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別台帶來的暴風雪一直席卷了整個塔爾加營地三天三夜。直到三日後,太陽才勉強從稀薄的雲層後麵探出了身子。


    可就是這麽一瞬,刺眼的陽光在深可沒膝的雪地上一瀉千裏,整個草原被耀眼的光芒充斥著,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昭瑾郡主要與窩別台進行天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部落,天決可以是勇士與勇士間的博弈,而昭瑾和窩別台的天決,卻是哈蘇亞和塔爾加部落之間的較量,甚至可以再上升一層,是良木哈的北方遊騎和哲達的南方遊騎之間的對決。


    這一場天決勢必牽動整個草原的神經。


    彩彩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昭瑾姐姐,窩別台是咱們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即使是尋常的部落勇士也不是他的對手,你為何要與他天決啊?”


    像許多草原少女一樣,彩彩一提到窩別台,雙眼就會洋溢著泛濫的癡迷之情,昭瑾看著有些無奈,知道這妹子大概被草原上的傳說忽悠成了二王子窩別台的鐵杆迷妹,隻得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咱們塔爾加在草原上從來就沒有怕過誰。”


    天一放晴,整個塔爾加部落的百姓們全都聚集到了哲達金帳前的廣場上。哲達想著草原的子民完全把這天決也當成了一種難得的消遣,或許能借此機會和二王子更熟絡些,他並不指望自己的郡主能在天決中勝出。


    因此,主動向窩別台示好,“二王子,小女頑劣,不知天高地厚,還望二王子對她多多手下留情啊。”


    窩別台完全不把昭瑾放在眼裏,他隻是略加掩飾了內心的不屑,莫說這個豆蔻的郡主,就是你們塔爾加的所有勇士,我窩別台又會怕過誰?


    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哲達大王說笑了,昭瑾郡主一看就非凡人,到時也請郡主多多包涵。”


    “好”哲達點頭吩咐自己的手下,當眾宣布事先約定好的本場天決規則。


    二王子窩別台和昭瑾郡主作為領隊,各自帶領四人,組成五人一組的小隊,分別在角力,射術和騎術上進行角逐。


    之所以有四人參賽,是因為角力的比賽分為單人和組隊兩場,單人比賽,看的是選手的搏擊之術,而組隊的角力,兩人成隊,既要看個人的實力,更要看團隊的策略和合作,這是草原人最喜歡的項目。


    咩~咩~咩~。一頭健壯的老羊被人從場外一路拽到場子裏。大概是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原本溫順的老羊慘叫著,掙紮著,對抗著,被箍在自己脖子上的繩索卡得眼珠子都快要努出來,奈何終究抗不過繩索的力道,還是被一路拽到了場地中央。


    真正的勇士,值得這樣的獎賞。


    一個人上去用胳膊緊緊夾住了山羊的腦袋,另一人走上前去,趁著老羊不注意,揮起手中的雪亮的匕首,嘶的一聲,寒光閃過,輕鬆撕開了老羊的脖子。


    隨即一股冒著熱氣的,滾燙的鮮血,直接噴濺到了事先備好的地上的銅盆裏。


    老羊起初還想掙紮,但是隨著鮮血的猛烈噴濺,漸漸帶走了它身體裏的力量,老羊的掙紮越來越弱,最後隻剩支撐不住身體的四條羊腿,還在寒風中不停的顫抖。


    嗚~唿~,隨著老羊倒下,人群中傳出一陣歡唿,力勢天決正式開始。


    首先就是單人的角力。角力的方式,類似於摔跤,赤手空拳,純粹靠力量將對方放倒即可。


    出場的二人,是代表哈蘇亞的勇士蘇布羅和代表塔爾加的藤格。


    這兩人一出場就贏得場邊觀眾們的陣陣歡唿,因為在這個被刺眼的白色覆蓋的冰雪世界裏,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上身各自隻穿著一件草原角力戰士特有的戰服,那是一件隻護住肩膀和腰背的牛皮坎肩。


    蘇布羅的坎肩之上嵌著明晃晃的金釘,而藤格的坎肩上,則綴著鮮豔的彩色布帶。比二人坎肩更抓眼球的,是兩個大漢裸露的前胸肚腹,這兩個滾圓的肚子顯得異常厚實,配合著蓬鬆的寬大下擺,像是兩隻人熊,給人留下力大無窮的感覺。


    一番試探之後,兩人猛的抓住對方坎肩的趁手之處,唿兒嘿呦的,想要把對方壓倒在自己身下。可是一時之間又相持不下,誰也沒有占到上風。


    隨著兩個龐大的身軀在清理出來的場地中心來迴交錯,承載著巨大衝擊力道的腳掌砰砰的砸在凍得硬邦邦的地麵上,震得周圍看熱鬧的觀眾心跟著砰砰直跳。


    蘇布羅和藤格的臉色因為吃力憋得越來越紅,直到青紫,但是誰也不肯退讓,偶爾分開交換個角度,緊接著猛地撞在一起,又是一輪新的拚力絞殺。


    直到最後,藤格率先體力不支,被蘇布羅咬著牙,狠狠的甩了出去,但又因為腿被蘇布羅別著,重心不穩,狠狠的砸到地麵之上。


    咚的一聲悶響,龐大的身軀落地,激起一陣散碎的雪花飛揚。


    “好哇~”窩別台身後帶來的哈蘇亞勇士們齊聲歡唿。


    第一場,哈蘇亞的窩別台勝。一支肥大的羊腿被從老羊的身上摘下來,送到蘇布羅的手中。窩別台心中暗喜,不過應該是意料之中,隻向蘇布羅點頭示意,又偷眼看了一下旁邊的昭瑾郡主。小郡主雖然麵露惋惜之色,卻並沒有唉聲歎息,一臉平靜的等待第二場比賽的開始。


    第二場比賽,是蘇布羅和藤格各自帶上一人,進行小組角力的對抗。雖然代表塔爾加的藤格已經拚盡全力,奈何終究還是實力不濟,塔爾加隻得再敗一城。


    哲達大王起初並無取勝的欲望,可是看著昭瑾郡主連敗兩城,哲達心中也略有不爽,眼見周圍加油喝彩的塔爾加的臣民聲音漸漸式微,場上卻由幾十人的哈蘇亞戰士的喝彩聲統治,哲達眼含期待的看向昭瑾郡主,心中暗自祈禱,“閨女,你好歹也贏一陣給爹長個臉啊。”


    再看昭瑾郡主,卻比哲達大王顯得鎮定了許多。接下來將要進行箭術的比賽,昭瑾滿懷期待的看著她隊伍裏的箭手。


    目光所至,一個衣著米黃色長袍的妙齡女子赫然挺立,從容卸下背後的靈羽神弓,試探性的拉了拉那條再熟悉不過的弓弦,抬頭凝視百步外的箭靶之處。


    那裏,擺放的兩個箭靶靜靜的矗立。箭靶中央,一個鮮紅的圓盤在陽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蘇蘇的這一亮相,瞬間又點燃了塔爾加觀眾們的熱情,雖然他們大多不認識這個陌生的女箭手,但是單從她那如天仙下凡般的儀容亮彩,還有透露著英姿颯爽的婀娜身段,就已經讓塔爾加的觀眾們感到臉上增光不少。


    窩別台的目光也被場外的歡唿聲吸引到了女箭手的身上,可是隻是這一眼望去,一向淡定沉穩的二王子險些從座位上站立起來。


    這不是那個北梁鄴城之內,百步穿楊,射殺夜奇的女神箭手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蘇蘇俊俏的臉龐上停留許久。


    “日後若在北荒有人為難,你就報我窩別台的名字……”二王子突然想起鄴城一別時,自己信誓旦旦的向麵前這位女箭手立下的誓言。


    “姑娘,如今這已經是我遊騎國的地界了。你可曾有何為難,我窩別台定能幫你蕩平路途坎坷。”


    雖然內心激動不已,窩別台卻還是記得叮囑己方出戰箭術的鐵弓手塔克。


    塔克是窩別台手下箭術最好的神弓手,他是哈蘇亞的戰士中唯一使用鐵弓的箭手,他手裏的那把鐵弓,勢大力沉,一般人連弓都開不了。


    而塔克不僅可以開弓,甚至可以三百步外,一箭穿心。但即便如此,窩別台卻依舊貼近等著上場的塔克,低聲耳語,“塔克,你要提防對方的這個女箭手,她的箭術格外高超!”


    塔克心中一陣詫異,很少聽到二王子當眾誇人,他唯一讚賞過的,卻是百十年前,那個使遊騎先祖蒙羞的大夏妖人天魁侯。


    隻是當年聽到二王子誇讚大夏神將天魁侯的時候,被良木哈大王一陣破口大罵,自此二王子再也沒有當眾誇過別人。


    如今,這二王子竟然會誇那個即將成為自己對手的女箭手,塔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他當時跟隨二王子攻打鄴城,看到蘇蘇的神箭如何命中隱身的夜奇,或許就明白二王子提醒的道理。


    不過,當他摘下自己背上的鐵弓,準備引弦而發的時候,一個融入到他血液中拉弓的感覺,迅速讓塔克渾身充滿了自信。


    “我們哈蘇亞的戰士,應該會是全勝的戰績吧。”


    昭瑾郡主看到蘇蘇出戰,臉上瞬間壓抑不住的輕鬆起來。自從昭瑾郡主和窩別台立下天決之約後,昭瑾郡主就一刻不停的在思考,該如何讓塔爾加部落在狂妄的哈蘇亞人麵前展示出絕對的實力。


    哈蘇亞擁有北荒草原最強壯的武士,那角力之局隻能派出塔爾加角力最強的選手藤格碰碰運氣。但是這箭術麽,昭瑾郡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還在哲別措家中避風頭的蘇蘇。


    蘇蘇的神箭,神鬼難當,昭瑾早就聽哲別措大叔介紹過。哲別措大叔不會誇大其詞,隻要蘇蘇出手,那箭術這一陣塔爾加應該還是很有勝算的。


    昭瑾提出請蘇蘇替塔爾加出戰的請求時,蘇蘇有些為難。


    一方麵,就衝昭瑾郡主之前為幫蘇蘇醫治重病提供的幫助,就足以令蘇蘇想要報答。隻是另一方麵,蘇蘇更急著帶項北繼續向白首聖山出發,好盡早找到破魔芽仙蟲之蠱的方法。因此不想節外生枝。


    蘇蘇習慣性的望向曾經的上司項北,哪知項北再也不想把蘇蘇看做破軍。他明白蘇蘇的意思,輕輕的叮囑,“我不再是七殺,你也不是破軍,蘇蘇,以後我也可以聽你的。”


    蘇蘇心中釋然,“昭瑾郡主,我定會為你全力以赴。”


    昭瑾聽到蘇蘇的答複,高興的拉起蘇蘇柔軟的小手,“我就知道,你不會看著我們白白被人欺負的。”


    轉而,昭瑾郡主又衝著項北,“項北哥哥,我還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也能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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