都顯得十分緊張。再加上這一路之上,哲布總覺得自己眼皮直跳,不知是否有禍事來臨,現在隻想盡快趕迴去。


    天默用沒有眼珠的黑洞洞的雙眼朝著白首峰的方向眺望了許久,仿佛能看到什麽似的長歎一聲,“唉,界靈木又虛弱了許多。”


    突然,嘚嘚的馬蹄聲響起,雪花飛濺之下,哲布的老馬又跑了迴來,老馬在哲布的指揮下一直跑到了天默身邊才停下來,即使知道天默是個瞎子,哲布依舊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道長,”


    天默知道哲布有話要講,“哲布,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道長,這白首峰上,可曾真的住著神仙?”


    天默捋了捋胡子,不置可否,“哲布,那我先問問你,到底什麽叫做神仙?”


    哲布低頭沉思半晌,感覺自己答不上來。


    天默接著說,“既然如此,那又怎麽去定義山上是否有神仙呢?”


    顯然這個答案哲布並不滿意,但是等了一會兒,看天默並沒有解釋的跡象,隻好再次別過。這一次,哲布的老馬再也沒有迴頭。


    除了項北,馬車上的眾人全都下來,看著雖然已經接近了群山腳下,可是被群山環繞的那座白雪皚皚的山峰似乎依舊很遙遠,尤其是擋在路上的一座座層巒疊嶂,又該如何跨越?李重光和月萊一起看向了變得沉默寡言的天默。


    “項北那小子還沒有醒過來吧。”天默的問話顯得有些沉重。


    “是啊,我也奇怪,這一路上我給他喝了幾次我的靈血了,可是似乎對他的蠱毒沒有什麽作用。”月萊的臉色有點蒼白,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給項北流了幾次熱血。


    雖然看不出狸血在項北身體裏的反應,其實這上古靈脈已經與北荒王血悄悄的融合了許多,化去了一些狼王之血的戾氣,也讓魔芽仙蟲的暴走緩和了一些。


    “重光,你把項北的那匹馬套上馬車,我們還有不少路要趕,總不能把那小子給丟在這兒啊。”


    李重光領命,就去牽黑炭的韁繩,哪知這黑炭的倔脾氣上來了,就是堅決不拉車,還對著李重光兇狠的又踢又咬。害的年輕的白衣劍聖手忙腳亂的折騰半天,卻依舊沒有辦法把黑炭牽到龍套裏。


    一旁的月萊看不下去,走過來要搶黑炭的韁繩,一邊還不忘嘲弄李重光一番,“怎麽你一個堂堂的南越劍聖,連這個畜生都搞不定啊!”


    可是黑炭似乎聽懂了月萊的話語,調轉馬頭掙脫了月萊手中的韁繩,接著後腿猛的一蹬,差點踢中月萊的腦門,幸虧一旁的李重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月萊的腕子使勁往自己懷裏一扯,讓月萊險險的避開這一重擊。


    “你!”月萊臉色一變,生出一陣怒氣,她從劍聖懷中掙脫出來,猛地撲向黑炭,打算用自己的金瞳去震懾住黑炭。


    哪知黑炭靈性不淺,察覺到危險的迫近,猛地一甩馬尾,唿唿的就朝著雪地深處狂奔而去。


    不知為何,黑炭一腳踢向月萊時,李重光就已經驚出一身冷汗,如今看到黑炭又完全不睬月萊的奪路狂奔,這讓南越劍聖心中也開始充滿怒氣。李重光倉啷一聲拔出了自己的流雲,就想要去收拾黑炭,卻被月萊一把抓住,


    “劍聖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這個黑馬畢竟是昏迷的項北哥哥的坐騎。你可千萬別動手啊。”


    天默也慌不迭地的上前勸阻,“良馬如同忠仆,項北現在還昏迷不醒。黑炭能夠做到不離不棄已屬不易了。既然它不願拉車,那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好在在塔爾加的營地裏,除了昭瑾和項北,與黑炭打交道的最多的就是天默老道。如今,主人昏睡不醒,同行的數人中,黑炭唯一願意相信的就是天默。


    跑了一圈後,黑炭還惦記著項北,又轉了迴來。


    天默無奈的抓住黑炭的韁繩,“你這個調皮的家夥,你說,你不願拉車,那我們就把項北留在這兒吧。”


    黑炭搖頭晃腦的比劃了半天,天默終於搞明白了,這家夥隻允許項北支使自己,如今距離目的地還很遠,這下讓天默也一時沒了主意。


    不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這支挺進白首的隊伍終於再次出發,這次大家都隻能徒步而行了。


    風雪依舊沒有減弱,一輛空空如也的馬車被眾人拋到了身後,項北被一件牛皮大氅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結結實實的捆在了黑炭的後背上。


    南越劍聖此刻沒有了上仙童子的超凡脫俗之感,卻像是一個路邊的腳力,身上掛滿了各種物件,重光納悶,怎麽平時看不到馬車上有這麽多的貨物,可是月萊時不時的還來搗亂一下,“劍聖小哥哥,你可別逞強的,扛不動的時候,我來幫你扛啊。”


    李重光隻得咬牙堅持。


    天默以帶路為由,牽著馬的韁繩走在前麵,中間的月萊蹦蹦跳跳的也無重一身輕。


    隻有年輕的劍聖身上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輜重,咬牙跟在黑炭的後麵。


    小白狼沒有辦法繼續待在項北的被窩裏了,和黑炭一樣,相比較李重光和月萊,它信任天默更多一些,但是一想到要鑽到天默老道那個散發著濃鬱氣息的懷抱,小白狼決定和月萊和解了,月萊也不記仇,任由小白狼鑽進了帶著少女清香的懷抱。


    這支隊伍首先的目標並不是白首峰,而是位於群山中一座特殊的山峰,它的名字叫做天印山。


    天印山峰方方正正的如同一枚印章從天而降。相傳是天帝封神時使用的印章,隻是為了斬斷此印的仙途,印章的西北處被硬生生的切去了一角。


    而在這枚天印的背麵上,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的地方,是一座孤獨的道觀,天闕觀。


    天頌師兄弟一共七人,他們就是天闕觀裏的修行,當然,修行的同時,他們有著更重要的使命——白首山的守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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