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遍的心經洛長歌足足抄了一個月,等她終於得到赫連玄墨的許可走出禁地大門時,身上的傷也已經痊愈,嗯,嚴重懷疑師傅是故意的。


    自己閉關一個月與外界毫無聯係,不過不用猜也知道一個月前在青龍街上鬧的笑話絕對已經人盡皆知,估計眼下三姨娘已經等著罵她了。


    這些年父親一門心思放在北遼國政事上,母親走後這多少年來他都沒有另娶妻,姨娘除了這位三姨娘,就隻剩下葉瑤夢的母親柳姨娘。


    而這位三姨娘原是當朝皇上的親妹妹,在府上雖隻是姨娘位分,但地位卻如同嫡母,父親不在的日子府上事務由她全權處理,並肩王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盡管洛長歌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已經設想了無數種三姨娘氣的捶胸頓足的情形,可當她伸著懶腰打開禁地大門的時候,還是被三姨娘堵門的陣仗嚇了一跳。


    活了這麽大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難不成自己還在做夢?


    洛長歌朝眾人一笑,隨即退了半步準備關門往迴走。洛家禁地除了洛家嫡係血脈和師傅之外其餘人等均不得入內,這還是平生第一次她不想往外跑。


    “洛長歌!”


    三姨娘見她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連外衣都沒穿好,也忘記了什麽知書達理賢良淑德,氣的大叫。


    能將一向守禮的三姨娘氣成這樣的,整個北遼國想必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三姨娘,早啊。”洛長歌嬉皮笑臉的朝她打招唿:“咦,碧煙,你犯了什麽錯,姨娘要讓人押著你,難不成姨娘是因為碧煙犯了錯,來找我這個主子來興師問罪的?”


    碧煙白了洛長歌一眼,她這裝傻充楞的本事當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啊,還好意思說話,自己還不是因為她才被姨娘抓起來的?


    “父親不在,王府上上下下都由姨娘打理,碧煙這丫頭若是犯了什麽錯,姨娘直接罰她便是,長歌絕不包庇。”


    “丫頭犯了錯尚要受罰,那若是主子犯了錯又該作何?”


    “自然也要罰……”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很好,來人,帶郡主去大堂,家法處置。”


    噩夢來的猝不及防。


    “等等,等等!”洛長歌掙脫開束縛,對著不遠處路過的流風殺豬般叫道:“流風,快去找師傅!就說晚一步他就要給我收屍了!”隨即便重新被拖走。


    流風迴到房內,赫連玄墨正一個人下棋。原先在逍遙山上,赫連玄墨就喜歡和蘇扶卿對弈,兩個人誰都不肯先低頭認輸,一盤棋往往鬥上一整天也難分出輸贏。


    逍遙山三劍,終究是不會再有了。


    “怎麽,現在你也這般喜歡走神了?”


    “主上,千兒被拖去受罰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救她?”


    “不必。”棋盤上赫連玄墨落下一枚黑子,頓時扭轉了棋局:“不過是讓她受些皮肉之苦而已,傷不到她的魂魄。”


    更何況,以前她在逍遙山上挨的打還少嗎?


    “也對。”流風想了想,主上說的很有道理。反正這世界上他是最不會傷害她的人,如果他說沒事,那就真沒事。


    另一邊,洛長歌被兩名女管事一路從禁地拖到了王府的正堂,就算是百般不願意這次也由不得她了。


    怕是在劫難逃嘍。


    洛長歌被壓到大殿上,這陣仗還真不小啊。


    慕文熹和洛長歌對視一眼,隨即便將視線放迴到了葉瑤夢身上,鄰座的葉瑤夢也迴之一笑,倒是二姨娘即便在人前也絲毫不掩蓋對她的厭惡之情,輕蔑的瞧都不瞧她一眼。


    “我去,這麽多人都是來看我熱鬧的?”


    “不然你以為他們是來喝茶聊天的?”


    一旁的碧煙白了洛長歌一眼,自己是腦子抽成什麽樣才會答應陪她鑽狗洞外出,這下好了,還得陪著受罰。


    “二姨娘旁邊那個婦人是誰?我爹新納的妾?”


    “狗屁,那是李尚書的夫人,上個月你打了人家府上的小公子。今天她被三姨娘請來府上,說是要給人家一個說法。”


    “那我不是死定了?”


    “你知道就好。”


    三姨娘看到這二人絲毫沒有半點悔意,原本經過一路消了半分的怒氣此刻又重新燃了起來。


    “洛長歌,你身為王府嫡小姐,又是聖上親封的郡主,一個半月之前你私自出府打傷了李尚書家的公子,你可知錯?”


    “長歌知錯。”


    知錯?不存在的,那小公子調戲良家婦女在先,自己沒把他打殘都算仁慈了,他還好意思來府上告狀,看來下次再碰上他,一定得往死裏打。


    ……


    “你明明婚約在身,還女扮男裝公然上街,引的兩位皇子因你出手,你知不知錯!”


    “長歌知錯。”


    洛長安敷衍著認下了十幾條罪狀,但轉而一想這一條她可不能認:“姨娘,這一條長歌可不能認。”


    “為何不認?!”


    “長歌私自出府是不對,可長歌本想聽完戲就迴府的,是大姐叫住長歌,並對長歌幾番羞辱,二殿下覺得委屈了姐姐便教訓長歌替姐姐出氣,誰知三皇子這個時候來了。”


    洛長歌楚楚可憐,她才是受害者好嗎!


    若不是他們找事,自己是絕對不會鬧出這麽大動靜的。


    “喲,”二姨娘坐在偏座上,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郡主這是把髒水潑到我們瑤夢身上嗎,這京城裏誰不知道我們瑤夢溫柔賢淑,怎麽在郡主這裏倒成了這番模樣。”


    “溫柔賢淑?”洛長歌不屑:“姐姐和我的未婚夫在街上公然拉拉扯扯這整個青龍街上誰沒看見,怎麽成了我冤枉。不過既然姐姐喜歡二殿下,長歌也不好奪愛,不如長歌去求了聖上,長歌和二殿下的婚約就作罷好了。”


    葉瑤夢原本一副替妹妹擔憂的神色聽到這句話也差點高興地叫出聲,原本以為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可誰知慕文熹竟生氣道:“洛長歌,本王不怪你和野男人勾勾搭搭曖昧不清,你倒是先怪起本王來了!”


    這一個月來洛長歌生死未卜最憂心的莫過於慕文熹,皇城裏人人都在傳玲瓏郡主撞破未婚夫和姐姐的奸情,被惱羞成怒的二皇子活活打死了。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這個瘋子被自己打死,可她不僅好好地站在這裏,還有臉提解除婚約!


    “那這樣看來,二殿下也知道你我二人的婚約本就是勉強,既然這樣何不如就此作罷。”


    “你休想!”


    慕文熹從座位上站起身,上次他就該一掌打死她!


    “妹妹,姐姐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攀附二殿下。”


    “不敢?大姐自詡皇城第一才女,還有什麽不敢的?”


    “洛長歌,你憑什麽侮辱瑤夢!”


    洛長歌看著青筋暴起的慕文熹,她覺得若不是這麽多人在場,他定會衝過來將自己掐死了。


    “夠了!”三姨娘及時製止了一場鬧劇,若是由著她說下去,指不定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來人,將郡主拉下去,按家法打五十大板,碧煙縱主犯錯杖責二十。”


    洛長歌鬆一口氣,還好隻是打一頓,若是罰她去祠堂思過,那才是最折磨人的酷刑。


    眼見洛長歌被帶下去,洛瑤夢和柳姨娘相視一笑,哼,打死她才好。


    “李嬤嬤。”


    “老奴在。”


    “把大小姐帶迴房閉門思過,一個月內不得出門半步。”


    “三姨娘,你這是為何!”柳姨娘和葉瑤夢站起身,對這項安排似乎十分的不滿。


    “為何?就為她是嫡你是庶,你身為王府大小姐,公然在街上和妹妹有婚約的二皇子拉拉扯扯,傳出去你德藝雙馨的美名怕是保不住吧。”


    “我……”葉瑤夢剛想辯解,卻被二姨娘拉了拉衣角,現在還不是跟三姨娘鬧翻的時候,更何況慕文熹還在。


    三姨娘將她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卻裝作沒看到,她葉瑤夢再怎麽嘉名在外再怎麽聰明伶俐,她們母女的那點小伎倆,和後宮裏的手段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騙騙她那個傻侄兒慕文熹還行,想騙過自己,嗬,道行尚淺。


    葉瑤夢見三姨娘心意已決,轉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文熹。


    慕文熹見葉瑤夢受欺負,心疼的不行,誰知剛要開口求情便被三姨娘堵得啞口無言:“老二,我如今雖是並肩王府的人但按北遼禮節,你還是要尊我一聲姑姑,你與我府上嫡女有婚約,又與庶女關係不清不楚,立儲在即,孰輕孰重你自己斟酌。”


    “姑姑教訓的是,侄兒謹記。”


    “一個庶女而已,等你出宮開府賞你做個妾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並肩王府的嫡女可隻有一個。”


    “侄兒明白。”慕文熹恨得咬牙卻也隻能順從,自己打傷洛長歌已經引得那些老臣們不滿,若是再得罪了這位姑姑,那豈不是等於和整個並肩王府為敵?


    “三姨娘,您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們瑤夢雖然是庶出,可論才華哪一點比不過三小姐?憑什麽她嫡女犯錯,我們瑤夢也要跟著受罰!”


    “怎麽,我說的不夠明白?”


    “姨娘,瑤夢自認無錯!瑤夢喜歡二殿下有什麽不對?”


    “無錯?”三姨娘起身看向洛瑤夢:“怎麽,大小姐這是跟著長歌一起傻了?你喜歡誰都無錯,可你偏偏喜歡你妹妹未來的丈夫,還好意思說無錯?”


    “三姨娘,你這話說得也太刻薄了些,我們瑤夢是庶出又如何,可到底是這京城中的才女,和這三小姐想比瞎子都知道誰好誰歹。”


    “柳姨娘,晚輩不清楚,你自己心裏還沒數嗎?當年的事,你要搬到台麵上來說給晚輩聽嗎?”


    “三姨娘,你雖出身皇室,可到底和咱一樣,是這並肩王府的姨娘,你把王爺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柳姨娘氣急敗壞,這些年無論自己怎麽討好,這三姨娘就是不肯和自己交好,還總是拿著當年的事來說,早晚,早晚有一天,自己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李嬤嬤,還不把大小姐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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