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吟看著近在咫尺的顧朝惜,他的俊臉蒙了一層霜雪,眼底的血色暗紅,像地獄修羅一樣,冷涼恐怖。


    「慕晚吟,你知不知道,害死了言豫,我會怎麽對你?」


    慕晚吟心頭微微一顫,纖長的睫毛抬起,眼底同樣是冷光,「顧朝惜,你讓我覺得,言豫的身份,很不一般。」


    昨日她就察覺出不對了,她跟蕭驚寒親密又熟悉,蕭驚寒隻來看了她,從頭到尾沒跟言豫說過一句話,他卻偏偏留下了暗衛在疫區裏,專門盯著言豫,保護他。


    而顧朝惜……


    他表麵上跟言豫有親戚關係,可言豫也不是顧夫人生的,他隻是個庶子,顧朝惜堂堂顧家嫡係少爺,卻對言豫掏心掏肺,恨不能以命相保。


    言侯爺的行為,更是奇怪,他膝下兩個嫡子都不在身邊,可言豫常年浪跡江湖,卻每年都會陪在他身邊一段時間,他和顧夫人對言豫的寵愛,縱容,絲毫不遜色於嫡子。


    甚至,比嫡子花費了更多的心血去培養,言豫性情豪邁,英勇赤誠,多得是他們父母給的底氣和疼愛。


    顧朝惜嘴角勾起,弧度危險,「慕晚吟,你果然是蕭驚寒看重的女人,腦子都被磨鍊的好使了些,言豫他很重要,是比你,比蕭驚寒更重要的人,對我而言……


    哈哈哈哈哈哈!」


    顧朝惜大聲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癲狂,「這整個大晟朝,就是一片亂象,戰火叢生,死的隻剩下最後一個人了,那個人!也必須是,言豫!」


    誰都可以死,他的阿豫,不能死!


    慕晚吟頸脖處的傷牽扯出一陣疼痛,她不理解,更不懂顧朝惜為何如此癲狂,甚至有些發瘋的跡象。


    顧朝惜警告她,若是言豫在她身邊再出什麽意外,無論後果是什麽,他必定先殺了她。


    而且他,說到做到。


    拿蕭驚寒嚇唬他,都沒有用。


    慕晚吟說,「我虧欠言豫,也一定會保護他的。」


    但是言豫的身份……


    她總不好再問下去了,顧朝惜是不會告訴她的,她也隻能再找機會,去問問蕭驚寒,或者看言豫他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治療疫病。


    雖然有蕭驚寒像天神一樣在城門口鎮守,糧食物資和藥品也不缺,就連朱神醫都養好了身體,開始救治病人了,可還是阻止不了疫病的蔓延,這樣的從根源斬斷,起碼要兩三個月才能做到。


    第357章 他有點,不想讓她成親


    這期間,大家染病的染病,救人的救人,大多數染了病的,都能及時救迴來,可也有本就勞累過度,卻還想多救幾個人,為此累垮了身體的。


    朱神醫又送走了一個弟子,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弟子,家中的孩子也在盛醫山莊習醫。


    朱神醫滿頭白蒼蒼,看著他被焚化了之後,把他的腰牌反覆消毒,清洗,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小木箱裏。


    慕晚吟站在他身後,聽到他把腰牌放進去,裏麵鐵塊撞出清脆的響聲,心頭便是一緊。


    那是十幾塊腰牌,在裏麵堆疊著,才能發出的,沉重的聲音。


    「朱神醫。」


    慕晚吟站在他身後,凝神細思了許久,也隻能說一句,「抱歉。」


    她跟他一起看著他們行醫救人,卻同樣無法,救迴他們的命。


    朱神醫偏頭望嚮慕晚吟,老淚縱橫,聲音也嘶啞了,「你有何抱歉的?慕太醫啊,今日的局麵,若是沒有你的出現,隻有更糟糕,死的人更多的。」


    他來秀州的時候,看到的病人,屍體,亂象,遠比現在要多得多啊。


    現在的秀州,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有逐漸恢復的氣象了。


    可慕晚吟還是覺得很難受,就像失去了戰友一樣的難受,朱神醫的那些弟子,都是跟她做著同樣的事,一起救人,一樣心懷仁術的醫者。


    他們的命,又有哪一條不珍貴呢?


    朱神醫終究是比慕晚吟年長許多,又經歷得多些,他寬慰慕晚吟,「我來的時候,便讓他們一人簽了一份自願書,留給家人,許給他們的承諾,除卻銀子也沒什麽,


    可他們每個人跟著我,都堅定不移,做他們能做的,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我想,他們死前的不甘,大多都是沒能救更多的人,而不是畏懼死亡。」


    這一點,慕晚吟十分的感同身受。


    她肯隻身過來,同樣是無畏的,所以她勇敢。


    「但是他們如今都是孤魂野鬼,我帶著他們的腰牌迴去,他們的家人見了銀子,也要傷懷,可若是來日你迴長安陳述此次救治百姓的過程,能不能……」


    「我能。」慕晚吟不待他說完,便立刻向他承諾,「來秀州的每一位醫者,都值得崇敬,他們救過的百姓,做過的貢獻,每一筆,都會被寫進史書裏。


    朱神醫,您相信我,我會將他們每一個人的姓名,都上報朝廷,包括您,這次您的所作所為,才是令人敬佩的。」


    慕晚吟固然覺得自己是很努力的,可朱神醫和盛醫山莊,又比她差在哪了?


    他們醫者先行,就像力量微弱也要飛向火堆的英雄,他們燃燒的羽翼,都化作了保護秀州百姓的屏障。


    當得起『英豪』二字。


    朱神醫自然是欣慰又感動的,隻是他這把老骨頭再哭就散架了,所以抹了抹淚,他也要繼續去看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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