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送別項北的狩獵竟然意外的得到了紫羽雲雀,兄弟二人都是滿心歡喜。耿二更是看著小雲雀那一身華美的色彩愛不釋手。


    小雲雀被驚嚇後掙紮了一番,終於耗盡了體力,躲在耿二的袋子裏安靜下來。


    這下耿二歸心似箭,也忘了追問項北身懷絕技一事,天一放亮就急著和項北趕迴村子。


    村子在樹林間隱隱浮現的時候,項北卻莫名感覺到了異樣,他拉了拉前麵低頭趕路的耿二,


    “二哥,有些不對勁。”


    “咋了?兄弟。”


    “村子裏怎麽這麽安靜?”


    “大白天的,大家可能都在屋裏或者下地幹活了吧。”


    “不對……”


    項北還想阻攔,奈何耿二一心隻想著趕緊把紫雲雀帶給春秀,依舊大步流星的朝村裏直奔而去。


    項北心中不安,但也沒有辦法,跟在耿二後麵小心戒備。


    一進村子,項北的直覺就得到了印證,村子裏不僅沒有人聲,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


    耿二是個獵手,自然對鮮血的味道也不陌生,這村子裏的血腥之氣,讓他心驚肉跳的慌了神。雖然他自己獨門獨戶,但平日裏鄉裏鄉親也彼此幫


    襯著親如一家,尤其是還有他最惦記的春秀姑娘。他不想村子出事。


    最靠近後山道口的是老周一家。遠遠的隔著被推倒的籬笆門,老周正麵朝下趴在院子裏,身下壓著一灘已經幹涸的暗紅的血跡。


    “老周叔!”


    耿二大喊著衝到近前,翻過老周的身體抱在懷裏,哪知老周早已經四肢冰涼,腹部是一個尺把長的口子,隱隱露出了青白的腸子。


    項北檢查了一下老周的傷口,看出是被人用刀破腹所致,卻隻用了一刀,心中暗歎,好快的刀。


    耿二沒有更多的想法,又衝進屋內,發現老周的老伴和家裏半大的孩子都被人砍死在床上,皆是一刀斃命。


    “春秀,春秀!”被嚇得目瞪口呆的耿二突然想起了春秀,抄起身上背負的鋼叉,就朝村子中央的村長家跑去。


    項北跟在耿二的後麵,一路小跑,四下環顧,發現各家各戶的大門敞開,路上不時灑落著斑斑血跡,往日裏一起打鬧玩耍的村民們,以各種詭異的姿勢栽倒在地上,有的孩子還被父母緊緊的抱在懷中,奈何親人的血肉並沒有為他們擋住那些奪命的殺戮。


    “至少,這些孩子們是死在親人的懷裏……”看慣了死亡的項北竟然莫名的冒出這樣一個冷漠的念頭。


    村長老漢伏倒在自家的大門口,身上印著數個鞋印,口鼻還在向外淌著鮮血,耿二一把抓起村長,看他身上還有點餘溫,搖晃著老頭的身體,“村長,村長……”


    見此情景,一旁的項北連忙製止耿二。他看過村長周身並無明顯的外傷,但是從身上的鞋印可以看出,老頭是被重手毆打所傷,再加上口鼻淌血,胸口凹陷,八成胸骨已被打斷,耿二這麽一晃,那些插入內髒的碎骨隻會加速村長的死亡。


    項北從耿二手中接過村長癱軟的身子,摸出一顆藥丸捏碎了給村長塞入口中,然後輕托後心,幫他順下了藥丸,又掏出一個油紙包,紙包一打開,一股薄荷的清香彌散開來。


    項北把紙包貼近村長的鼻孔,漸漸的,村長的胸口起伏起來,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看到是兄弟二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漲紅著臉龐唿哧唿哧直喘,拚命努動著嘴唇,嘴巴裏卻隻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項北知道,這是因為他的氣管裏已經浸滿了鮮血,他沒有猶豫,摸出匕首,在耿二驚駭的眼神中,切開了村長的喉嚨。


    嘶,一股氣流終於衝破血漿的阻礙,隨著一陣血霧噴出,村長老漢才終於發出嘶啞的聲音,“快,救春秀,耿二……”話未說完,氣絕而亡,臨死前,手指僵硬的指向廂房的方向。


    “春秀。”耿二抄著鋼叉就要衝進廂房,被項北一把抓住。他雙眼血紅,瞪著項北,卻發現項北已經手指豎在口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項北按住了兩眼冒火的耿二,自己屏息,悄悄摸到了廂房的門邊,剛想伸手推門,門縫間猛然刺出一柄鋼刀。


    項北隨即側身,眼睜睜看著刀刃裹挾著寒意,貼著自己的鼻尖劃過。隨即就勢抬腳狠狠踹向門板,哢啦一聲,整扇門板碎裂開來,門後偷襲之人被這巨大的衝力擊倒,和一堆木屑一起砸到了地麵之上。


    不等此人起身,項北身形跟著壓了上去,掌中寒光閃過,當啷一聲,還帶著一截手腕的鋼刀掉落在了地上。


    門後藏有另一人,用手中兵刃直刺項北的斜肋。哪知項北後背有眼,頭也不迴的手臂後甩,一支匕首竟然刺入了堅硬的頭顱。整個匕首的鋒刃全部沒入,隻留了手柄還在外麵,偷襲者僵硬的身體直挺挺的撲倒在地麵之上。


    耿二手執鋼叉也闖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床上的春秀,大叫一聲衝了過去,項北來不及阻止,隻得撿起地上還被斷手抓著的鋼刀,衝著床頭擲了過去。


    屋裏還有第三個伏擊的人。


    項北破屋之前,已經聽到了四個心跳,在擊倒門後二人時,沒想到耿二救人心切也闖了進來。耿二獵殺動物是個好手,卻沒有領略過人心的險惡。好在項北已經防備著另兩個心跳,一個來自於床上的春秀,另一個隱藏在床邊的帷帳後麵。


    鋼刀直接刺破春秀的帷帳,穿透了藏身其中的第四顆跳動的心髒。又一具屍體倒了下來,手中的刀刃依著慣性在耿二麵前劃過,刀尖舔過耿二的臉龐,隨即,一條血跡順著耿二剛毅的麵龐流淌下來。


    他顧不得這些,擠出流入眼睛的血跡,抱起床上木訥的春秀。


    可憐的秀兒姑娘,身上唯一的一件貼身肚兜已被撕成條條破布,下身赤裸,雙股之間還沾著一絲血跡,雪白的脖頸和臂膀之上,留著道道淤青。


    耿二脫下身上的褂子蓋住了秀兒赤裸的身體,抱起她僵硬冰冷的身體,急聲唿喚,“春秀,別怕,是我,耿二。春秀……”


    秀兒姑娘僵硬的身體在耿二的懷抱裏漸漸軟了下來,空洞的眼神從房頂上移迴到屋內,“耿二?”來不及說話,秀兒就昏倒在了耿二的懷裏。


    屋內伏擊的人瞬間就被項北解決,唯一還能喘氣的那個也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項北看到春秀受此侮辱,一手卡住身下惡人的咽喉,手指就要發力。


    “少尊主,饒命!”


    來人突然開口討饒。


    項北心中一駭,看到村民被屠時的不祥預感終於得到應驗,這夥不是普通的山賊,而是逍遙盟的人。


    項北起身,想要審問此人,哪知床上一柄鋼叉徑直朝自己刺來,眼看躲閃不及,隻得抓住惡人的肩頭翻身躲在他的身後,啊的一聲慘叫,唯一的活口竟然被鋼叉刺穿了後心。


    “二哥,你……”


    “呸!你這個畜生。枉我待你如兄弟!”


    “二哥,別誤會。”


    紅了眼的耿二並不給項北解釋的機會,腳踩著屍體把鋼叉拔了出去,接著朝著項北又是一頓猛紮。


    屋內狹小,鋼叉施展不開,項北躲閃起來也費力氣,隻好跳出屋外,無奈的喊到,“二哥,不管怎樣,先救秀兒姐姐要緊!”


    耿二這才迴過神兒來,轉身給春秀裹上衣物。


    “二哥,這些人留在這裏必有他圖,我們得趕緊帶著秀兒姐姐離開村子。”


    耿二雖然懷疑這夥人和項北有關,但看著三道村被屠村,幾十戶鄉親都被滅門,大腦一片空白,莫名的對項北言聽計從。背起還在昏迷的春秀,跟著項北逃出了村子,三人的身影很快隱沒在了大山的密林中。


    樹欲靜,風不止。


    安頓好春秀,項北要迴村探查情況,看耿二還要跟著,項北隻得安撫。


    “二哥,你要信我,這些人並不是我帶來的。我會去村子裏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我一定會為村子裏的人討迴公道。秀兒姐姐這裏需要有人保護。明天早上我還沒有迴來,你就帶著秀兒姐姐逃到老虎嶺去。”


    耿二一直還沒有從村子的慘案中迴過神來,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春秀,一咬牙,“項北,我等著你迴來給我一個交代。我們一村子的人不能這麽死的不明不白。”


    項北點了點頭。從身上摘下所有的幹糧留給了耿二,自己轉身折返迴三道村。


    早就見識太多的人心險惡,項北也自認為看透人情冷暖,隻是萬萬沒想到一時大意,給三道村的村民們惹來如此滔天大禍。


    三道村避禍亂世,深山中求得苟安,卻又落得如此下場,到底該怨三臂閻羅的狡黠深算,還是該怨自己的複仇心切,亦或是逍遙盟主霸都的趕盡殺絕。


    想到霸都,另一個念頭升起,這次替霸都賣命的,會是鬼爪貪狼麽?難道他不理解自己斷他一手的用意,還要執意為虎作倀麽?還是記恨自己的無情,想通過屠村泄憤?


    這是亂世,亂世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亂世,欲望就是一切行動的原則。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探查了村子的角角落落,三道村除了耿二和春秀,再無別的生還之人。幾天前,這些人有的還在嘲笑老劉頭的棋藝不精。有人還在跟著項北識文斷字。還有的隻懂得跟著小狗追跑打鬧。


    如今,他們全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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